费扬古袭了父亲的爵位做为皇贵妃唯一的亲弟弟。太子爷的母族舅舅。婚姻一事也要经上面指婚。越明年。选秀女之年。指婚对象多半要着落在这上面。否则便要再耽搁三年。或者就只能在落选的秀女中挑选。
事关自己。费扬古些不自在。窘着脸低头道:“弟弟现在没这个心思。满脑子只想好生习武读书。左还有两年多的孝期到时候再慢慢寻思这个不迟。”
董鄂妃点头。“倒这个理。我这里就是想到了你略提一下……”有她这个姐姐在。总须设法为他寻思一门中意的媳妇。
谈完家事。姐弟俩不免又谈一些日常琐事。
想到陈旭日说宫外过弟弟。“你和陈旭日私下里有来往吗?”
提到那个神奇的少年。费扬古面上含笑道:“见过两次。他忙。出宫的时候不多。”
这点董鄂妃自是明。寻思一会儿。婉转道:“你们俩个年纪相仿佛姐姐真希望你们成为无话不谈好朋友……不过现在你俩都容易受别人瞩目。来往时能注意些分寸最好……”
费扬古点头答应着。又提到近日许多人有意无意借着各种名目主动上门好。董鄂妃又是一番叮嘱。要他务必谨言慎行。万不可人前争锋。如此极易成了别人的子。云云。
六月八日。一早上来。陈旭日就接到一位内侍的传言。道是布日固德有请。
跟知书告了半天假。陈旭日领着小德子出了行宫侧门。走不远。就看到布日固德牵着马站路旁。
“昨儿下过雨。直到现在还透着凉爽。这天气正适合出门玩……我们往前走走。”他面上表情像是故作平静。说不几句。就催着赶路。
陈旭日从善如流。马奔如飞。翻过几个山坡。在一处依山傍水的的方停了下来。
那处已经有三匹马在低头吃草。主人正在前面草的上散步。
陈旭日怔了一怔。“静妃娘娘?”
眼角余光瞧见布日固德的眼神早飞了过去。面上力持镇静。嘴上喃喃道:“真巧——”
他闭了闭眼睛。忍耐下心里翻涌的各种思绪。“先吃饭吧。我让人准备了些食物。”
等到他们到的时候。各色菜肴已经送了上来。全盛成一小碟子一小碗的。
|碗是上好的掐丝琅碗。碟子是上好的透青碧玉碟。连双筷子都是通体浅白色的象牙——琳琅有致的摆满了整张桌子。桌子是矮几的旋圆木桌。一精致一粗。原该是搭的。却是放现下的野外环境。配了远山近水碧草如茵及头顶上参天大树。看上去却煞是好看。
“今天。我很开心。”
布日固德脸上的神采因为静妃这句话。变的飞扬活泼起来。这种飞扬是来自内心一种名为喜悦的跃动。像是抓住了幸福的尾巴。再一收手就能扣在掌心里。
“吃碗。百合绿粥。夏天吃最合宜。”这主料用优质的百合和绿豆。再加以仁。杞莲子有清热去火明目功效的食料慢慢煮熬而成。夏天里吃最是帖舒服。
早有眼力好的用一个精致的金盒里装着竹炭给温着。等了大半日不见一点凉气。一听说要。刻端了上来。
一个伸手递。一个'手接。不小心手指相碰——布日固德只觉的全身所有的触觉。突然都集中到了那只手的指尖上。
似乎停了一下下。似乎乍一接触便告分离。总之直到各自收回手去。他还是有些恍神。慢慢在心里回味:她的手指指尖是一种干燥的微凉。能让人想起来和润玉石。只是少了那么一点点的生气……
第三卷 咫尺天涯 第五章 豪赌
旭日落后一步,陪着那两人慢慢向前走。〃〃
初见面的激荡和激动都收了起来,像吹过了一阵风,再无痕迹。沉默着的两个人,都恢复了平静,起码表面上是这样子的。
回头望望,小德子也好,恩和公公也好,都被布日固德随身带来的两位长随绊住了。陈旭日拿不定主意,不知自己是该回避好呢,还是善尽自己“道具”任务,继续缀在人家后面?
终究是一种说不出原因的心绪占了上风,仍旧跟了下去。
最后布日固德打破了沉寂,“七年了,娜仁托娅,时间过的真快,我们都七年没见了……”准确的说,七年半了,顺治八年,刚过了农历新年,她就随草原上的送嫁队伍离开了草原。
整整七个春秋,草原上的草,枯了又生,生了又枯,如此重复了七次;天上的大雁,也已经辙返七次了。每年格桑花开的最热闹的时候,他一个人骑着马,去看格桑花开,他躺在格桑花的花海中怔然失神,他在草原最深处,怅然狂奔,徒然大叫。他一人一骑,走过所有两人曾经走过的路,他爬上最高的山坡往南望,望穿双眼,不见人归……
为什么会这么喜欢一个人,喜欢一个注定与自己无缘的人?七年了,坚持着不肯答应朝廷的指婚,在亲人忧心的注视下,拼命的埋头于工作,埋头于思念。
有时候,布日固德也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他想到过放手,给予最深沉最真挚的祝福,然后放手。
可是,他们说,皇帝不喜欢草原上的明珠,帝后失和,他们说美丽的皇后被废弃成了一位侧妃,又一位博尔济吉特氏的女孩做了皇后……
她那么骄傲,那么美丽又聪明的姑娘,为什么会有这种让人痛心的遭遇?新皇后是她的侄女,从小在她的光芒下,就像格桑花旁边的杂草,她能够忍受那种屈居人下的日子吗?被废掉的皇后,又将如何在那个重重宫墙禁锢下的深宫中活下去……
辗转反侧,布日固德终究是意难平。
所以他来了。怀揣着莫名地希望。千里迢迢来到京师。来到最接近她地地方。布日固德声音里露出几分压抑不住地波动。“娜仁托娅。你——变化真大。我都快要认不出来了。”
静妃怔忡。恍若自问般道:“竟然——过去了这么多年?”深宫中地日子。/足不出户地日子。她几乎是机械地一天天过下去。先是不敢数日子。再到后来。是不想数。并非是不知道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长。却只是一种模糊地认知。一旦明晰起来。那种感觉——百味杂陈。非言语所能形容。
人生中最美好地年华。没来及盛放。便悄无声息溜走。
她情不自禁地举手。摸摸自己地脸。叹息般怅惘道:“我老了。丑了……布日固德。看到这样地我。你是不是很失望?”稍停。语气平静道:“除了父亲。你是我见到地第一个从前地朋友。我不敢想草原上地人如何谈论我。他们一定谈论我了吧?我给草原丢脸了。”
布日固德放在身侧地双手动了动。紧握成拳。然后又放开。
他快走两步。拦到静妃前面。“那不是你地错。”仔细搜寻她脸上最细微地表情。缓慢。却十分有力地一字一字重复道:“娜仁托娅。那不是你地错!你没有错——”你只是、遇到了一个不懂得珍惜你地浑帐男人。哪怕那个男人是皇帝。其本质仍然是一个浑帐男人。
人人都在说,那个大清国母有多么多么了不起,所有人都把布木布泰看作是草原上的骄傲,他却偏偏不信。
尊贵的皇太后,不过是一个心机过重的女人,一个从儿子没出生,就开始谋划的女人。皇太极生前喜欢的是宸妃,如果宸妃娘娘的儿子没有死,如果不是上天保佑她生下了顺治,如果不是多尔衮顾全大局没有称帝,今天的皇太后,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守寡女人。
既没有得到丈夫的爱,也没有得到儿子的爱,他是看出来了,皇帝陛下把对母亲的反感,转移到反感整个博尔济吉特家庭的女人,所以整个博尔济吉特的女人没一个受宠,所以娜仁托娅,真正的草原明珠,嫁来清廷,注定是一场失败的婚姻悲剧!
“我说的变化大,意思是你变的更漂亮了……”
布日固德有些迟疑,男人不该在一个出嫁的女人面前赞美她长的好,如此似有不轨之嫌,偏偏他自己在这一点上,做不到问心无愧。但是瞧到她因为自己这么说,眼睛亮了亮,嘴角上翘,便立刻抛开所有顾忌,诚心诚意道:“我想像过你现在的样子,想了很多遍,一见面才发现,你现在的模样,比我曾经想像过的更美,更好看……我嘴笨,不会说话,你别生气。”
他翻来覆去,只喃喃重复着好看,竟是想不出更好的形容词
。日暗暗摇头,为他的手足无措。
这两个人心性都受过坚韧的锤炼,初见面的乍然过后,很快收敛情绪。静妃回头冲陈旭日招手,笑笑道:“今儿我是头一次出门子,多少年没到外头走动了,真是看什么都觉得新鲜……布日固德是我们草原上出名的神射手,你有空不妨跟他请教一二,待到秋天时,正好方便参与秋猎。”
布日固德在旁边道:“我答应教他骑马啦,骑射是根本,小兄弟现在学晚了点,不过他人聪明,学起来肯定容易上手……”
“好师傅,您先别急着夸我呀,”陈旭日摆手,一副为难的表情道:“您对我抱这么大希望,万一我表现的差强人意,回头还不得受埋怨呀?娘娘,您说是不是?”
三个人又扯了几句闲话,恩和从后面赶上来,躬身道:“娘娘,时候不早了,您该回去了。”
静妃看看天色,解释道:“我们出来时,跟行宫总管借的马,说好只出来一个时辰。”
“我给你、”顿了顿,布日固德改口道:“吴克善亲王这次进京,给您带了几匹好马,回头我给您送过去,方便您以后出来散心。”
布日固德站在原地不动,目送静妃等人的身影彻底从视野里消失。
他不说话,陈旭日也便沉默着。
布日固德的心意,他看出来了。老实说,他不是不介意被卷进这种事,只是眼下看来,这已经不是他想不想的问题,而是实实在在已经被卷进来了。
出首是不可能的,先不说怎么样把这事捅出去,单单是捅出去的后果,就绝对不是现在的他能承受的得了,而且往后树敌必多,他还不想让自己的路走的步履维艰。
可是就这么,嗯,不作为,也是不妥。
目前来说,要怎么做才好呢?看情况,布日固德是指定要把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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