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没想到方真元一腔痴情,一心等待二公主成年,二公主却从来就不曾有下嫁给他的念头,几乎时时刻刻不在想着办法毁约。宋太宗初时还惦记着救命之恩,不肯答应,可堂堂帝王曾落魄江湖终究不是件体面的事,感恩之余,心里不免也有些芥蒂,加上二公主三天两天地撒娇哀求,天长日久后,宋太宗终于答应了她。为了不背上背信弃义的罪名,父女俩一不做二不休,最终选择了一个最无情的方法:杀人灭口。
当然,现在范小鱼面前既然还坐了一个活生生的范岱,他们的祖先方真元自然是没死成的,不但没死,还娶了妻生了子,并且留下这一条严厉的祖训。
……
“好了,原因我说完了,现在该你回答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了?”说完这一个长长的故事,不住空腹喝酒的范岱也有了一点淡淡的醉意。
“二叔,我以前曾经问过你一个问题,你没有给我一个正面的回答,现在我想再问你一次,你心里头究竟有没有那位披霞郡主?”范小鱼一本正经地看着他。
范岱微怔了一下,呵呵一笑,又干了一杯。
这一次,范小鱼覆住酒杯,不让他再喝了:“二叔,你不要逃避,告诉我,你是不是也喜欢她?”
“喜欢又如何,不喜欢又如何,我和她终究是没有可能,这么多年都过去了,说不定人家的孩子都满地乱跑了。”范岱笑得越发大声,也不和范小鱼抢酒杯,就去拿酒壶,却又被范小鱼抢先夺过。
“二叔,你要是不告诉我,我让你想醉也醉不了。”范小鱼威胁道,心里却滑过一丝酸楚,比起那个烂好人老爹,这些年她反而和这个二叔更为亲近,又怎么听不出他看似爽朗的大笑里头的苦涩。
“醉就是不醉,不醉就是醉,宝贝侄女,有些事情你是不会明白的。”范岱站了起来,打着哈哈,笑得更加开心。
“她快要死了。”范小鱼索性扔出炸弹。
“……”范岱的笑声果然嘎然而止,“你说什么?”
“赵瑶,披霞郡主,曾经风里雨里天涯海角寻您的那个烈性女子,她快要死了。”范小鱼一字一句地道。
范岱重重地坐倒在凳子上,脸上半点笑容也无,双手紧握着桌沿,第一次以十分凌厉地眼神紧盯着自己的亲侄女:“你怎么知道?”
“她有一个比我更适合当女侠的表妹,也就是当年双全镇上官家的女儿,为了让她那重病缠身的表姐见上心爱之人最后一面,千里迢迢地寻到京城来了,还差点被人糟蹋。”范小鱼将昨晚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但对于上官娇的讲诉却几乎一个字也没有漏下来,“二叔,这些年,她过的一直很不好……”
范岱怔怔地坐着,手背青筋暴起,范小鱼早已松开了酒杯和酒壶,他却如泥塑木雕一般地熟视无睹,只有眼中渐涌的血丝证明他内心正承受着怎样的冲击。
“二叔,”看到他这个样子,范小鱼心中也不好受,柔声劝道,“我知道其实是喜欢那个郡主的,只是碍于爷爷的遗训,所以才一次又一次地强迫自己离开她。我也相信,你虽然狠心拒绝了她,可心里却一直希望她能过的好,过的幸福,甚至因为她,你到现在还不肯定一门亲事。可是,你也听到了,她不好,她不幸福,不但不幸福,而且她过的很悲惨,很可怜……”
“你不要再说了……”范岱终于出声,声音却是颤抖着的,一向大大咧咧、刚强无比的范二侠,终于也露出了他深藏着的软弱一面。
“不,我要说。二叔,如果你对人家没感情,那么我今天说这些话也没用,可是,如果你心里有她,我希望二叔不要再躲了。娇娇说她重病缠身,已经没有求生之志,二叔你若是再犹豫下去,真的就见不到她最后一面了。”
“我是方家人……”范岱闭上了眼,“当年你爷爷去世时,我和你爹曾在他老人家的床头亲口答应……”
“那也要看这个遗训合不合理。”范小鱼蹙着眉打断他,毫不客气地道,“二叔,你一向都不是迂腐之人,也一向鄙夷什么冤冤相报的,怎么在这件事情上就这么想不开呢?如果我爱上了哪个姓赵的,我才不管什么狗屁祖训!你别瞪我,你说,要是真有那么一天我非要嫁到皇家,难道你和老爹还能舍得杀了我以谢祖宗不成?”
范岱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想要反驳,可张了张嘴又说不出话来。
范小鱼放软了口气:“二叔,要我说,你这辈子什么都好,就是在儿女情事上太过狠心了。人间难得有情痴,更何况你们是两情相悦、真心相爱的。二叔,你要是还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就去看她最后一眼吧?除非你嫌弃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无暇的少女,觉得她配不上你了。”
“我怎会嫌弃她?配不上的一直是你二叔,不是她。”范岱涩涩地苦笑,笑容却比哭还难看,只有眼中流露出了一抹柔情,极低地自言自语,“在二叔的心理,不管她变得怎么样,都依然是当年那个模样。”
“那就去看她,要是她的病能好,就把她带回来。”范小鱼鼓励道。
“带她回来?”范岱重复着,咀嚼着,眼中充满矛盾的挣扎。
“对,带她回来,或者带她去你们想去的任何地方,过完全属于你们自己的生活,不要顾虑任何事,也不要顾虑我们。二叔,你只是我们的叔叔,不是我们的爹,我们不是你必须担负的责任,何况我们的老爹还好好地健在呢!”范小鱼故意开着玩笑,右手却越过桌上的菜肴,覆住他的左手,眼睛灼灼发亮,“去吧,二叔,我和冬冬等着你带二婶回来。”
第150章 别离
午后,柳河镇口,范家院子前。
一匹骏马正不耐地长嘶,迫不及待地要拉着后面黑亮光滑的车厢开始奔驰。
“二弟,此次之行,你务必小心行事,不要给人留下把柄痕迹。”范通慎重地再次叮嘱道。
“好了,老爹,二叔一直比你聪明,他知道怎么处理的,不用你这样罗里啰嗦。还有,二叔你也不要瞎当心了,家里头还有老爹和亶儿呢,再说你以为侄女我的本事是吹的呀?”范小鱼好笑地看着依依惜别的一家人。
“好好,我不说了。”范通憨憨地笑笑,却又忍不住嘱咐了一句,“二弟,一路小心。”
“二叔,一定要带二婶回来啊!”得知范岱这是去找二婶后,范白菜一直处于十分兴奋的状态当中,比任何都期待能看到未来的二婶。
被范小鱼逼着刮去了满脸的胡渣、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岁的范岱温柔地揉了揉他的头,微微一笑,又拍了拍罗亶和岳瑜,向范通点了点头,才利落地跳上马车,范小鱼跟着挥了挥手,也上了马车。
两人在众人送别的目光里直奔开封城的甜水巷子家胡同的云来客栈。
上官娇只睡了一觉,又歇了一个上午,发现突然间自己千辛万苦要找的人就在面前,不由地反而愣愣地不敢相信。直到她一连问了范岱好几个问题,包括范岱以前是怎么和表姐认识的,又何时分开,何时重见,都说过什么话之类,见范岱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回答却都十分正确,这才激动地直抱住范小鱼大哭。
范小鱼看她丝毫也不顾忌隔壁的别人,有些发窘的同时又不禁轻柔地安慰她,这一个少女,也不过才比她小两个月,却有勇气为了表姐的幸福独自闯荡江湖。切莫说她此举理智不理智,这份勇气表姐妹俩确实十分相像,也值得敬佩。
上官娇哭了一会,又意犹未尽地睁开范小鱼的怀抱,直拉住范岱的手像个孩子似的跳,接着又突然拉下脸狠狠地白了范岱好几眼,怒冲冲地责问他为什么不要她那美丽勇敢的表姐,多变的孩子气毕现无遗。
范小鱼少不得又好笑又好气地安慰开导了她一番,并劝她既然赵瑶病重,还是早日带着范岱回转比较好。
上官娇当初是被人掳到京城的,被救出后又为了等范小鱼消息一直不敢出门,心里头虽然很是好奇这京城到底是什么样子的,而且也不舍得自己新结识的女侠恩人姐姐,可要紧处却是个识大体的少女,并没有再痴缠。只因她终于找到范岱,而且还知道范岱对表姐同样也有情意,还要随她一起回去并偷偷地带着到时候“病故”的表姐浪迹天涯,她就已经很满足,很感动了!
“姐姐……你果然是我的福星!谢谢你!”再一次面对离别时,上官娇不禁红了眼,紧紧地抱着范小鱼不肯松手。
“谢我什么,我不同样应该谢谢你帮我找了个二婶么!”范小鱼有些别扭地拉下她紧缠的手臂,哄她赶紧上车,她虽然顶着一个十五岁的身躯,可是心智早已成熟,这么孩子气的举动都不知道多少年没有做过了,还真有些不习惯,“走吧,吃的用的,我都放在车上了,有什么事就叫我二叔。”
“嗯,姐姐,我舍不得你。”上官娇乖乖地点头,撇着嘴可怜兮兮握着范小鱼的手。
瞧她满眼的情真意切,范小鱼心中一柔,却没有说话。
上官娇咬了一下唇,忽然又自己破涕为笑了起来:“嘻嘻,姐姐,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哦!”
“什么问题?”相处虽还不到半天,可范小鱼已深刻地见识了她性情的多变和粗神经,当下也不惊讶。
“你想啊,我叫我的表姐姐姐,你也是我的姐姐,可姐姐却叫我未来的表姐夫二叔,那以后我们该怎么称呼呢?”上官娇说着说着,人又粘了上来,眨巴眨巴着眼睛撒娇。
“你不都叫我姐姐了吗?至于我二叔,各叫各的就好了。”范小鱼有些吃不消上官娇的娇缠,忙把她推上马车,“快走吧,早点出发也好早点让你表姐看到我二叔。”
“好吧!”上官娇不舍地松开她的手,爬上了马车,坐进车厢中,又掀开了车帘,“姐姐,等我回来你一定要教我学功夫哦!”
这小丫头,居然在客栈大门口叫得这么大声,幸好周围好像没什么人注意,范小鱼汗了,忙示意范岱赶紧走。
一日间突然变得相当沉稳的范岱给了她一个温暖的笑容,随即喝了一声架,一抖手就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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