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牧的卧铺是在上铺，他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铺位。当他把自己的旅行包放好的时候，他发现鲁敏和儿子聪聪正在窗口的下面望着他。
封牧向他们挥了挥手，说，你们回去吧。
他们站在那里不动，封牧发现鲁敏竟流下了眼泪。封牧也感到鼻子一阵阵发酸，但他努力控制着不让眼泪掉下来。他说，聪聪，你要听你妈妈的话。
聪聪说，知道了。
封牧又说，你要用功学习。
聪聪说，知道了。
列车开动了，鲁敏和儿子的身影越来越小。他发现，鲁敏的双手下意识地紧紧地抱着儿子，像是害怕失去什么。
列车慢慢地转弯，他们母子的身影慢慢地看不见了。
这时候封牧才感到，有两滴泪水还是很顽强地从自己的眼角处流了下来。
封牧爬到了上铺，他躺了下来。上铺是封牧自己挑选的位置，说来有些让人不敢相信，他选上铺的原因竟是为了省下几元钱。
前几天买卧铺的时候，他竟然碰到了小学的同学庄，庄现在明显地胖了，她像一个怀孕五六个月的妇女，几乎没有什么形状了。一开始的时候，封牧竟然没有认出是庄，他很客气地请求庄批给他一张到北京的卧铺票。庄抬头看了他一眼，立刻站了起来，她很不客气地给了封牧一拳，她说，你装什么？见到老同学也不说打招呼。封牧仔细地看了看庄，他这才认出是他的老同学。她不仅模样和小学时不一样了，而且她的性格也有了很大的改变，记得庄小时候好像并不怎么爱说笑，这和现在的这种豪爽完全不同。庄问他要去哪里的车票，封牧说他要到北京去办点事。庄说，那我给你一张下铺吧。封牧问了一下下铺和上铺的价格，他犹豫了一下，说，如果方便的话，就给我一张上铺的票吧，我喜欢上铺。庄看了一下他，她有些惊奇地笑了一下，说，我在这里管了五六年的票了，还从没见过有人愿意要上铺。封牧笑了，他说，那你现在不是碰到了？其实封牧是注意到了下铺和上铺的差价，居然差了八元钱。他想，聪聪总是想要些零花钱买点零食吃，可是自己和鲁敏总是以没有钱为由拒绝他的这一请求。看到别人的孩子常常吃些小食品，而自己家的聪聪却什么也没有，这对只有八岁的聪聪来说，是不是有些残酷？那天中午，庄硬拉着他到饭店吃了饭。封牧这才知道，庄现在已经是车站的主任了。庄说，你的小眼睛一点也没有变。封牧笑笑说，如果要是变了，那肯定是做了双眼皮手术了。
爱情溃疡 第三章（5）
走之前，封牧给了聪聪二十元钱，他说，你不要让妈妈知道，但是也不许你乱花，我回来之后，你要告诉我这些钱都怎么花了。买吃的也不是不可以，但最好能做些有意义的事情。
想着自己这次去北京的钱竟然是鲁敏和她妈借的，封牧的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儿。他想，这三千元得什么时候才能还上呢？他不知道。到北京之后，是不是就能挣到一笔数目可观的钱，对于这一点，他也没有什么必胜的把握。下海这几年，封牧感到了挣钱的艰难。
为了能让封牧省些钱，鲁敏特意为他做了一些饭菜，她把那些饭菜装到塑料袋里。她说，你吃完就可以把塑料袋扔掉，一点也不费事。车上的菜死老贵的。她一边做着这些，一边充满醋意地说，还是你的媳妇好吧？别的人才不会对你这么好呢，她们肯定不会为你省钱，恨不得把你的钱花光了才高兴呢。封牧看着鲁敏在那里忙活，他感到这一切都十分好笑。他想，女人有时候会从一个很简单的事情上联想很多，甚至会莫名地吃另外一些女人的醋，这让他十分不理解。但他并不想多说什么，因为马上就要走了，他不想再就这个问题做些无用的争吵。
在天刚刚亮的时候，鲁敏大约从熟睡中醒了过来，她靠近了封牧，并且钻进了封牧的毯子中。封牧抱住了鲁敏，他感到了一种生理上的需要。
这种过程很简单，这是他们夫妻生活十几年的一种固定的程式。从最初的抚摸到他们性爱的体位，十多年来一直没有改变，就连鲁敏在做爱时的无声无息也和十年前没有什么不同。
做爱完毕之后，封牧感到十分的疲倦，他又昏昏沉沉地睡去。但是他能感觉到，鲁敏已经爬起来开始做饭了。
随着列车的晃动，封牧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他知道，北京也并不是遍地都是黄金。要想挣到钱，不知要付出多少的心血。他想，怎样才能挣大钱呢？他想，苏红瑛不和自己上床，还和他是个穷光蛋有关。他一边设想着自己的计划，一边昏昏沉沉地睡去。
爱情溃疡 第四章（1）
穆楚天没有想到，陶显晴和他的爱情来得这样猛烈，以至于让他没有一点思想准备。
下午的时候，穆楚天准时来到了蓝天宾馆。他发现大门口只有陶显晴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她的身边根本就没有王兰的影子。
陶显晴显得有些紧张，她故作轻松地看了看表，然后笑嘻嘻地说，穆老师，你可真够准时的，一分钟也不差。
她故意歪着头说这句话，这使她的模样看起来有些俏皮。
穆楚天说，习惯了。如果说你们是三点上课，而我却三点半才来，那你们会有什么想法？
高兴呀。陶显晴故意很顽皮地说，那样我们就可以少上半小时的课了。
穆楚天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有些弄不清这些只比他小七八岁的学生。他们一天到晚只想着玩，想想自己在学校的时候，对学习是多么的用功啊。
但穆楚天对目前的状况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知道，当年再用功又有什么用呢？到头来还不是当一名大学的老师吗？工资也不过就那个样子，甚至无法跟开出租车的司机相比。
看到穆楚天还在那里张望，陶显晴看他的眼神有些怪，她有些漫不经心地对他说道，穆老师是在找王兰吧？王兰她临时有事，这次不能来了。说完她浅浅地一笑，似乎掌握了一切的样子。
穆楚天的心里有些失望，因为不管怎么说，他还是很盼望能和王兰在一起游泳的。他知道，这也许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是自己在这里的一种胡思乱想，而王兰肯定不会对自己有什么想法的。七八岁的年龄差好像并不算大，但在穆楚天看来，这已经是两代人了。
尽管穆楚天很清楚自己现在所处的地位，但他仍希望能在这里见到王兰。他想，和漂亮的女孩子在一起毕竟是件让人感到高兴的事。
正当穆楚天在那里有些痴痴地想着王兰的时候，陶显晴忽然说了一句，是不是王兰没来你感到特别失望？
穆楚天瞪了陶显晴一眼，说，你这是什么话？好像我和王兰之间有什么事似的。
看陶显晴站在那里没什么表示，穆楚天倒显得不自然起来，不等陶显晴有什么反映他赶紧接着说，走吧，我们游泳去。
看着穆楚天那欲盖弥彰的笨拙模样，陶显晴忽然有些忍不住地嘿嘿笑了起来，她说，别人不知道你的心事，难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心事？
听陶显晴这么一说，穆楚天一愣，他不清楚陶显晴为什么能看破自己的心事，他觉得有些奇怪。但他故意做出一副心中无事不怕鬼叫门的架势，他说，我有什么心事，说说看，我能有什么心事呢？
陶显晴有些顽皮地扁了扁嘴，然后把装了游泳衣的小包放到了穆楚天的包里。她说，我要是说中了你的痛处你可不要生气。
穆楚天说，不生气，我怎么能跟你生气呢？
这时陶显晴把头凑近了穆楚天的耳朵，她神神秘秘地说，我知道，你是看上王兰了，我说得对吧？
穆楚天的心一颤，他的脸立刻红了起来。他板着脸说道，你可不要瞎说呀，跟我这么说还没有什么事，要是让王兰知道了，对人家的影响可不好。
陶显晴笑呵呵地说，算了吧，人家早就知道了。
陶显晴的这句话更是让穆楚天感到不安，他不知道陶显晴所说的人家早就知道了是什么意思。这个人家是谁呢？是王兰？还是所有的人？
这个问题穆楚天是无法开口问的。他只是装作浑不在意地说，你就在那里编吧你，小心哪天惹我不高兴了，我我……他我了半天，却找不到一种合适的惩罚陶显晴的办法，所以他就强忍着把后半截话咽了回去。
陶显晴故意调皮地看着他，你想怎么办呢？
穆楚天说，我就大巴掌抡上去，打你个闭月羞花。
陶显晴说，那好哇。你为什么不现在就打呢？我看你都有点生气了。
陶显晴一边笑嘻嘻地说着，一边挨近穆楚天，她用手挎住穆楚天的胳膊，拥着穆楚天向着宾馆里面走去。她对穆楚天的那种亲热的样子，倒很像是穆楚天的恋人。
爱情溃疡 第四章（2）
穆楚天很不习惯这种角色的转换，刚才他们还是师生关系呢，现在他们就有点像情人了。但当他看到陶显晴兴高采烈的样子，又不忍心扫她的兴，所以也就随她去了。穆楚天心想，反正这又不是在校园里，没有人会认识他穆楚天的。这样一想，他也就变得自然和心安理得了。
他们来到了游泳馆，远远地看到有两个穿制服的门卫站在那里，陶显晴小声地对穆楚天说，你看到把门的那个高个的男孩子了吗？他是我的中学同学，他向我发出多次邀请了，我一直没有机会来。这里的设施是全市最好的。
陶显晴光顾着说话，并没有向门那边看，穆楚天发现那个男孩子向这边看了一眼，然后就迅速地离开了门口。陶显晴发现她的男同学要走，她喊了一声，小强。可那位叫小强的像是什么也没有听见似的，转眼就消失在游泳馆里。
穆楚天已经看懂了这一切，他在那里幸灾乐祸地嘿嘿笑了起来。
穆楚天知道，陶显晴的同学也许对陶显晴有那么一点意思，他倒是真的愿意陶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