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俊
不用说,人肯定是被抓走了!原本是为了他的安全才送他走,没想到却是反过来害了他!要是那个丁澈真出了事,看她这辈子还能安心不?
范小鱼紧紧地皱起了秀眉,懊恼地猛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师姐……”罗亶见她如此虐待自己,大吃一惊,几乎本能地拉下她的手,却见灯光下,范小鱼的额头已迅速地浮现一片红色。
“我去找他。”范小鱼压根就没在乎自己的疼痛,一把甩开他的手就欲冲向门口。
“不行,他们会伤害你的。”罗亶一急,顾不得心中陡然划过的伤痕,忙抢步拦在她面前阻拦。
范小鱼秀眉一轩,正要命他让开,范通已晃到她的身边,一只手掌压上她的肩头,沉痛地道:“小鱼,你冷静点。那个景道山阴险狡诈无比,你若是冲动地单独出去找人,只会中了他们的计。”
范小鱼茫然而立,喃喃地道:“可是爹,是我害了他,我若是不让他走,也许我们已经安全地离开这里了,我这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她一直都禀行着“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宗旨,欺负过她的人,她就算一时之间讨不回公道,也必然记在心里等待时机,就比如景道山那个伪君子,可如今那个富家小公子哥和她不过是几句无聊的口角之争,她却无意中反送他入魔爪里。
那个少年,只不过是任性高傲了点,富家公子哥的脾气重了些,可他却能善待乐乐,懂得知恩图报,人并不坏啊,若是因此而少年夭折……想到自己也许从此就要背负上一条人命,想到一个年轻轻的生命也许就会因此消失,范小鱼突然觉得如坠冰窟,浑身都是压得她喘不过起来的罪孽感。
“小鱼,你也不要太自责了,发生这种事谁也无法预料的,你也正是不想把无辜的人卷进来才让他离开的吗?你并没有错。”范通走过来,轻抚着她的秀发,叹息道。
“是啊,师姐,不是你的错。”罗亶也急道。
“小鱼姑娘,范二侠和罗兄弟说的对,不是你的错。”岳瑜也劝道。
“不,是我的错,我的错……”范小鱼苦笑着,哪怕这错是无心,哪怕初衷再善意,也仍抹杀不了是她错的事实!若是丁澈因此而丧命,更是她的错!
“现在不是争论是谁错的时候,”见不惯自己一向坚强有主见的侄女突然变得这么茫然,本想把责任都扛到自己身上的范岱猛地捶了一下桌子,震得众人一跳,“这样,大哥,你带着大家先走,到朱家曲镇等我,我把那小子给找回来。”
“可二弟,他们若是有心想要藏一个人,这几百户人家你能一一查过去吗?”范通拧着浓眉,边劝边苦思着良策。
“他们抓那小子,说不定就是以为他是亶儿,若不赶紧找回……”范岱说到一半,猛然住口,不想再刺激第一次背负良心债的范小鱼。
“师父,让徒儿出去吧!”罗亶突然跪了下来,“事情都因家父而起,却屡屡累计他人,徒儿身为人子,理应承担父过,徒儿不想再因为一人之私而害了一个又一个无辜之人了,请师父成全徒儿!”
“亶儿,你这是做什么?”
范通连忙去扶他,正在这时,楼下突然有人喊道:“范大侠!范大侠!有位姓景的客官托人带信来了,范大侠?”
这一呼,室内众人皆惊,继而又是一沉,景道山居然找上门来了!这么说,他们的行踪早已被人识破了!
两兄弟寒着脸互望了一眼,由范岱猛地打开门大步地踏了出去:“我就是,信给我。”
第86章 赴约
闻君有双狐
艳红似火云
不知月华下
可辩迷离乎?
今夜子时,东郊五里翠林中,盼君解惑。
“这王八蛋是什么意思?”听范小鱼念完后,范岱只觉一片稀里糊涂。
“这信的表面意思是说,今晚子时去镇外树林中,让你们带着贝贝去见他,好让他明白两只狐狸哪只是雌的,哪只是雄的。”岳瑜看着面色沉沉的范小鱼,低声地代为解释。
“看狐狸?”范岱一愣,“狐狸有什么好看的,还有表面意思,他娘的到底什么意思?”
“他的目的根本就不在乐乐和贝贝,而是拐弯抹角地暗示我们,现在丁澈就在他的手中,如果我们想救人,就在半夜的时候去见他。”范小鱼冷冷地道,三下两下撕碎那封令人作呕的信,又深深地长吸了一口气才压下那股浓浓的厌恶和愤怒感。
什么叫道貌岸然,什么叫衣冠禽兽,什么叫卑鄙无耻,只要见见这个景道山就知道了!字写的再漂亮又如何,文采再辞藻又有个屁用,就算他把天下所有名贵的香料都往身上堆,把最美丽的云锦披在身上,也掩盖不住底下那堆已发霉生蛆、恶臭熏人的腐肉!
这种污染人间的渣滓,就该用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连点烟灰都不留下才好!范小鱼冷冷地眯着眼,拳头紧握,恨不得立时一刀结果了那个伪君子。
“他这是吃定了大哥的性子,知道大家绝对不会见死不救,这没屁眼的龟蛋兔崽子!”范岱气得直咬牙。
“师父,让我去。”范岱犹自在狠狠地咒骂,罗亶突然斩钉截铁地道。
“你给我闭嘴!”范小鱼心里原本已经很烦躁,罗亶还要再三地表示要送死,让她刚压一点下去的火气唰的一下又冲了出来,直瞪着还来添堵的罗亶斥骂道,“你脑子进水了还是生锈了,你以为你去了就有用吗?还是你觉得我们范家人会眼睁睁地看着你去送死?”
“他不敢杀我,”罗亶出乎意料地冷静,眼神中所流露出的不再是苦苦的请求,而是一种别样的刚毅,仿佛霎那间,他已正式成长为一个男人,而不再是以前那个只会默默跟在范小鱼,只会用爱慕和自责来折磨自己的青涩少年,“师姐,师父,你们先听我说。”
见范小鱼又要暴怒,罗亶沉着地看着她的眼睛:“他想要抓我,无非是为了用我去胁迫我爹,所以,在他们找到我爹之前,他们绝对不敢杀我,师父你们若是要救我,也能有更多的时间,而如果我们今天不去,他们见不到我,那个富家公子就一定必死无疑。再说,我罗亶虽然资质平庸,可这三年来,我也从不敢懈怠习武,就算落在他们手里,我也不见得就没有机会自救。所以,师父,师姐,目前之策,只要我先去把人换回来再想办法。”
罗亶这席成熟而冷静的道理一出,所有人的脸上几乎都同时显出了一种刮目相看的神情,止不住诧异的目光,齐齐地投在他的脸上,一时间,屋内一片沉寂。
这期间,又数范小鱼的神情最为吃惊。
她怔怔地望着比自己高出大半个头的罗亶,眼睛眨也不眨,眼神如丝线般和他交错,却怎么也无法分辨此刻充斥在自己的心头的究竟是何种滋味,原来,当年那个温顺沉默,处处都尊敬自己服从自己的“小师弟”,其实早已不小了,不但不小,他甚至早已变成了真正的少年,而刚才这番话更是代表他已经开始向一个成熟的男子汉迈近了。
“好徒儿,你的心师父明白,只是天无绝人之路,不一定非得以人换人不可,眼下离子时尚有时间,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范通拍了拍罗亶的肩头,目光里满含欣慰。
“亶儿……对不起,师姐……我刚才的口气……”范小鱼强笑了一下,一直以来,她都嫌罗亶太没主见,毫无自己的思想,原来其实是她一直在不自觉中扮演一个霸道之极的当家人,从不轻易给人说话发表意见的权力。
“不,师姐,你不用说对不起,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范小鱼这一道歉,罗亶顿时从一个坚决的男人退化为青涩的少年,手忙脚乱地摆手道。
“不,是我太……”
“好了,你们师姐弟的都是一家人,就不要再争谁对谁错了,我们还是想想办法怎么对付景道山那个老贼吧!”范岱忙岔开话题,“不如这样,你们先换个地方避一避,我去救人。”
范通叹道:“怕是无处可避,他既然能找到这里来,周围一定有人监视,要是我们分散,反而更让他们有机会。而且,要是他们因此而伤害了那个孩子,岂不是我们的罪孽?”
范岱恼怒地抓头:“可我们总不可能一起去啊,要是他们设了陷阱,那我们不是更遭殃?”
“要不,你们就把我先留下吧,我想他总不至于对付一个手无寸铁之人。”岳瑜心中虽然害怕,却明白若是没有自己这个拖累,就凭范通和范小鱼,应该是能平安地保护范白菜离开的。
“先生怎么也说起傻话来了,那景道山如果是个君子,他也不会采用这么卑鄙下流的手段,你要是被他们抓到,只会多一个威胁我们的工具而已。”范小鱼蹙紧了眉头,心中直恨得咬牙,前世看电视时,这种胁迫人的情节那是老调子弹了又弹,看到后来都没有半点惊心动魄的感觉了,谁想自己竟也有遇到这种时刻的一天。
岳瑜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不对啊!那龟孙子怎么这么快就知道我们住在这里?”范岱突然提出了一个问题,众人顿时又怔了怔。是啊,这家客栈相当偏僻,可以说是家庭式的客栈,并不临街,景道山怎么会这么快就知道他们住在这里?
“难道是那小子出卖了我们?”范岱自答自问地道。
范小鱼面色一变,如果真是这样……发现自己竟自私地想到了扯平这两个字,范小鱼不由地苦笑了一下,就算真是这样,她又如何能怪得了别人,景道山那么卑鄙,不用说是丁澈,就是自己落到了他的手中,也不一定能经受得住酷刑而不老实招供的。
推己及人,她没资格怪罪丁澈。
“这只是我们的猜测而已,就算真的是他说的,咱们也怨不得人家。”范小鱼还未开腔,范通已宽厚地代为说话,“他毕竟只是个富家子弟,又还是个孩子,受不住拷打也是正常的,何况若是我们不把他牵扯进来,他顶多是衣食不稳,性命却是无碍的,算起来还是我们对不住他。”
“算了算了,索性我们全去算了,他不是约我们在子时吗?我们现在就去,免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