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尼+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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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尼+尼!-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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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时,我对禅坐也已有几分心得,那是种心无所住的自由驰骋,无虑无碍、恬宁淡泊的感受,远远超过不能自主的麻醉迷茫。
  贝珍也没有抽,她对吸毒还抱着怀疑的态度。其他的人,包括秀子在内,为了逃避难以排遣的愁怀,一个个都进入了迷幻的梦乡。这间乱糟糟的房间,转眼又坐满了东倒西歪、丧失知觉的死嬉皮。
  酒精令人神智不清,是感觉神经迟钝的结果,常须藉助激烈的动态以产生快感。大麻则不同,由于幻想特别丰富,吸者在刚抽时,常常不停的说笑,逐渐被幻境吸引,终至一动也不动地,遁入虚无之乡。
  东尼吸了几口,挺着涨满烟气的肚子,突然连咳带呛地狂笑起来,场中吸了烟的人,彷佛都看到了什么,不约而同地傻笑起来。尤其是沙尔索,他一手捧着小小的毛肚,一手指着东尼的脸,笑得喘不过气来。
  房中只有我和贝珍是局外人,我曾在那个幻境中逗留过,知道他们虽然同声在笑,其实是各笑各的,全不相干。贝珍却莫明其妙,她好奇地仔细打量着东尼,真以为他脸上□什么东西。
  东尼笑得眼泪都流下来了,再一看贝珍睁着大眼睛,脸上充满了好奇的神色,更是笑得喘不过气来。
  沙尔索总是在瘾过足以后,好像加满油的跑车,各种笑话一溜烟而出:“鸡杀死快死的!绝绝绝!东尼想发财!我没见过抽大麻烟的人想发财!
  “我第一次遇到东尼的时候才绝哩!鸡杀死!我们大伙坐在巴哈灯塔下讨吃的,东尼跑过来问我们:“‘谁是沙尔索?’
  “我说:‘我不是沙尔索。’
  “鸡杀死!东尼倒蛮邪门,他说:“‘你是沙尔索?’
  “我急了,指着白比说:‘他是。’
  “白比不够朋友,他说:‘我不是!’
  “我又指着桑塔拿说:‘那么是他!’
  “桑塔拿也怕事,说:‘我也不是!’
  “我只好说:‘沙尔索实在混帐,一定是做了亏心事,自己都不敢承认。’
  “鸡杀死!东尼真有两手,他把胸脯一拍,说:‘我叫东尼,是小黑叫我来的!’
  “小黑的朋友?那当然不是坏人了!我就说:‘你为什么不早说呢?你早说了,沙尔索就是我了。’
  “东尼就说:‘我想买货。’
  “可巧我正没有,我说:‘我要有货,也不来讨饭吃了。’
  “东尼就说:‘你们饿了?’
  “饿了?鸡杀死!我可饿瘪了哩!东尼就带我们去对面那个高级餐馆。鸡杀死!我可吓昏了,我怕他充阔,我们没那么大的命,进得去怕出不来哩!我就悄悄地问东尼:‘好朋友不说瞎话,咱们可没钱付账哟!’
  “东尼把胸脯一拍,说:‘笑话!我东尼吃东西还要钱?你放心吃吧!’
  “没想到这话给跑堂的听到啦!鸡杀死!这小子最势利眼,平日专欺侮咱们,这时挡在东尼面前不让过去。
  “东尼说啦:‘先生!我们是来吃东西的!’
  “那小子白眼一翻:‘你们上马路那边去要吧!这儿不是你们讨吃的地方。’
  “我怕东尼出洋相,拉拉他要他走,东尼硬是不肯,他说:‘我们要吃法国大餐,听说你们做得好……’
  “那小子更凶了:‘咱们做得好是侍候有钱的大爷的,你没这个命就认了吧!’
  “鸡杀死!东尼脾气可真好,他说:‘我们也有一点钱……’
  “那小子笑起来了,他说:‘你们那几个就省下来吧!留着吃煎玉米团吧!(作者□:巴伊亚最便宜的土产。)’
  “东尼便从他那个破皮袋里,取出了一大叠新钞票来,他说啦:‘这点钱来四份法国大餐够不够?’
  “乖乖!那小子楞啦!嘿!你们可想不到吧!咱沙尔索从小长到这么大,那一天还是第一次被人叫大爷哩!”
  他罗罗唆唆地说着,摇头晃脑好不得意,大伙都眯着眼,有的好像在听,有的早已进入了自己的幻觉世界去了。没想到东尼神智还清楚,居然笑眯眯地接着说:“老实说,我真瞧不起那些把钱看得比人还重的人,所以想赚些钱来,好好教训他们一番。想想也好笑,焦基见利忘义,我痛快地臭骂了他一顿。他还拿出三仟元来,算做我们的酬劳,我却当着他的面,点一把火烧了……”
  东尼边想边说,得意地哈哈大笑,尼奥却变了脸色,怔怔地听下去:“嘿嘿!你们该看看焦基的脸色,他一把抢过去,已经来不及了,他对我说:‘你真是个花花公子!三仟元不是个小数目,够你们吃半年的!’
  “我笑着说:‘谢谢你,像我们这种料子,多活这半年,对你有什么好处?又何必假惺惺呢?’
  沙尔索听了大呼痛快:“好东尼!鸡杀死快死的!我服了你!他喜欢发他的财,我们喜欢过我们的穷日子,那个臭钱我们不稀罕!”
  东尼没有答腔,埸面一冷静下来,各人就遁入了自己的天地,烟一根又一根传递着。沙尔索开始咬着指头,哼起了他的无调小调,东尼低下头,躺在贝珍怀里。只有尼奥,好半晌,还在喃喃自语:“我们大伙的钱……烧了……可以买好多书哩!”东尼!东尼!        东尼!东尼!   第四二节烛光摇曳着,烟雾萦绕中,那些笑声却已冰冻在昏暗的空气中,疲惫的笑容也僵在各人的眼角。
  夜是寂静的海,潺潺的水声由我耳边注入了那无底的亘古,半山俱乐部的音乐尚在挣扎,飞驰街头的文明宠儿也在残喘,我们谁又不是迈向归途?
  贝珍心中只有东尼,她怜惜地把他拥在怀里,抚摸着他的秃头。半个月来,这一连串的风波,对她不能说不是很大的烦扰,她脸上却挂着幸福的欢愉。
  人在福中不知福,东尼还不知道他得到的是什么,我很难相信在西方这种物质至上的社会中,也能产生这样坚忍、纯真、可敬的女性。
  不幸,在这个时代里,人已失去他了原有的地位,降格成为物质文明的奴隶。从小受到的教育,已不再是为了明理、做人,而是制造出一种锋利的武器,以求在别人身上,□取更多的财富。
  人们为了替他的主子辩解,便沾沾自喜地夸耀财富的魅力,他们认为人已不能脱离物质而生存,就像奴隶依赖主子一般振振有词。
  人当然需要物质来维持生命,然而,大自然已经准备得很周全妥当,给予人类享受了所有的条件。远在物质文明发达以前,人类就曾经幸福地讴歌人生,美满地生活在物质与精神谐合的大自然中。
  拿现代生活与中古时期来比较一下,我们会发现,人们基本的需求并没有改变,改变的是物质生产的方式,人类学会了透支的方法,将大自然为万世人类准备的物质,在短期中压榨用尽。人们的消耗量却没有增加,这些多余的物质,便被制成各式各样的奢侈品,供人们消费。
  人的消费也是大自然精心安排的,在渐进的过程中,生态的循环,将能量做了最有效率的安排。然而资本家的立场不一样,他们要控制这个过程,以便在其中得到利益。于是创造了物质文明,用各种方法刺激人类消费,再利用这种消费的习惯,使人为他服务,形成了一套美妙无比的操作系统。
  在这套操作系统的手册中,开宗明义,要求人尽量发挥自我的意识,不顾一切地去满足个人需求。没有一个人不会被这种甜蜜芳香的口号所感动,也没有一个人会傻得想知道这糖衣下面的内容。物质文明的余荫,已经改变了人类认知的标准,强权、力量、成功、享受将个人短短的一生点缀得光辉灿烂。
  更巧妙的是这套系统的设限p理念,凡是具有影响力的人,都被赋与一定的利益□围。当人类的精英都已容纳在这套体系中,而且成为利益既得者时,反对的声浪便消失了,整个世界成为新当权者的一言堂。
  这是一个荒谬的时代,荒谬得人们崇拜物质而轻视同类,荒谬得人类沉迷享受而忽视心灵,荒谬得已经丧失了判断的能力,地球濒临毁灭而人类仍然歌舞升平。
  人类还有多久的寿命呢?又有谁关心这个问题?但是人却想增加自我的生命年限,要在自己有生之年,尽情享受,把所有的资源消耗殆尽。
  为什么呢?难道人们忘了他们的子孙?难道人们已经感觉不到心灵的呼唤?难道那些事业飞黄腾达的人类精英,就看不见整个时代的终结与后果?
  至少,有人看到了,尼奥、东尼他们看清了这一点,他们逃避到唯物世界的边缘,却仍然逃不出统治这个世界的万能主──金钱──的影响。在举世滔滔,人人皆眠的深夜,少数几个人的良知,也不过是些梦呓罢了。
  尼奥在赫格朗的着作中找到了自己,东尼却还在探索,宇宙之主的理论不能满足他的需要,他又惑于世态的表象。他的感情过于丰富,崇拜着不存在的正义公理。他看到了金钱的魔力,却又灭顶在时代的洪流中。
  然而,资本主义强烈的排他性绝不容他共存,在初次接触中,他还没有足够的武力自卫,就已经败退下来。以后呢?他甘心任人宰割吗?如果不愿意,他又能如何?
  方才与尼奥的一席谈话,使我看清了宇宙多样性的真理,对我而言,宇宙自有他的道理,我喜我忧我爱我恶,都只是我个人的感受。我不能希望别人与我看法相同,也不必希望,因为我只是我个人而已。
  再说,是非善恶也不是必然的,眼前的福未来未必是福,眼前的祸说不定对未来有大利,而大利又何尝不是大害?尽管我看到了一些可悲的现象,那也只是我心头的幻象,难道宇宙真的即将步上绝境吗?谁能说不会有股新的力量正在蕴酿呢?有尼奥与东尼这种人的出现,也就有可能在未来形成共识。
  宇宙有其无匹的智慧,渺小的我们,又能认清多少真相呢?东尼!东尼!        东尼!东尼!   第四三节有人在敲门,看看表已近十点,还有谁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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