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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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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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出生的那一天起,我们便不断在匆忙的奔向终点,步伐竟是那样争先恐后。 

  而当我们生存,我们知觉了什么?不觉醒的人无知无觉,只有无尽的烦恼痛苦;觉醒的人却看到荒谬与虚幻。我们极目眺望星空,可我们的目光最终逃不过黑暗,不可避免的停在那里。我们从一出生就在等待,却发现等待的不过是死亡。 

  我们活着,为了什么? 

  或者,什么也不为,只为生存而生存,为快乐而痛苦,为未来而回忆,为死亡而诞生。 

  “生者就这么活着,死亡将临,他们才恍然大悟。” 

  “我们会醒悟么?在死亡之时,我们会醒悟么?这问题即是一切。” 

  一个夜晚,我在教室里听着原始的音乐,写着我的文章。笔尖颤动,身体也不禁抖动,我有哭的欲望,正体验那创作的颠狂,我却嘎然而止。那纸上,赫然出现几行字: 

  “你是谁?你从那里来?你要到那里去?” 

  我睁大眼睛,惊惧不已。我抬起头来,窗外一片寂静,没有蝉声也没有雷鸣,幽远苍穹中,有一点若隐若现的光芒。 

  是谁握住我的手,写下这问题? 

  是那祖先的集体无意识么?是我的潜意识么?是那不暝而死的思考者,在临终之前,将这永远的命题遗在后辈的灵魂深处?直到有一天,当少年也开始思考时,他便无可逃避的接过了这个使命,向宇宙的极处,向那夜幕后的神秘双眼挑战。 

  也许人类的历史,就是抗争的历史。 

  四、 

  当你的思想迷乱如麻,你摒弃一切尘思,来到窗前,静下来,静下来,沉入冥冥的世界。似乎是虚无一般,什么都没有,而于这沉静之中,渐渐的你听见了什么。它缓缓的从那黑暗深处浮现出来,那如泉叮咚的天乐汩汩的流出,引你向那无极的深处去,引你去听宇宙最深处之声。 

  宇宙可曾有思维吗?它亿亿万年来亘古长存,,那无数的恒星亮了又灭。当我们把时间推快一亿亿倍,我们会发现,那无数的亮点在宇宙间急速的一闪即逝。在无限的空间,亿万光点闪烁着,那是恒星的诞生与灭亡。如果把亿万年看作一瞬,则环宇中天穹则会象月夜下的大海一样折射着千万波光,漫天的明灭。那便是宇宙的思维,如人脑中电子在神经中的碰撞的闪光一般,它以无限个世纪在进行着,那不是常人可看见的壮美非常的景象啊! 

  于是我用我的思想,去感受苍穹的思想。这时我听见那一声苍茫雄浑的叹息,穿透我的全身。我一阵战栗,便感知了自己的渺小。竟用百年去推知亿年,以几尺之躯去容纳无限。 

  “我们肉体和精神中的那一切生命,曾经长久伫立在永恒的御座前,亦将永远伫立在御座前。” 

  我虔诚跪着,不敢抬头望那伟大的造物主。而我终于忍不住抬起头来…… 
 天哪!我看见了什么! 

  我不能说。 

  我不能说,当一只蚂蚁突然爬出了泥土,当第一个原始人提着石斧第一次抬起头来望星空。它、他、看见了什么。 

  如果把地球的历史看作一天,那么仅仅在这天的最后几分钟里,人类出现了。当不死的众神静观恒星的生灭如看火星的一闪,地球又何在?人类又何渺呢? 

  就是这极渺小的东西,祈求通晓宇宙么? 

  “我们的生命,毕竟只有一天,永远是同一天。我们在尘世的生命,或历经万年,或历经二万五千年,这无关宏旨,土鳖爬行十码也罢,爬行二十五码也罢,它永远只知道土鳖的欢乐与悲哀。” 

  我们怎能用百年去推知亿年,用毫厘之脑去感知无限!呜呼!那天边的浪子大喊:“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话未完而泪下。 

  而这生灵;还是抬起了头。 

  就是这生灵,叫作人的。以其百年之寿,虽不能及天涯。但他们将夸父之杖以儿孙。每个人注视天穹的时间虽只是星河漫长历史中的一瞬,而当他死去时,他将他所见到的告诉后人。人类就这样,一代代抬起头,又一代代倒下。苏格拉底的火种,又被柏拉图举起,庄子、祖冲之、伽利略、尼采、爱因斯坦………人们执迷于那未知,痴狂于那终极的意义。百年千年,星辰运行的轧迹在人类的发黄的羊皮纸上显现出来。千年万年,无数身体已成灰,一座山峰从却他们脚下矗立起来。这些星云脚下的珊瑚虫,是他们的执着,还是与生俱来的使命?“远古的祖先将它们传给我们,活在我们身上,它们亦将永远活着,被我们传给最遥远的后代。它们代表着我们生命中一切活着的死者,也代表一切即将诞生的孩子。它们是人类和民族的全部过去和全部未来!” 

  “在细胞的生命里,我们只是一瞬,而细胞的生命,将与生一齐永存。个体终将死,而“生”却将长存。这便是铭在宇宙之巅的文字。再宏妙不过而又再简单不过。而那是我等永无法到达之处,会是谁的手,将其刻上? 

  无“生”的宇宙,是什么样子?无人可知。也无人注视。那窗已被紧紧关闭,何谈窗外? 

  也不必追问宇宙为何是这样,人择原理对我们说:因为这样,所以这样。所以我们才存在,我们本无选择的权利。 

  那上帝为何要创造生灵?难道宇宙也害怕孤独? 

  我忽然想起一个问题:永恒全能的上帝有何意义? 

  也许千年前,一扇窗前油灯下的年轻人在梦中惊醒,他脱口而出:“何意在?” 

  也许亿万年前,有星河外的智慧生灵,也忍不住问起了这个问题。 

  上帝绝不快乐,因之从不痛苦。 

  上帝从未得到,因之已有全部。 

  上帝从不思考,因之已全知。 

  它也绝不追求,因之已全能。 

  如此说来,上帝便是虚无。 

  那宇宙的精神何在? 

  哦,又是同一个问题, 

  我回到了现实。此刻,我正坐在大学的一间教室里,我抬起头,凝望那窗外。已然是黑夜。夜空中没有星辰,恍然是一张亿万年的大幕。 

  在那幕后,有着什么? 

  带着我的疑问,我将开始我漫长的旅行。 

  五、 

  当我思考太久以至忘记我所思为何的时刻,我又来到了那扇窗前。阳光的下午,一群学生正赤身打着篮球;一位母亲牵着她蹒跚学步的孩子走过,那孩子好奇的注视着这万事万物,而我注视这孩子的眼睛。也许每个孩子出生时,都是一个圣者吧。也许我们的一生,就是一个寻找遗忘的真理的过程。 

  我们如此生活着,一丝不苟。望着那些悲极、乐极的面孔;那在战火中呐喊的勇士;那在拥抱将远行的儿子哭泣的母亲,谁能说这一切是荒谬的?难道真象查拉图斯特拉的话:“明知是一出戏剧,还要认真的演出”吗? 

  “自童年起,人们就毕生守望那不知名的未知,直至最后一刻,他们才恍然大悟,他们渴盼已久的冥冥未知,不过是死亡罢了。有人一无所为,静心的守望;有人煞有其事的忙碌┄┄但实际上,他们的生命是一样的。” 
那蚂蚁爬行在墙壁上,它没有耳,没有眼,看不到我们看来极简单的真相。一阵空气流动、一只手指,往往决定它的命运。而它却不可能察觉。它不知道命运逆转的原因,在于一声咳嗽,一滴水,它以为,那就是注定,那是不可预测不可逃避的未知。而五感的人类呢?我们同样不能解释命运。是否在我们的感官不能察觉的领域,那个观察者正深深叹息。而它的叹息,我们将永远无法听见。 

  我们有观测真相的第六感吗?那宇宙间顿悟的灵感?也许当在那一瞬,看到了奥林匹斯山上的灵光时,在那之前,千万人已思考了千万年, 

  “科学坚持要认识的一切,我都了解,但是生命的意义这个问题,没有答案。”托尔斯泰这样说。 

  如果那是一个永不可参破的迷,为何还要去思考呢? 

  我离开了那个窗口。 

  我走出了象牙塔,这个世界的喧嚣包裹住我。球场上赤着上身的青年正浑汗如雨,一扇白色窗户中,钢琴声正传来,路边的老人大声的打着招呼,而我带着我的问题,象个白日游荡的幽灵。 

  “理性知识迫使我承认,生命毫无意义。我的生命停滞了,我渴望毁灭自己。当我回首凝望人们,凝望一切人类,我发现┄┄” 

  我阻止托尔斯泰继续在我耳边说下去,因为没有人可以告诉我答案。 

  我在路边坐了下来,平静的凝望眼前的一切。我想人们生活在不同于神祗的快乐之中,而哲学告诉我,那只是假象。这宁和或狂喜来自何方? 

  那是┅┅ 

  因为┅┅ 

  我坐着,以乎已停止思考了。我只想静静坐在这,注视我所存在。 

  当我心空无一物,渐渐的,我看到了┄┄ 

  我看到了喷泉上反射的晶莹光线的微妙变化, 

  我看到了一片树叶如何翻转它的叶脉, 

  我看到了光阴爬上了墙头, 

  我看到了远方山峰上白云的阴影在山峦滑过, 

  那曾与庄子与尼采交谈过的影子又来到我的身边,欲言又止。 

  那光,从宇宙深处长途跋涉而来,在空气间、云层间、无数介质中经历了千万年,在这一刻,到达我的眼中;那岩石,自星云凝固以来就在不断的质变,向地表缓缓上升;几十亿年后的一天终于到达了地面;那棵树,来自于古老世纪里的某颗种子与某滴水的结合,它是那个万物起源的原始细胞的亿亿万分之一,是进化树上第九千七百八十一亿个分叉;而那滴水,也许曾是古老的三叶虫的身体的一部分,在海洋中等待了数千万年,终于在某一秒,见到了升华它的那一缕阳光,又在几万年后,在一束人工的喷泉中与万千同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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