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找到小鱼姐姐,你知道怎么劝她回来吗?难道你就没想过她可能根本不想见你?”上官娇猛地大喊,故意激将道。
罗亶动作一顿,骏马长嘶着停了下来。
“你不知道,你无法确认,是不是?”上官娇一喜,却更加板起脸,继续自以为成熟地大喊,“因为你从来就只会刻木头刻木头,而不会说话,不会表述自己的心意,可是我不一样,我也是女人,我能明白师父姐姐的心,我能劝她回来。你不知道我,可师父姐姐知道我是个说到做到的人,我绝对不会放弃的。”
罗亶一动不动地挺着脊背,终于发出一道沙哑的声音:“你若要跟,谁能拦你?”
而后,猛一夹马肚,飞驰而去。
上官娇先是一愣,而后忽然惊喜地也翻上马,挥鞭追去。
大街上,雪地中,两骑很快就只留下深深的马蹄印,并不知道在他们的身后,有一对双胞胎静静而立,其中一个低叹道:“让他们去吧!只盼望他们都能平平安安地回来。”
番外:天涯之路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这句禅诗真的很有道理,人若无心事,世界又如何会不美丽呢?只是对于如今的我来说,再美的景色也只能怡情一时,却无法让人忘记所有的伤痛。丁澈,你知道吗,我已经独自走过了两百多个日夜。这两百多个日夜里,我去了很多地方,很多你曾经在黄河岸边对我倾诉过的,曾经故意有意无意地邀请我以后一起同行共赏的地方。
你说的没错,这些地方确实都很美,每个地方也都各有一种大自然所赋予的神奇特色,不论是壮观浩荡还是静谧幽静,不论是滔滔的黄河,还是那变幻的云海,总能带给人一种不同的感受。
可是,你有没有听说过,两个人的旅途叫甜蜜,一个人的旅途却是孤独,蚀骨的孤独!
好想你!
我曾以为只要能一一地走过你曾经走过的地方,哪怕找不到你的人,胸腔里这颗心在跳动的时候也能稍微地好过一点。可是我错了,没有了你,走在你曾经来过如今却空空如也的每个地方,只会更加提醒我你的不存在,提醒我的失去,提醒我的思念依然无处栖息。
后世的苏东坡曾经为亡妻写过一首词。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我们分别没有十年,甚至连一年都还不到,可是,我却已经觉得时光已被拉的无线漫长……一夜夜,我在蜷缩中困倦的睡去,一日日,我在濛濛的天色中醒来。霜雪晴雨,云涌云退,春夏秋冬在永恒的时间里一点点地流淌,万事万物都在不自觉地变幻,唯一不变的,只有我流浪的身影,只有我寻觅的目光,和那一点也许永远都不会消散的忧伤。
是的,这忧伤如今已经有一点了,而不再如初时离开开封时那般浓烈,或许,时光真的能消磨一切,当相同的一日日一夜夜的晨昏重复再重复时,人终究会慢慢变得平静。
很多时候,我甚至还会微笑。
当我行走在青山之中,绿水之旁,当我伫立在黄山峰巅,眺望着无尽云海的时候,我会努力地对所有美丽的、壮观的景色报以衷心的欣赏,并怀有感恩之心,感谢它们的存在,曾让你那般惊叹和惬意。
因为我知道,这是你一直想让我感味的。
只是,当我闻不到你熟悉的气息,当思念浮上心头,我还是无法忽略胸腔里的那个小孔。伤口不大,但每一次血液循环时都无法忽略,每一次呼吸时都会显露,脆弱的连羽毛都不能轻碰。
苏东坡说无处话凄凉,我不同,我知道,只要我愿意,京城那个温暖的家中每一个人都愿意听我倾诉,愿意给我温暖。
只是,他们给得了我亲情,给得了我友情,却独独给不了我最思念的你,更无法让时光倒流,让我拉住你的手,不让你再继续回到那吃人的虎穴里去。
不能,不能,都不你能,所以我只有继续沿着你的足迹前行,日复一日地重复着那一点的思念和轻痛。
你说的对,把人扔进咆哮的黄河里真的很疯狂,但当浑浊的浪潮几番将我吞没的时候,我却感激那样激烈的力量让你我如此贴近,仿佛那浪也曾那样迅猛地冲击过你,劈头盖脑地淋湿你的黑发,撞入你的双耳……想起茫茫人海,无尽世间我也许再也找不到你,我曾一度地想就此隔断绳索,随波逐流。可是,我还是不相信这不知流淌了多少个千百年的大河会是你最终的栖息之地,所以,我还是选择了上岸。
只因,我不能这么自私地割舍下一切,也只因,也许只要活着,那么总还会有一点儿希望,至少,在我的心里,我相信你从未离去。
这次的旅途在我的手臂上留下一道纪念,我忽然有些好奇那三年的特训时光在你身上曾留下多少烙印,我更是后悔,当初为什么要阻止你?如果那一日我们彼此付出和奉献,也许,你一身的印记都将无法逃脱我的眼睛,除了你的唇,我可以用自己的眼睛从你的皮肤上读到更多的故事。
下雨了,只是一小会的功夫,白茫茫的大雨就布满了整个山谷,也遮盖了四周的青山,迷糊了来时的路和前方的旅途。
茶棚的大叔好心地劝我等雨停了再走,我微笑着谢绝了他的好意,披上斗篷毅然上马离开了拥挤的茶棚。不为别的,只因此刻这方小小的草棚已太过热闹,妨碍了我安安静静地想你。
蹄声嘀哒,在雨中听来分外清晰。
黑风的脚步很稳,尽管苍茫的雨雾早已淋湿了它的鬃毛,雨水不住地划过它的脸,但黑风却一如往日,从未有过一声抱怨。
对了,黑风是我的坐骑,是我离开京城那天从市集上买来的。从那天开始,它就变成了我忠实的伙伴,日相随,夜相伴,同时,也是我唯一的倾听者。
我想,如果有一天你能和它认识,它一定会喜欢你,而你,也一定会喜欢它的。
前方有一座长长的青石板桥,桥的两侧青苔丛生,显示着这个地方的偏远。不知不觉地,我竟然已经走了几千里。
记得以前读书时,每次读到千山万水这个成语,我总是心生无限的遐想,仿佛自己就置身在那无限宽广的天地之中,山峦叠嶂,溪水一道又是一道,独木桥一座又是一座,然后带着无尽感叹的我,看似平静地穿梭在其中。而每一个见到我的人都会在背后仰望我的风采,被我的孤寂所感染。
最好,我还有一匹马,一个斗笠,一件披风,一根竹箫,和一个酒葫芦。
呵呵,多好笑啊,那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幻想,如今,竟真的在现实里实现了。
只是,我不饮酒,我也没有竹箫,我所经过的地方,人们的目光也大多只是随意地漠然地扫过我,我的存在与否,对他们没有任何的意义,我的眼神是否忧虑,我的背影是否孤寂,更不曾有任何人注意。
于是,我笑着默默而过,只和醒脑的茶,不喝醉人的酒,出门在外,安全第一,我知道,不管你在还是不在,你最想希望的,一定是我平平安安。
所以,我只有清醒地继续孤独着,直到找到了你,或者,直到我忘记了你。
第245章 山城访兄
冬去春来,夏完秋至,转眼将到中秋。
四川路的一个小县城内,在好不容易解除匪患之后又遇上了一个丰收大年,全县上到县令,下到每一个庶民,都在欢乐地准备着中秋的盛典。此处原本是少数民族混居之地,因此还未进入县城就可以感受到浓浓的异族风情,和十分喜庆的气息,就连平时庄重严肃的县衙门口也挂上了新的大红灯笼。
时值黄昏,正值晚饭之时。
范小鱼牵着马缓缓地进入小山城,走在城中唯一的一条大街上,一边微笑着看着沿街的风景,一边闻着从飘到空气中的食物香气,并不时侧身避让举着花灯跑过的小孩已经挎着篮子的妇人。
“娘,这个姐姐长得真好看,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她。”一个小男孩好奇地瞧着范小鱼,忽然扯着他娘的衣裳自以为十分悄悄地道。
回答他的是个小爆栗子。
“小小年纪就这么好色,整天盯着这个姐姐那个姐姐看,读书时怎么就没见你这么用心呢?”那个母亲毫不客气地就训道,同时给了范小鱼一个歉意的笑容,“这位姑娘,对不住啊,我家这个小浑球就是爱乱说话。”
“没关系的大婶,他夸我长得好看我不是应该高兴才对么?呵呵。”范小鱼微笑道,“请问大婶,县衙怎么走啊?”
“哦,县衙呀,你一直往前,再走一段路就看见了。”那大婶十分热情地道,“姑娘是来告状的吗?那你可来对地方了,这里的吴县令啊可是难得的一个大清官,大好官哪!”
“不,我是来访友的,我有位朋友在县衙里做事。”半年多的漂泊,每一处都不多停留的生活让范小鱼养成了一种很少跟陌生人聊天的习惯,为了怕这位大婶太过热情,忙点了点头就走了。
“娘,我真的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个姐姐。”
“你还说……”一个爆栗子落下。
……
小山城不大,小山城的县衙更不大,若不是门面是标准的县衙门面,范小鱼还真以为这是谁家的普通院子。
衙门口有两个衙役正一身制服,一丝不苟地按着刀柄守卫着,那神情模样与其说是高傲,更不如说是一种积极的自豪感。
“两位大哥好,请问贵衙的县令是姓吴名言之么?”范小鱼礼貌地上前询问。
“是啊,你是谁?是来递状子的么?”两人上下打量了她一下,其中一个问道,才问完,另一个突然捅了捅他的胳膊,低声道,“虎二,你瞧着姑娘是不是看起来有些眼熟啊?”
另一个抽了口气,低声回道:“你别说,我瞅着还真有点眼熟?”
“两位大哥认错人了吧?我是今天才到贵地来的,”又听到有人说自己眼熟,而且这一回还是两个大男人,范小鱼不由地有些冷汗,忙表明来意,“麻烦两位大哥转告一下贵知县,就说京城百灵阁义妹叶如君前来拜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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