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西人读CHU为“西衣乌”,如果念重了便是一种佛手瓜的名称。她们念着,觉得很有趣,一定要我说出全名来。
因为中文是单音,变化少,为了表达复杂的语汇,便发展出四声以辅助不足。外国人学中文,最难的便是这四声,每每把音调搞混了,就像在唱歌一样。我在巴伊亚大学学音乐的时候,为了教同学唱中文歌,发现了一种唱四声的方式,极为有效。
中国各地的方言,除了语音的变化外,主要的不同也在于四声的音程。国语之好听,因为它是由正和音组成。第一声为MI,尾声延长;第二声为DO尾声为MI,成为DO─MI;第三声为SOL─DO;第四声亦为MI,但尾声急转至低八度,念成MI─mi(低八度)。
我便用这种方式教他们唱,比如说:“你非常美丽”,便唱成:SOL─DO,MI,DO─MI,SOL─DO,MI─mi(低八度)。“唱”得快些,调性消失,便成为语言。
她们唱着唱着,立刻迷上了中文,也很快就把我当成了好朋友。
唱着笑着,东尼搂着一个名叫□洛娜的,在她身上搓揉着,她抵抗不了,便半推半就地给了他一个吻。
东尼说:“你可知道,为什么我喜欢你?”
“不知道。”
“因为‘你非常美丽’。”东尼用我教的方法一个字、一个字地唱着,音韵悠扬,倒的确像是在唱小夜曲,她醉了,笑着钻进了他的怀里。东尼!东尼! 东尼!东尼! 第十一节甘格最近神出鬼没,尼奥说他与玛莉露正打得火热,晚上只要我们没有团体活动,他便去她那儿报到。尼奥叫东尼劝劝他,说修行人不能太重视感情生活,一旦陷入情感的深渊,必然不可自拔。
甘格不在,东尼也很遗憾,因为他每次出去,总要带一个跟班的,甘格很听话,带他去哪里就去哪里,连问都不问。现在甘格有了固定的女友,东尼等于少了个伴。由于上次他要我陪那两位小姑娘,我很合作,东尼大表满意。于是我便取代了甘格,每到日落黄昏后,就和他一起到处串门子。
离我们住处不远的地方,有几个青年男女合租了一层宽大的阁楼。他们实行经济合作方式,每人摊付极少的费用,却能享受相当惬意的生活。
东尼一再向我提起这个阁楼,一天,他带我绕过一道阴湿的小巷,来到一座粉墙斑剥的古旧楼房前。除了还有扶手外,那摇摇晃晃的楼梯,比我们那座危楼的楼梯也高明不了多少。爬到三楼时,已经到了顶,再推开天花板一看,上面竟是别有一番天地。
这层阁楼约有二十坪大小,呈正四方形,他们用三夹板做成十字短墙,隔出四个房间。厨房及厕所各占去一间,剩下两间则为卧室。
由于隔间不高,人站着就可以透视整个大厅,厅内二侧各有一个窗子,一个朝东北□空旷的大西洋,正好俯视苍苍茫茫、碧绿无波的海面。另一个窗子略显阴暗,迎面是陡峭的护墙,可以看到蜿蜒通到上城的公路路基。
这里空气新鲜,光线充足,而且视野广阔开朗,我一见就喜爱不已。
我们到时,住在北房的两个女学生,露薏莎和贝珍,以及南房的一对男女,瑟加和茱迪都在家。露薏莎是个忧郁型的女孩,皮肤白皙,骨瘦嶙峋,缺乏青春的光彩。贝珍恰好相反,皮肤微黑,身材饱满,短而乌亮的黑发,托着令人疼爱的圆脸。她热情似火,一见到东尼,便亲切地与他拥抱。
瑟加是个羞涩而秀气的男孩,他就读法学院。茱迪则是个金发女郎,在教小学。
茱迪一见东尼,就说:“你再不来,贝珍就要登报了。”
东尼诧异道:“我不是留了个住址吗?”
贝珍从房中拿出一封电报及一团皱皱的纸条。她说:“你地址是留了,却是里约的,那天我们都喝得半醉,当时没注意。”
“不可能的事。”
“不信你看。”贝珍将那张皱纸递过来,东尼一看,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很复杂,好像见到了鬼。他忙将纸条塞进口袋中,尴尬地说:“那天确实是醉了,我另外写一张给你,其实我们的住处很近,就在前面不远。”
“那个地址是谁的?”
东尼笑得很不自然,却摆出一副舞台上表演的架式:“你可以陪着口喝香槟的人谈天,却不能相信他泛着酒香的花言巧语。”然后他向大众弯腰鞠躬,解释说:“莎士比亚说的。”
贝珍神秘的一笑,把手中的电报举在空中说:“莎士比亚说的?你真是天才!”
东尼脸色又一变,狐疑地问:“你打了电报去找我?”
“不!我是寄信去的。”
“那么……这是什么呢?”
“是回电。”
东尼突然一震,眼神中闪过一片乌云,半晌说不出话来。
贝珍不忍心折磨他,和婉地说:“这封回电是托我转交给你的,我没有拆,你只要说实话,我就给你。”
东尼恢复了平静,脸上又挂出了那副令人无法拒绝的笑容,他说:“老实告诉你吧!那是我太太的住址,我们已经分居一年多了。”
贝珍果真把电报交给他,说:“我早就猜到了,所以一直等着你来,你看,我没有拆开。”
东尼接过来,连看都不看,就往口袋塞,贝珍止住他说:“一定有要紧的事才发电报,你马上就看。”
“不会的,我们的事早解决了。”
“可能还有其他的事,否则不会用电报的。”
“我回去再看。”东尼坚持着。
“不!现在就看,不然你回去,我不留你。”在贝珍身上,我突然发现了罕见的、人性的光辉,不禁对她好感大增。
东尼不得已,只好耸耸肩,懒懒地把电报拆开。这时露薏莎正在找唱片,贝珍问我要不要酒,我便要了杯清水。
这个房间很凉爽,穿堂风带着略咸的海藻腥味。音乐响起了,海在黑夜中宁静地躺着,星光却淘气地闹成一片。
东尼看完电报后,便仔细地将它摺好,收在身边。只见他一振精神,笑着说:“今夜玩什么?”
“电报上怎么说?”贝珍紧追不舍。
“没什么,不过是很久没有我的消息,要我把地址告诉她。”
贝珍将信将疑,松了一口气,倒了杯威士忌给他,东尼连眼都不眨,说:“今天不喝了,省得又闹笑话。”
茱迪便说:“那么罚你今天讲个笑话吧!”
东尼想了想,便说:“有一个贼,垂涎于一个富翁收藏的珠宝。这个富翁请了一位保镖,保镖非常机警,虽然贼也偷到了些珠宝,但每次都被保镖发现,几乎失手。
“贼恨保镖入骨,决定先陷害他,便将所偷的赃物埋藏在保镖住处附近,并丢了些珍宝在地上,一直引到埋宝的地方。他远远地偷看着,果然,保镖发现了,循线追查。
“贼见保镖已经中计,便忙去通知富翁,说保镖是贼,富翁赶去一看,果然看到保镖在挖掘藏宝,不由得他分说,便把他当贼办了。”
他说完后,面无表情地望着大家,我们以为故事还没完,都痴痴地等待下文。不料,半天没有动静,东尼也老神在在地望着我们。最后贝珍等得不耐烦了,问道:“然后呢?”
“然后什么?”东尼一脸无辜的样子。
“你还没有讲完呀!”贝珍急得跳脚。
“我讲完了呀!然后?然后贼便随心所欲地偷了呀!”东尼理直气壮地说。
“那么,这有什么好笑的?”贝珍大为失望。
东尼得意地说:“在这个时候,只有做‘贼’的才会想笑!”
贝珍这才明白被他骂了,气得跑过去□他,两个人闹成一团,茱迪解围说:“东尼,你把我们都骂了,你说该不该罚?”
东尼说:“该罚!该罚!”
“那么罚你跳那个你编的舞。”
东尼也毫不做作,大大方方地表演起来。东尼!东尼! 东尼!东尼! 第十二节东尼在电视台编过几种舞步,他自己表演起来,举手投足都有无比的韵味。他不仅跳而且边跳边唱,内容一定很精采,他们听了都笑得打滚。只可惜对那些人物及逸事我不熟悉,听来不知所云。
贝珍看得心□,执意要东尼教她跳,东尼便说:“跳这种舞先要练腿功,要踏得准,力道要恰到好处,我苦练多年才有今天。”
贝珍说:“那么教我练习。”
东尼便找了一块长约半公尺的木板,放在地上,在木板正下方,又搁了一根粗棍子,架成一个翘翘板。然后他交踏着脚步,口中喊着一、二、三、四,每数到四,他的右脚便踏到翘起的一端,姿态优美,怡然自得。
他又放了一包火柴在翘翘板的另一端,每次一踏木板,火柴就被弹起,这时,他的左手便优雅地随着转动的身体抄起火柴。动作熟练的甚至闭上眼睛,也不会失手。
“重点是要把握踏点,控制力的大小,这一连串的动作要配合得自然而生动。”
贝珍试了又试,终于练到能把火柴抛起,且能用手去接的程度。东尼说:“好了,你现在蒙着眼,不许看,要能做到脚踏板子,再练用手去接。”
“不行,让我多练一会。”贝珍求着。
“这也是练习的步骤呀,如果你习惯了依赖眼睛,就练不好了。”东尼说得有理。
于是东尼把她的眼睛用一块黑布蒙住,再把木板移到她的左脚前。贝珍右脚踏了个空,大感意外,我们都笑了,她把黑布拉掉,一看木板竟在左脚,大发娇嗔,说:“我一直是用右脚踏的。”
东尼说:“是我不对!忘了先跟你说该练习左脚了。”
于是再来一遍,东尼又把木板移到她右脚前,下令道:“左脚……”
只见贝珍左脚一踏,又是一个空,她不服气,东尼又说:“我话还没有说完,我是说左脚不要动!”
贝珍知道东尼存心逗她,心中也有了主意。这时东尼取了个塑胶杯子,里面装了水,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