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第1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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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第13期-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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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读不懂蝴蝶这本书。读不懂
  它背上的花纹
  读不懂繁体字,读不懂简化字
  也读不懂,它双翼之间的空白
  
  读不懂蝴蝶这本书,正如
  读不懂庄子,读不懂一个
  叫作春秋的时代
  
  清风不识字,翻动蝴蝶这本书
  翻了也是白翻。蝴蝶甚至使
  大学本科毕业的我,重新变成文盲
  你会做梦吗?你会种田吗?
  
  蝴蝶这本书,薄薄的
  不超过两页纸。可我读来读去
  还是读不懂
  
  铁轨与我
  
  铁轨生锈了。它在思念很久以前
  驶过的最后一列火车
  
  有什么办法呢,它不是我
  不会流泪,只会生锈
  
  它躺在地上,我躺在床上
  相隔很远,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
  
  它想着火车,我想着
  火车带走的人……
  
  飘舞的羽毛
  
  羽毛是鸟的梦
  拔下任何一根
  都很完整
  
  羽毛在空中飘
  我看见一个遗失的梦
  却找不到做梦的人
  
  梦跟羽毛一样
  几乎没有重量
  能飘多远就飘多远
  
  鸟死了,羽毛依然充满活力
  富于动感
  它甚至可以比鸟飞得更高
  
  人死了,可梦
  还得继续做下去
  
  飘舞的羽毛
  是一个还没有做完的梦
  
  闪电是云的肋骨
  
  本以为云是没有肋骨的
  不管白云还是乌云,都很软
  站不直,坐不住,走不动
  只好软绵绵地躺着,飘来飘去
  
  然而,当密集的闪电划过
  
  云的肋骨
  暴露出来
  
  原来云的肋骨跟利剑似的
  平常总藏在温柔的刀鞘里面
  怕伤着了别人
  或伤着了自己
  
  云很软
  却同样长着硬骨头
  
  蜕皮的蛇
  
  蛇每蜕一次皮,就年轻一岁
  一年又一年过去
  蛇不显老
  总像刚出生时一样鲜嫩
  
  蛇活着,就可以眼睁睁地瞧着自己
  扭动、挣扎、呻吟,一次次死去
  就可以不断地告别
  自己干巴巴的尸体
  跟局外人似的
  难怪人们说蛇已成精了
  
  蜕下的蛇皮,是它为自己举行的
  草率的葬礼。次数多了
  它已很难再激动,更不会悲哀
  
  蛇真的死了,那一天
  新衣服还没有穿旧呢
  
  可能的敌人
  
  假如钥匙不能把锁打开
  锁,就是钥匙的敌人
  
  假如水不能把火扑灭
  火,就是水的敌人
  
  假如云不能带我回家,而是
  带我离开,云就是我的敌人
  
  假如流浪者在城里迷路
  路,就是流浪者的敌人
  
  假如春天没有花开没有鸟叫
  那有什么意思呀?春天
  就是记忆的敌人
  
  假如课本没有使孩子变聪明
  而是变傻了,课本
  就是孩子的敌人。它杀死了
  一个孩子,很多个孩子
  
  假如兄弟姐妹失散多年
  即使在异乡擦肩而过,也有可能
  彼此成为对方的敌人
  (所有的战争不都是这样爆发的吗?)
  
  假如风,不是把思想抚平
  而是弄乱了,风就是哲学家的敌人
  没有谁真喜欢动荡的生活


拆散的笔记本
■  洪 烛
  1.如果有一千位大诗人,肯定就有一千种诗。因为真正的诗人应该是最有个性的,他不会模仿别人,他写出的诗甚至都是别人无法模仿的。在某些方面,他不仅是第一,而且是惟一的。一首好诗,应该是特定的诗人的影子。
  2.每一首诗诞生时都是毛坯。为了使之更接近完美,你不厌其烦地打磨它表面粗糙的部分。但你一定要牢记:有些毛坯确实仅仅是半成品,而有些成品,天生就是毛坯的模样——过度的雕琢,只能使它成为废品(肉体精美而灵魂残疾)。—位诗人,不仅要承担起接生婆的职责,更要时刻警围——自己无意识地成为刽子手。“越精致越好”,很明显属于谬误。真理应该是:“越自然越好。”所以,我很少给自己的作品做“整容手术”。
  3.从古至今,诗歌—直是在限制中获得自由。如果你赋予它绝对的自由,它反而无所适从——那将构成对它最大的限制。要知道,散文正是被这种绝对的自由给宠坏了,而无法超越。难怪歌德要说:“在限制中方显出大师本色。”
  4.在一位伟大的诗人身后,肯定有着伟大的传统——哪怕这位诗人以叛逆者自居。假如没有传统,他恐怕连叛逆者都算不上。没有谁能写得出与过去的诗歌史完全无关的诗歌。
  5.有谁能够写出一部诗歌的史前史?在东方的《诗经》或西方的荷马史诗之前,诗歌以怎样的面貌存在?进入诗歌史的诗人是伟大的,但那些隐蔽在史前史的无名氏(他们肯定不以诗人自居)则更为伟大。他们是诗人的祖先。
  6.写作在克制了生活中的焦虑的同时,又制造出新的焦虑。这种因对超越的不懈追求而产生的焦虑,恰恰是无法医治的。写作中的所有成就感或挫败感,都是虚妄的或暂时的,都不是药物,而是病情本身。写作时间越长的人,中毒越深,也就愈加离不开对写作的依赖。到了最后,写作已不是企图表达什么,纯粹为了止渴、止痒、止痛!
  7.“诗人之死”几乎每天都在上演。“诗人之死”可以在同—个诗人身上上演许多遍。我正在亲身体验着“诗人之死”——即使我还活着。但只要我写不出诗来,我体内就有另一个人死了。当然,他也有可能在不远的将来复活。我一生中感受过太多对自己的哀悼或庆祝。
  8.诗评家有三种。第一种总结历史,作为忠实的秘书。第二种分析现状,必须有独到的眼光。最难得也最伟大的是第三种:预言未来——他不仅仅是预言家,实际上已成为未来的潮流的制造者或引导者。
  9.诗歌永远是想象力的比赛(在有限的范围内改造现实)我屏隹呼吸,—次又一次地扩展自己的想象,如同对待一副布满弹簧的拉力器。这是在跟一个看不见的人较劲。
  10.鲁迅本质上是一位诗人。在他身上,既有着李白的激越与孤傲,又有着杜甫的沉郁与悲悯。可见他笔下的《野草》也是有根的。但我们经常只注意到他的硬骨头,却忽略了他深藏不露的菩萨心肠。这就是鲁迅:骨头很硬,心很软。他的杂文之所以有如此之大的杀伤力,那是因为他自己首先伤心了。


洪烛的姿态
■  祁 人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我都认为洪烛是一名战士。
  倘从长安街上走过,当你碰巧看到—位肩挎背包的青年男人,驾着单车风驰电掣的姿态,不由想到战士的姿态。
  还是在15个年头以前,武汉大学中文系毕业的洪烛,怀揣南京父母的嘱咐,带着江南才子的梦想,踏上了“北伐”的征途,于—个月淡风轻的夜晚,敲开了北京城的大门,从此开始书写游牧民族的创业史,过起了游击队员般浪迹京城的布衣生活。15年前的洪烛尚是腼腆的书生,他的朴素简直可以用“灵魂穿着一双草鞋’,来形容。那一年,当众多的大学生无可奈何带着破碎的梦做鸟散状时,作为青年诗人的洪烛,却毅然在京城安营扎寨,像—位矫健的骑士驾着—辆永久牌单车,穿行于京城的大街小巷,勾勒出一幅战斗者的版图。创业的艰辛是不言而喻的。——这座千年古都有着太为深厚的时空隧道,曾使接近它的百万移民中的各色人等迷失方向,于彷徨中失去斗志而被都市尘埃湮没。所幸洪烛未曾被都市的热浪掀翻,未曾于深厚的时空中失重,更未被滚滚的人流湮没,就像大浪淘沙之后沉淀于阳光下的熠熠闪光的物质,年轻的书生洪烛在这座古都扎下了根。他靠着天生的才气和百倍的勇气,凭着对人生的美好追求、对事业的执著、对生活的坚定,将—腔热情倾注于宽阔的长安街、正襟危坐的四合院以及幽深延绵的胡同。在那些日子里,洪烛就像京城上空的一只候鸟,迁徙、盘桓于东西南北各个方向,专注地寻找着窝巢。当这位坚强的战士驾着单车穿过十里长街,登上广场的制高点,这位长安街上的外乡青年向天安门发出了内心的吼声:“我爱北京天安门!”这是心灵的自白,是精神的皈依,他将自己的追求、梦想和情愫同这座城市融合为一,使自己成为皇城根儿有血有肉的一分子。而更多的夜晚,洪烛则在暂居的巢中展开方格稿纸,于万籁俱静中磨刀霍霍、笔走龙蛇:“笔尖划过纸张,留下细细的字迹/你知道吗?这是我的心在吐丝/什么叫作诗人——诗人是失眠的蚕/用一生的精力来织一块绸缎”(《什么叫作诗人?》)洪烛的诗歌与散文随笔,可谓一部移民诗人的心路历史。
  光阴荏苒,倏忽而逝。先是几乎全国所有的诗歌报刊上都出现了一个频率极高的名字:洪烛。犹如诗坛上升起的一颗耀眼的星座,从当年的校园诗人到《诗刊》刊授学院的挂牌教师,洪烛走过了一条向阳的大道。诗使洪烛走向成功,洪烛因诗而成名,而写诗之外作为战士的洪烛,几乎又同时向文坛展开了全方位的出击,他的青春散文接二连三地登载于琳琅满目的报刊杂志,迷倒了无数的少男少女,形成了“洪烛体”散文的“追星族”;他的小说《两栖人》则是在写诗、写散文时稍不留神手枪走火的产物。
  当洪烛的作品像天女散花到处开花之际,他也像诗仙李白一样行吟天涯,将自己的足迹写在了祖国的版图上,他要以北京为圆心,为母亲的版图画圆。他穿过山山水水,足迹遍布大江南北,北国的千里冰峰,南国的万里海疆,无不使他激情高涨、才思喷涌。曾有三四年的时间,洪烛与我几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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