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木盆,先明瞄了一圈,便知是开现场会留下的残菜剩饭。水凤一见先明,便撩起
根猪头的牙齿根,给光明嚼。先明塞进嘴里嚼,便问:“你把现场会留下的全端来
了?”水凤说:“全靠我手脚快,要不你有屁个牙齿根嚼。”说完,一脸的得意。
先明却腾地心里一惊,把嚼在嘴里的牙齿根呸呸吐在地上,说:“你闯祸了。”
“展个祸。”水凤头也不抬,顾自侍弄着残莱剩饭。
先明一把拖起水凤,说:“老甘支书的婆娘可拿到这剩菜剩饭?”
水凤说:“谁叫她迟到了。”
先明说:“你看是吧。老甘支书婆娘生气了,连杯茶都不泡给我吃。”
水凤说;“谁稀罕那杯茶,我倒桶饭你吃。”把先明的手甩了,顾自又去侍弄。
先明却犯邪了,水凤这事让老甘支书的婆娘吃了亏,她就会向老甘支书吹床头
风。这无异把老甘支书得罪了。先明被这事搞得没魂没魄,水凤却笑话他,说:
“堂堂男子汉,没点主心骨,还当屁个厂长。”先明气起来,就想去把摆在桌上那
十几大桶,端去饲猪去。水凤双手叉腰说:“你敢动动,就修了你!”先明见水凤
从未这般火过,又软下来。水凤说:“你这个没心没骨的,难怪一辈子让人当狗使,
夹着尾巴做人。”先明回敬她,说:“前回,你也不是为甘支书婆娘搓面毛。”老
甘支书婆娘有个习惯,每年到春天,都要用麻丝搓一回脸上的面毛,因为一年一次,
机会难得,每逢这辰光,村里的妇女都争着要给她搓面毛。水凤听了说:“那不都
是为了你争当这算盘厂长,要不然我不会去搓面毛。不是我给她搓了面毛,你还有
厂长当?”这一说,先明没了话。一直到上床,先明都被水凤弄回来的这些残羹残
饭,弄得左不是右不是,不知如何在老甘支书面前把这事顺过去。直到天麻麻亮,
先明还睁着眼看天花板。这时,房外便有个村民来,说是老甘支书叫先明去一趟。
先明嗖地从床上跳下地,边套衣裳边埋怨,说:“你看看,都是你,老甘支书来叫
了。”婆娘水凤还睡得迷迷糊糊没听清。先明提高了嗓门,说:“你犯的事,还得
让我受罪。’冰凤听清了,从床上扑下地,操起只鞋向先明扇来,先明头一蹴,偏
了过去。水凤还不解恨,说;“谁叫你窝囊,活该!”先明见理不出头,便重重地
带了门,到灶屋挑了桶好些的菜,拎着到老曾支书家赔不是去了。
老甘支书婆娘正在猪栏里饲猪,眼光一触到先明,便收回去,把饲猪桶弄得劈
劈啪啪响,搞得先明手中拎着的木桶铅一样沉,没滋没味地进了厅堂,老甘支书正
微合着双眼,听见先明的脚步声,说:“你来了。”
先明说:“来了。”
老甘支书说:“你坐。”
先明说:“这菜。”
老甘支书说:“喂猪去。”
先明便把铅一样重的木桶放到地上。手放得很不自在。老甘支书说:“找你讲
个事。”先明找条木凳坐下。老甘支书说:“昨日孙老板、裘老板那样子你看到了?”
先明说:“外地人就这样子,难弄得很。我是有苦说不出。”老甘支书说:“难弄
倒不怕,只是厂里的生产、技术、销路什么的都掌握在他们手里,弄不好厂就要塌
下来。”先明说;“是这样。昨日要不是你甘支书把关,厂就塌了。”
说着,老甘支书有点激动起来,脖子上的青筋又蚯蚓样爬动着,重重地吐出口
浓痰,问:“你跟他俩处了这些时间,可摸到了脾性?”先明便把孙老板、裘老板
的脾性分析给老甘支书听。听完,老甘支书也就想出了点子,交代先明去做工作。
先明从老甘支书家出来,悬在心上的一块石头才算落下了地,老甘支书没为残
羹剩菜的事生他的气。而还是同先前一样相信他,让他去做重要工作。先明望着山
田里爬出的红彤彤的朝阳,心里欢欢畅畅,口里吹了阵唿哨,脑子里便寻思着如何
按老甘支书的点子去做。
做工作,先明都挑在夜里厢。夜阑人静,工作起来方便。先明从孙老板身上先
下手。这日,狗牙样的月亮挂上山头,先明把孙老板叫到家里。水凤已摆上几样下
酒菜。孙老板看了先明叫他喝酒总有意思,便问:“就喝酒?”
先明给孙老板斟了酒,便说:“吃。”孙老板就干,干了几杯酒下肚,孙老板
耐不住问:“今日光喝酒?”先明说:“你知道不,裘老板想独吞这厂!”孙老板
有些吃惊,说:“有这事?”先明说:“你相信不?”孙老板说:“谅他也不敢。”
先明笑,说:“好马让人骑,好人让人欺。你孙老板蒙在鼓里罗。”孙老板说:
“你说。”先明没说,又给孙老板斟上杯酒,说:“你干了这杯,我说。”孙老板
顺势喝下。先明说:“裘老板已偷偷到老甘支书那里,想包这厂,把你一脚踹了。”
孙老板听了,脸青起来,说:“他妈的裘老板这样缺德。”先明又进言:“裘老板
说你干涉他同小彩姑娘的事,心里恨透了你。”孙老板一听,便想起前段时间,曾
说过裘老板,话是说重了些,想不到好心得不到好报,裘老板反倒背后杀一刀,孙
老板操起桌上的一杯酒,倒下肚,说;“我倒要看他裘老板把姑娘肚子玩大起来。”
孙老板火气上来,便把裘老板在别的地方摘姑娘让人赶了的事都倒了出来。并说:
“我这次不想同他来,他却硬要来,就让他来了。”先明接过话,说;“孙老板你
是引狼入室。”孙老板说:“我是前世瞎了眼。”先明见机又交代说:“孙老板,
这事你心里有数。”孙老板点点头。先明说:“我向你透个底,老甘支书叫我传话
给你,等过段时间,让你当厂长,我当副厂长,这厂才会办得好。”孙老板听村里
这般信任他,说;“裘老板有举动,我会通气给你们。”先明说:“到时我们一起
来收拾他。”
讲了这些,俩人相互又敬了些酒,孙老板便回祠堂里去了。先明关了门,喜孜
孜地上床,想和婆娘水凤亲热,水凤却不理睬,把身转了过去,先明用手去扳,水
凤忽地抬手说。“让人当狗使了,还开心。”这话戳得先明没点兴致。先明慢慢地
在床上翻来翻去,把床板搞得山响。
“笃笃”……一阵敲门声,接着送来一句话:“有情况。”一听是孙老板的声
音,先明立马下床开了门,只见孙老板一脸的神秘,说:“裘老板有情况。”
“到老甘支书家去说。”先明带上门,便和孙老板到老甘支书家,他俩慌兮兮
把老甘支书弄起床。老甘支书听了孙老板的叙述,对先明说:“你去把村支委、村
委两套班子叫来,就说要开紧急会。”
没多少功夫,村里的头脑都拢到老甘支书家。大家一脸的疑惑,不知深更半夜
了还有啥急事。老甘支书看人到齐了,便叫孙老板去睡,避一避。
孙老板去了些时间,老甘支书便说:“村委干部到祠堂把守各个出口,支部党
员跟我进去。”这一说,有些干部弄不懂老甘支书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便问:
“守啥?”老甘支书说:“去干了就知道。”随后,老甘支书交代先明带上手电筒,
全村干部便开到祠堂去,路上有些干部磕磕绊绊发出些脚步声。老甘支书喝道:
“狗脚放轻声。”于是,大家便鬼鬼祟祟去,到了祠堂,村委干部一溜散去,把个
饲堂围得严严实实。老甘支书看做得差不多,便对全体党员说:“捉奸!”党员们
一听捉奸,便来了精神,耳朵竖了起来。有些干部还争着要去破门。老甘支书说:
“别争,支委以上干部破门,其他党员守窗子。”分工停当,全村党员蹑手蹑脚进
祠堂,又鬼鬼祟祟直抵裘老板的住处。
先明冲在最前头,一脚蹬门,那门堵得死牢,没点松动,房间里一阵响动,几
个支委看不过门,便一齐“砰砰”蹬去,最后老甘支书又补了一脚,门才打开,先
明立即亮了电简,只见烂棍的女儿小彩赤条条蜷缩在床角里,一个支委眼明手快,
把乱堆床头的衣服抢在了手里,老甘支书瞪了一阵眼,说:“让她穿上。”抢着堆
衣服的那名支委有点不舍得地丢了几件衣服过去。小彩乱套了衣服,奶子还露了半
个,老甘支书补上一句:“扣上。”
“裘老板逃了。”先明叫,屋里的党员才醒过来一般,立即去把祠堂各个角落
搜了个遍。却没见半点裘老板的踪迹,党员干部们个个面面相觑,垂头丧气,都把
目光投到老甘支书身上。老甘支书说:“到房间再看看。”
砰地,大家又拢到裘老板的房间,先明眼快些,扑到床底下,亮了下电筒,叫:
“婊子儿,在床底下。”先明一叫,几个党员就七手八脚把裘老板从床底下拖了出
来。平日趾高气扬的裘老板,眼下却软塌塌像条丧家犬。有几个干部手脚痒痒想动
手给裘老板吃拳头,老甘支书说:“莫动。”随后又说:“去把烂棍叫来。”
一党员便去叫烂棍,这时孙老板进来,很气样,裘老板垂着头,房间里闷闷得
没点声响,连针掉地也能发出响声。
“婊子儿,婊子儿!”烂棍和婆娘边骂边冲进来。烂棍二话没说:“劈劈啪啪”
就给裘老板吃了两巴掌。“婊子儿,贼老板!”烂棍婆娘一把泪一把鼻涕地骂,越
骂越伤心,就冲上去把裘老板的脸抓得稀烂。
裘老板纹丝不动,任抓任打。老甘支书有些看不下去,说:“烂棍你养女不教,
坏了村风,把女儿领去,好好教养。”烂根和婆娘一听老甘支书这般说,便慌兮兮
把小彩拉回去,一路“婊子围,婊子囡”骂去。
剩下的事,就是如何处理裘老板。党员和村干部义愤地磨拳擦掌,都很想动手。
有的说:“村里几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