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原来是位官爷啊!官爷,不知您叫住小人有何吩咐?”赶车的是个脸色黝黑的汉子,头上虽戴了个斗笠,却早已一身湿漉,脸上斜斜地蒙着一条黑布,却是一只独眼龙。
“本官爷奉命搜查朝廷钦犯,来往车辆一律要详细检查,快把车门打开!”本哥端起官架子大声道,顺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想速战速决。
“钦犯?”独眼龙愣了一下,声音粗噶,“官爷,这车里头是我家老爷夫人,没有钦犯啊!”
“他妈的,你是官爷还是老子是官爷?你说没有就没有啊?下来!”本哥心情本来就差,见独眼龙居然没有马上听话,顿时感觉自己被大大的冒犯了,就要一把扯下独眼龙。
“武大,外面是怎么回事啊?”本哥的手还没碰到独眼龙,里头就突然传出了一个语声威严的男音。
“回大老爷,是位官爷,说要搜查钦犯!”独眼龙恭身答道。
“钦犯?笑话,难道我们堂堂的通判之家,还会藏什么钦犯不成?”里头的男声怒喝道。
通判?本哥心里立时一疙瘩,那伸出去的手再也不敢向前一寸。
“老爷,叔叔虽说是朝廷命官,可人家官爷也是奉命行事,您就不要生气了。这车里头就这么一点大,有没有钦犯一眼就看明白了。这大雨天的,人家也不容易,我们就打开车门让官爷瞧一瞧,也好早点赶路。”本哥的心头还没转弯弯,里头已响起一个温温婉婉的妇人声音。
“哼,罢了,武大,把车门打开,让他们瞧瞧!”男人余怒未平地道。
独眼龙忙应了一声是,跳下车辕打开了车门,一阵风雨趁机猛地灌了进去。
“哎呀,雨好大呀,夫人小心啊!”门一打开,一个娇脆脆的声音就叫了起来,本哥才大概看到里头坐了一位怒容满面的山羊胡老爷,一个妇人,一位小千金和一个脸上有胎记的丫环,那个丫环就大惊小怪地惊呼了起来,扯开一方手绢遮挡斜雨,正好遮住了那个夫人的脸。
“看够了没有?”本哥刚想再抹一把脸上的雨水瞧个仔细,那老爷又发起怒来,“哼,早知道我就让二弟派人来接了,也免得人家查钦犯查到我头上来,受这等闲气!武大,快关门!”
独眼龙慌忙快收快脚地带上车门,不待目瞪口呆的本哥说话,已在他手中塞了一小串钱,偷偷地对他道:“官爷,我们家老爷脾气急,您别生气。不过您也看见了,车里头只有我们家老爷和家眷,可没有什么钦犯,这大雨天的,我们还急着去找家客栈,还请官爷行个方便。”
“这……”
铜钱一入手,本哥本能地就想拿乔嫌弃油水太少,可一转念想到自己才开腔,车里头的那位大脾气的老爷就一通气势威严地数落,心中不由地有些顾忌。
“武大,你还磨蹭什么呢?”不等本哥再想,里头的老爷又开骂了。
“官爷,我们老爷要是再发怒事情就不好办了!”独眼龙忙跳到车辕上,用剩下的那只眼拼命地对本哥挤眼睛。
“哦……”本哥稀里糊涂地让到一边,感觉心里头甭提有多郁闷了。
这几天他们奉命在这里设卡盘查来往的行人,刁难勒索了不少人,不管是有钱的没钱的,哪一个不是低声下气地花钱求他们放行的,哪里遇到过这种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的?偏偏他还没资格发火,望着渐渐远去的驴车,本哥又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铜钱,叹了口气,算了,虽然这个老爷很吝啬,但有总比没有好一点。只是,这位老爷的二弟到底是哪里的通判大人呢?
哎呀,他居然连这个问题都没问!看着渐远的马车,本哥一下子跳了起来,随即又苦笑着赶紧冲向草棚,算了,依那位老爷的脾气,他要是再阻拦,恐怕自己先吃不了兜着走了,再说车里头可是有三位女眷的,怎么也不可能是钦犯,他还是别没事给自己找头疼了。
……
不提那个本哥回到草棚被众人怎么盘问刚才发生什么事,却说这辆驴车继续摇摇晃晃地在雨中行了一段路,确定那几个官兵没有追上来后,车内外的人不由地都吐了一口气。
“真是好险啊,刚才我捏着嗓子说话,真怕被人听出我是个男人。”车中传出两声干咳后,响起一个男人后怕的声音。
“不单是你,我也提着心。”那个山羊胡老爷也笑道,“我范通这辈子还没当过有钱的老爷,要不是小鱼教我,这些话我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的。”
范通?原来这车里头还真的全是钦犯啊!
“空色师父好厉害,爹也好厉害,不过姐姐更厉害!”扮做小千金的范白菜嘻嘻笑着道。
“是啊,多亏了师姐想出了这个妙计,才没引起官府的怀疑。”赶车的独眼龙也笑了起来,居然不是范岱而是罗亶。
只是这车内外一共只有五人,那范岱又去哪里了?
“幸好这雨下的及时,大家配合地也都很好,让那个官兵没时间细瞧,否则这一关还真不一定能过。”扮作丫环的范小鱼笑道,心里也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看着空色开玩笑道,“怎么样,空色师父,虽然委屈了你当一回女人,可这个屈尊还是值得的吧?”
那天官兵搜山之后,虽然获得了暂时的安全,要想顺利地离开汝州却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是在次日范岱偷偷下山探听风声却发现他们全家都以被画了画像通缉、而且这一次的画像居然画出了两兄弟七八分容貌之后。
该怎么才能在画像已经遍地贴出的情况下,还能顺利地避开官府和景道山的耳目呢?
一番苦思之后,范小鱼率先想到了前世常在电视小说中所看到的易容化装之术。于是,次日范小鱼便先给自己梳了个妇人的发式,并用和上次相同的方法“借”了一件妇女的衣服混进入镇里,悄悄地购买了相关事物。回到山洞一装扮,大家还真的一时认不出那个千娇百媚的妇人是空色。
为了谨慎起见,确定逃亡方法后,他们并没有马上下山,而是足足花了两天时间研究如何才能把各自的角色扮演的更像,同时也让范小鱼的化装技术更为熟练,更不容易露出破绽之后,才让身为“夫人”的空色带着女儿丫环和独眼龙家丁去买了一辆驴车,再在三十里之外,到约定地点把“老爷”接上了车。
至于范岱,则带着有一身十分显眼皮毛的小狐狸贝贝,一直隐蔽在暗处跟随保护。他武功本高,一人独行之下,想要避开那些官兵自然是小事一桩,这一会,肯定已经在前头那个隐蔽的转弯处等着众人了。
“阿弥陀佛!”
见范小鱼调侃自己,一身妇人打扮、脸上还描眉涂脂的空色忙低下头合掌宣了声佛号,耳根子飞快地红了起来,不敢置一语,却不知道自己这一羞涩,倒更符合了“美人”这个名头。
第74章 确定方向
一般来的急的暴雨去的也快,下了小半个时辰之后,天色像是被陡然揭去一层暗涩的旧皮肤般,露出真正澄澈清亮的蔚蓝,阳光下,一颗颗露珠悬在一张张的叶子尖处,折射出美丽的光彩,衬托的被彻底清洗后的树林和田野也格外的生机盎然。
“啊,姐姐快看啊,彩虹!”小山包上,范白菜兴奋地拉着范小鱼的袖子,惊叹地睁大了眼睛看着天边那一道美丽的弧形。
“嗯,看见了,好漂亮的彩虹。”
范小鱼怀抱小狐狸贝贝,含笑凝望着,深深地呼吸了一大口清新的空气,心头突然不期然地浮现出一首已经很久违了的歌曲:阳光总在风雨后,请相信有彩虹,风风雨雨都接受,我一直会在你的左右……
此刻,站在眼光下,站在彩虹前,那一夜的惊魂和不安仿佛都已如同之前的暴雨一边,都已融入了脚下的泥土之中,深深地渗入了地底。而他们的未来,虽然暂时还会像这些泥泞的道路般有些难行,可是再泥泞的路总有干燥的一天,再艰难的日子也会慢慢过去,只要一家人还在一起,那么,希望就永远都会如同这道彩虹般美丽。
“真的是彩虹啊,我好像已经有很多年没见过了。”范通走上前,同时揽住姐弟俩的肩头,感慨地道,“这一次大家都能顺利的掏出来,真不容易啊,只是可惜了那房子……对了,小鱼!”
“嗯。”范小鱼发出了一声鼻音。
“我们……还有多少钱?”范通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
什么意思?范小鱼一时不解,回头看他。
“我们连累了人家房子被烧,总不好就这样一走了之吧?”范通叹了口气,道。
小鱼这才醒悟过来,愕然道:“老爹,你不会到这个时候还想着要陪人家钱吧?”
没错,他们家连累了房东的房子被烧毁,按理说,也确实应该赔偿,可是,发生这种事是谁也没料到的啊,他们现在逃亡都还来不及,又怎么能冒险再回去陪人家钱?况且……
看到范通有些尴尬却又分明心意已决的眼神,其实在问出口的时候就知道以范通的性子绝对不会这么一走了之的范小鱼叹了口气,当着他的面,取出随身携带的荷包交给范通让自己掂量:“先不说我们接下来处处都要用钱,就是不吃不喝,把这里所有的铜钱都拿去陪给人家也是不够的。”
这三年来,全家人基本只靠两兄弟打猎为生,期间要养家要给彬彬交学费,房租、伙食、添衣、日常开销,节省下来也不过几十贯钱,这次匆忙逃亡,为了顺利避人耳目假扮有钱人,少不得又要装点门面,所剩更是无几了。
范通看着手中的荷包,怔了怔,有些犹豫地看着范小鱼,吞吞吐吐地道:“小鱼,爹记得……三年前……那个上官公子……好像……”
听他提到上官家,范小鱼立时明白他的意思是指她手里还有一块值钱的玉佩,面色顿时一沉。
她当然知道自己还有块能当个几十贯钱的佩,可问题是她总不能不为一家人留条后路吧?一家五口人每日都要吃喝,为了避免留下痕迹,在还没远离汝州之前又不能用老办法谋生。接下来的一路上注定了只有出没有进,这种日子本来就已拮据,现在又多添了个空色和尚,范通还受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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