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旅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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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旅痕-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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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筒扔下去,希望能从电筒落地时发出的声音里判断出下面的高度。可是,没有声
音,一点声音也没有。我后悔刚才扔的时候没有使把劲。我又艰难地解下背上的行
囊,随着“扑”地一声闷响,感觉最多10米不到。谢天谢地,大概还不至于摔断腿
吧?我极其小心地往下一跳,但仍然跌了个四脚朝天。我的后脑勺被什么东西猛烈
地撞了一下,顿时感到一阵晕眩。我挣扎着爬起来,两条腿直打哆嗦。眼睛仿佛蒙
上一层阴云,耳朵里嗡嗡作响,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了。我哆哆嗦嗦地掏
出火柴,胡乱地摸了几把枯枝败叶,点燃。借着火光,我找到了行囊,从里面取出
凤油精,在额上。脸上、肚脐上涂抹一阵,微微的颤栗之后,感觉清醒了许多。
    “嗷——嗷——”林子里忽然传来几声很凄厉、很骇人的嗷叫。一群飞禽“扑
啦啦”地从我身边掠过,有一只鸟儿甚至擦着了我的头皮。我正是又累又饿又急的
时候,哪里还受得住这么一下突如其来的惊吓?我打了个趔趄,好不容易才站稳脚
跟。
    “嗷——嗷——”林子里又传来几声很凄厉,很骇人的嗷叫。
    我的天,这个地方有狼!望着黑沉沉、阴森森的大山,我的心里着实有点发毛。
    我在附近检了足够延续到天亮的木柴,用少许围了一圈,又燃起一道火网。森
林里是不允许随意点火的,但是,我已经顾不得这许多了。我蜷缩在篝火中央,又
往火网里添了一圈木柴。忙完这一切,我再也没有力气动弹,全身仿佛被掏空了一
般,过度的疲劳迫使我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嗷——嗷——”很凄厉。很骇人的曝叫声仿佛在我的耳朵根边响起。猛一睁
眼,发现几点鬼怪似的绿光。
    这是一种异常恐怖的颜色,我第一次看到这种颜色。
    4 只狼!我条件反射地从火堆中抽出一根燃得通红的木棒,背脊上的冷汗争先
恐后地穿透内衣散发出来,剧烈的心跳简直快要冲破胸膛。我的脑子里急速地旋转
着对付狼的办法。一旦人狼交战,我知道自己根本不是这4只狼的对手。
    狼并不急于向我进攻,它们先是在四周巡查一番,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挺直
着身躯,在距火网大约十多米远的地方,默默地注视着我。它们大概是想等火熄灭
之后再展开攻击吧。
    我往火中又添了一圈木柴,篝火燃得更旺了,四周被照得如同白昼。我大汗淋
漓,搞不清是热汗还是冷汗。听人说,有一种狼是不怕火的,它敢于冒着被烤焦的
风险,穿过火网,扑向守在火旁的人,不吃掉人肉,不喝完人血,是不会善罢甘休
的。但愿面前这4 只可惜的家伙不是这种狼。
    我紧紧地握住木棒,半蹲着,警惕地防备着狼群。
    它们坐在地上,时而吐一吐舌头,沉着地望着我。
    双方僵持着,这是一场特殊的较量!
    我极力告诫自己要挺住,无论如何都不能睡去,可是,眼皮却不自主地打架了。
我已经太疲劳,太疲劳。这时,有两只狼大概也觉得累了,趴到了地上。它们依然
是那样的沉静,似乎看不出有什么“狼子野心”。
    我也渐渐地平静下来。我迷迷糊糊地想:也许这些狼并不想伤害我,只是怕闲
得慌,不请自来要给我做个伴罢了?其实,它们过它们的日子,我过我的日子,大
家和谐相处谁也不妨碍谁,不是很好么?正当我沉人浪漫而又荒唐的童话世界时,
一阵“嗦啦啦”的响声把我从迷糊中惊醒,我一个激灵站起来,握紧木棒。狼也都
站了起来,它们竖起耳朵,好像在倾听着什么,机警的目光四下搜寻。
    蓦地,狼们蹦起来,“嗷嗷”嗥叫着,没命地往林子里钻去。与此同时,我发
现从一棵大树后面伸出一支黑洞洞的枪口,瞄着狼们……
    我的心中忽然一悸,竟不由得失声喊道:
    “别开枪!别……”
    但是晚了,随着“砰”地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那只体态异常矫健的狼倒在地
上,其它的狼惶恐地逃散了。跟着,两条狼一般雄俊的猎狗“汪汪”追去。
    一个猎人从大树后面闪出来,他端着枪小心翼翼地踢了踢仍在呻吟的狼,然后,
走到火边,从头到脚地打量我。我彼他盯得有点胆怯。他长得粗矮壮实,眼晴里布
满了血丝。可我并不是猎物呀!
    我不敢看他。我扔掉木棒,跑过去蹲在狼身边,用手抚摸着泛着油光。像锦缎
一样美丽的狼皮。我看到地上流淌着一股散着热气的殷红的鲜血,狼的两只又绿又
亮的眼睛里,正闪动着某种恐惧。迷惑和愤懑的光……
    在这双眼睛里,也许人才是真正可怕的“狼”吧!
    “你是谁?干啥在这里?”猎人揉了一下布满血丝的眼睛,问我。
    “我要去关中,迷了路。”
    “顺这条路走,过了终南山就是,赶早能到。”猎人伸手指指,又望一眼即将
放亮的天空,不再说什么。他从腰问抽出一把尖刀,蹲下身去,开始麻利地宰剥起
狼皮来。
    我知道这张狼皮一定会使他在市场上卖一个好价钱。我站在一旁,木然地看了
好一会儿.才疾疾地走了。
    崎岖的山路弯弯曲曲,仿佛没有尽头。我一边走,一边寻着路边的野果。可惜
这些果子都太酸太酸,很难下咽。于是,渴了还是喝一口泉水;饿了,喝一口泉水。
肚子里空荡荡的,发出“咕咕”的声音。
    正当我气喘吁吁的时候,路旁的灌木林里,忽然跳出一彪形大汉,他圆瞪双目,
手里提着一粑明晃晃的钢刀。
    这不是遇到响马了么?我暗暗吃惊,心想这回得留下买路钱了。
    我刚要求饶,却见那大汉疾走几步,将钢刀往路边的柴薪上一插,然后挑起担
子,晃悠悠地朝山下走去。
    原来是个樵夫!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我喊住樵夫,难为情地问他可有什么东西吃,我实在饿得不行了。
    樵夫放下担子,从腰间解下一个布袋,摸出两个麦饼递给我,一句话不说,又
挑起担子,撒开脚步,晃悠悠地走了。
    我一口气吃进两个麦饼后,感到身上才有了力气。
    我舒展了一下身体,然后抖擞起精神,向终南山主峰走去。终南山是秦岭山脉
第二高峰,海拔2640米。面对这大山,我忽然产生了一种说不出的悲哀:
    人竟跟蚂蚁般地渺小!
    太阳升高了,很的人。愈往上走,树木愈少。来到半山腰,几乎没有可以用来
遮挡阳光的绿荫了。我全身透湿,太阳一晒,衣服上顿时泛出一层白花花的盐霜。
水壶里的水已经喝光了,山腰上听不见水声,更看不到水的影子。喉咙冒烟,两腿
发软,全身的骨头像散了架似的,但我不敢坐下来休息,害怕自己一坐下去就再也
站不起来了。我强忍着饥渴,咬紧牙关,艰难地移动着脚步。通往山巅的路时宽时
窄,坡度却越来越陡。爬几步,甩一把汗;爬几步,喘一口气。一道山梁,又一道
山梁……天空忽然开敞,一大片平整的山地现了出来。
    这汁是海拔2640米的终南山么?
    这就是传说中吕洞宾成仙的地方么?
    我有些不敢相信。这是一座什么样的山呀!没有一棵树,没有一株草,不沾一
滴水,不挂一丝云,除了赫赫屹立于山巅的一尊硕大的“镇妖石”外,就只是赤裸
裸袒露着的黑褐色的胸膛了。它真实得如同自己的本来面目。
    极目远眺,关中平原尽收眼底,滔滔黄河遥遥在目。我几乎完全忘记了疲劳,
忘记了饥渴。扑面而来的是没有遮挡的太阳的热烈,是天空弧形的蔚蓝。忽然,一
阵狂风呼啸着掠过山巅,晴空里炸响一声惊雷——这晴天霹雳自天际滚至脚下,又
从脚下滚向天空。这磅礴的气势,这大自然的神功,这清新如水的空气,这一无所
有的山巅,使人顿悟人生洁净的可贵,人世间名利的纠缠和肉欲的困扰,顷刻间化
为乌有。举起双臂欢呼,千山万壑都在脚下旋转。我的心从未有过如此的开阔,我
在这开阔中融化了。哪一座山给过我这样的灵悟,这样的胸怀呢?
    没有。唯有终南!
    



 
                           第七章  茫茫草原

    内蒙古高原并不很高,平均海拔在1500米左右。所吸引我的是“天苍苍,野茫
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一派草原风光。
    过了大兴安岭, 使人立刻就嗅到了草原的气息。3月的呼伦贝尔大草原,是苍
苍的天,漠漠的地。一丛丛枯黄的“得日斯”(蒙语:芨芨草)挺着脖颈,顽强地
撑着瘦弱的身躯,和寒风较量着野性。一群群牛羊在旷野里悠闲地倘祥,几匹骏马
上坐着身穿蒙古绸缎长袍的牧民。时而有受惊的百灵鸟从草地蹦起,亮开歌喉,飞
向蓝天,留下串串清越僚亮的颤音。我仰头看天,啊!天空竟是那样的蓝,蓝得没
有一种人工色彩所能模拟。天上云朵或向南飘起,或向北游来,然后在远天悄悄地
聚散,天空便显得愈发悠远深邃。
    我怀着一种兴奋而又神秘的心情踏进了宽广的草原。大草原处处元路又处处是
路, 我认准个方向,径直往前走去。我步行了大约3个小时,所有的景物都使我感
到走进了另一个世界。天空更宽,大地更阔,茫茫的原野上呈现出一片荒芜。没有
发现村落,也没有牛羊群,甚至没有一棵树。
    傍晚时分,气温骤然降低,严寒几乎冻僵了我心中的热望。我忽然意识到,在
草原的深处, 凭两条腿走远路,简直是自己和自己开危险的玩笑。“草原牧民100
公里是邻居”,这话看来一点不假。
    我感到惶惧而又后悔。正当我抬不动脚步的时候,像茫茫大海上夜航的孤舟望
见灯标,一顶天幕式的毡帐燃起了我快要混灭的希冀。
    “蒙古包!”
    我惊喜地喊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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