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们嗤嗤笑着,你推我揉了一阵,依次喝完了碗中的酒,紧接着,春几率先
亮开歌喉,引吭高唱起来。
我在山寨住了下来。每天,我与人们一起刀耕火种于田间地头,或狩猎于山涧
灌林。我们一天吃两餐,上午10点多吃一餐,下午太阳落山后吃一餐,常常是土豆。
白菜加酸汤,当然还有米饭和苞谷。有时捕到猎物或鱼虾,也大多舍不得吃,拿到
五六十里外的墟镇上卖,然后换回煤油。食盐和一些必需的生活用品。生活是艰苦
的,可是,每天晚上,寨子里却总是欢歌笑语,人们对贫穷的忍耐力和对生活的乐
观精神,令我吃惊,似乎有一种非常模糊的、不能用语言表达的东西使我感到亲切。
新奇。兴奋。我觉得,在这个如此贫穷落后,仿佛为现代文明所未及的山寨中,人
们竟能从石头缝里种出粮食,竟能乐观地唱着自己古老的歌一程一程走下去,是多
么地可贵,多么地不可思议呀。
我在山寨里住了将近两个月,虽然没有优裕的物质生活,心情却是舒畅的。秀
丽的山水不仅有益于身体健康,更有益于心灵的净化。在这清新的山林里,我发现
自己的性情得到了改变,我越来越爱这阳光。泉水,空气和野草,我甚至想吻遍这
片土地上的每一块石头。我的肉体和灵魂在这片泥土中蠕动,每根神经,每个细胞
都感到惬意无比。这里没有汽车的鸣叫,也没有机器的噪音;没有勾心斗角,也没
有名利之争;没有复杂的矛盾,也没有深奥的哲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辛勤耕
耘,自给自足。听泉,看星,观月,嗅草,赏花,捕虫,捉蝉,捧书树下诵读,吟
诗春花秋月,这是怎样的一种境界呀!那些碌碌于环境污染中的忙人,怕是无法悟
通其中的妙味的。
我离开山寨那天,友好善良的苗族同胞,为我亲热地敬上一碗苞谷酒。我的行
囊里塞满了核桃仁。干李仁,还有糍粑和糯米饭。要拒绝这些礼物是办不到的,因
为它们代表着一片心意。我的行囊已经装不下了,于是我试图拒绝春儿塞给我的一
小罐蜂蜜,结果却惹得她十分生气。
“你为什么不要呀?”春儿瞪起美丽的眼睛,委屈而又质怒地尖声喊道,“这
罐蜂蜜一点也不脏,它可是新鲜的!”
我元言地望着她。我能说什么呢?我亲眼看见春儿为了养蜂,身上被叮起许多
包。对我来说,这罐蜂蜜太贵重了,贵重得让我承受不起。
人们挽着我的手,送了一程又一程。到山场分子时,人们又一次敬上苞谷酒,
并一再用歌声相送。我一步三口首,歌声由近及远,带着无限的柔情和纯真的祝愿,
消失在远山幽谷。
走过高原,我觉得我的人生不再局限和片面,似乎完整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