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旅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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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旅痕-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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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对于一个漂泊者来说,如云如烟,所能拥有的,只是萧瑟冷清的北风和淡
淡浓浓的乡愁,一切都仿佛给难以言诉的寂寞吞噬了。
    后半夜,可能是受寒发起烧来,我被干渴的醒了。窑外面,北风越刮越猛,没
有叶子的树枝被摇曳得哗哗作响。除此之外,一切都寂静得使人以为世界已经不复
存在了。
    我感到一阵晕眩。晕眩的感觉很奇怪,它不但不使人昏迷,反而会使人清醒。
我的脑子里闪着许多念头,只是有些理不清,身子也不能动弹。
    我多么盼望能有一个人替我倒一口水喝,可是没有。我必须忍耐。忍耐是一种
力量。在这口破旧的砖窑里,我忍受着寒冷、饥饿和病魔,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终
于被自己的耐力所感动,我惊奇地发现:我居然站了起来!
    风雪仍然在抖着淫威。
    我背起行羹,踏着白皑皑的雪地——我要走过这寂寞的一年,走过这漫长的冬
夜……
    



 
                           第二章  神秘的旅伴

    一年多来,我的足迹已经遍布好几个省。
    我望着小镜子里的自己:略微发红的胡须围着脸长了一圈,头发也白了一些,
并且越来越稀疏。身体变得瘦弱而憔悴,整个人看起来好像在枯萎,冷却。虽然这
样,我仍然没有失去信心,未来一定会留着点什么给对它抱有希望的人的。说来奇
怪,每当我失意的时候,总有一种信念支撑着我。我懂得把一切成功和幸福寄托在

    明天,因为明天永远不会死去。也许这是我一生中最大的聪明和最大的愚蠢之
所在。
    人夏以来,我一直在峪岭地区活动。山谷中坐落着一座古寺,寺很小,显得有
些破败,几乎没发现香客,给人一种凄凉的感觉。
    我走进寺去。我要抽一支签。我先在菩萨面前叩了3个头,点燃3住香,然后从
老和尚手中接过签筒,狠命地摇。摇了好久,也不见签从筒里掉出来。没办法,只
好随手抽出一支。找出签辞一看:下下签。
    我旁边的老和尚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情,鼓动我再抽一支试试,我苦笑一下,说:
“不用了,这里的菩萨还是很灵活的。”老和尚望了我一眼,想说什么,但是没有,
他只是抚掌道声:“阿弥陀佛卜便盘腿坐在蒲团上,闭目念起经来。
    我百无聊赖地在寺院里转悠,看到有一个小和尚在树下读书。他大约20来岁,
虽然剃个光头,但仍显得眉清目秀。我走拢去,问他:“小师傅为何出家?”我以
为他会给我讲一些看破红尘之类的话,可是没有。他只是抚掌道:“佛学博大精深,
深居尘世,是难以领悟的。”
    我来到前堂,老和尚身披百袖衣,仍然盘腿坐在蒲团上念经,显得十分安详。
我蹑手蹑脚走拢去,想听清他在嘟咬些什么词儿,但还没容我走近,老和尚身不动,
眼不睁,便轻轻道声:“阿弥陀佛!施主请坐。”
    我在蒲团上坐下,想学老和尚的样子,盘起腿来,但是没有成功。
    “请问大师每日清闲,不觉寂寞孤独么?”我犹豫了一下,忍不住问道。
    “阿弥陀佛厂老和尚微启双目,瞥了我一下,“世上只有热闹产生寂寞,拥挤
导致孤独呀!”
    我一时怔住。沉吟许久,猛然想到自己在都市中面对车海人流而备受冷落的情
景,又似乎若有所悟。
    “大师看破红尘了吧?”
    “阿弥陀佛!老袖四大皆空,哪来红尘,何须看破!”
    玄乎!出家人大概都爱玩玄乎。
    “大师出家缘为何故?是因为佛学的博大精深吗?”我的语气中明显地流露出
一种不恭。
    老和尚并不理会我的不恭,他轻轻他说出两个字:“智慧”。
    “何智何慧?”我不禁追问道。
    老和尚手捻佛珠,良久,反问我道:“施主困何烦恼?”
    “你怎么知道我烦恼?”
    “因为施主心中执有尊卑、高下、大小、成功和失败的分别心,所以你见不到
真实。”老和尚淡然一笑,说,“人的烦恼,是由于没有智慧。身外之物束缚了你,
你难以见到真实,看到本质。比如吧,一个人有了黄金珠宝,是一种烦恼;将其送
人呢,舍不得也是一种烦恼;如果弄丢了,则更是烦恼;没有这些而去寻找这些,
仍然是烦恼……”
    老和尚的话是睿智的,但在我听来则很消极。于是,我想了一下说:“对于钱
财我并不看重,我只是想通过我的努力,能成为有所作为的人。按大师的观点,社
会将没有发展了。”
    “阿弥陀佛!”老和尚微微叹息一下,说:“一切所谓的作为,都是人生幸福
的障碍,也是世界不得安宁的根源。施主,你看普天之下,谁是真正的赢家呢?”
    老和尚说罢,缓缓站起来,用高深而又慈爱的目光注视了我几秒钟,抖抖百袖
衣,抚掌道声:“阿弥陀佛!”便返身飘然而去。
    

    望着老和尚那略显佝偻的身影,我的眼前不觉一亮:老和尚那宽大的百袖衣竟
然没有口袋!
    难道老和尚所说的智慧就在于此:
    来也空空。
    去也空空。
    我在前堂里站了许久。有那么一会儿,我仿佛觉得,有一种高深的。超脱尘世
之外的思想,使我的心从我赖以寄托的功利世界中游离了出来,好像整个世界都是
与我无关的,我甚至觉得我的所谓奋斗和追求是多么可笑呀!但仅仅是那么一会儿
的想法。我的自以为是。我的高做浅薄,统统局限了我。对于人生许多深刻的问题,
我根本未曾理会,也不可能理会到。对于古今哲人和世外高人的一些思想,不但未
加理会,反而拒绝理会。我只是抱一种狭隘的。功利的见解和一种浅薄无根的思想。
重表层,而轻内涵。因此,老和尚所言的智慧,我是难以理解的。
    我离开古寺,沿山根缓步而去。大约走了一里地,来到关帝庙乡政府。
    乡政府有十几位干部,他们每人集资2 元钱,请我吃午饭。因为乡财政吃紧,
无钱用公款吃喝,所以只好出此下策。吃饭时,食堂坐不下许多人,便搬到院子里
的乒乓球台上。所谓乒乓球台,其实是一个洗衣台。用水泥砌成的,不洗衣时,在
水泥板中间隔几块砖做球网,就可以打乒乓球了。
    凳子也不够,大家全站着。菜是用脸盆盛的,4 大脸盆菜,鸡鸭鱼肉俱全,居
然很丰盛。酒杯只有一只,大家轮流着喝,一人一口。因为我是客人,有幸喝了第
一口,然后将酒杯按顺时针方向递给下一位。这样轮流喝了3 圈,酒量小的人就拱
拱手用饭了。海量者则吆五喝六起来。我问乡长为什么不多预备几个酒杯,乡长半
醒半醉地哈哈笑道:“都是革命同志,不分彼此,这样更亲热些。”
    我也笑了,觉得他们很有意思。山里人对我的接待,比城里人要真诚得多,这
让我感到非常欣慰,他们从不在我面前摆出高高在上的倨傲神气。
    下午时分,我顺着一条伐木小道,往县城方向走去。
    面前忽然出现了许多条路。我不禁犯傻:哪条路才是通往县城的呢?
    我坐在岔路口,想等个人间一下,可是,左望,不见人来;右盼,仍不见来人。
眼看着红日西沉,心中不由得生出几许焦躁来。
    我不得不重新返回关帝庙。乡政府住不下,干部们大多是两人、甚至是三人挤
一张床的。于是,乡长便将我领到旅馆。说是旅馆,其实不过是一户农民在自家屋
里辟出的一间房而已。既没有招牌,也没有任何设备,连脸盆也是旅客与这户人家
共用的。
    房间里有4 张床,除我之外,还有一个自称是来此地走亲戚的小伙子。他叫丁
子,人长得尖瘦,确实有点像一根“钉子”。他随身挎个黄书包,书包已经旧得褪
了颜色,里面的东西塞得鼓鼓囊囊的。了子的两只小眼睛显得格外有神,让人一看,
就觉得这是一双机智而狡猾的眼睛。
    夜晚睡觉时,丁子将褪了色的黄书包枕在头下,好像里面藏着什么宝贝似的。
    “老兄,你到啥地方去尸丁子侧身问我。
    “县城。白天我走错路了。”
    “这段路我熟,赶早一天就到。要不咱俩结伴吧?”丁子热情他说着。
    “好呀!”我心里相当高兴。
    “听口音你不是本地人,于啥来呢?”丁子随口问道。
    “我……旅游。”我点上一支烟,含含糊糊地应着。
    丁子有些怪异地瞅了我一眼。他似乎还想问点什么。但只是张了张口,打个呵
欠,不吭声了。
    第二天麻麻亮,我们结伴上路了。
    刚出村不远,我忽然有点后悔。因为我发现身旁的这位旅伴,小眼睛骨碌碌不
住地在我身上转动,好像有什么企图,如果是在人烟稠密的平原上,碰到这样的同
路人,那是一点也用不着担心的。可这儿却是荒山!满眼看见的,全是望不尽的灌
木丛林。但愿我的旅伴千万不要误以为我有好多油水而顿生歹念。
    开始,我走得比丁子稍快,现在却尽量让他走在前面。这样,即便他想图谋不
轨,我在后面也不致于遭到

突然暗算。
    丁子似乎觉察了我的意图,也故意放慢脚步,有时甚至停下来,站到路旁撒一
泡尿,等我过去。没办法,我只好加快步伐,与他拉开一段距离。这样一直走到日
出东山。
    天终于大亮了。松针映着阳光,通明翠绿,令人愉悦。远远近近的茅屋从林子
里现了出来,路上偶有往来的山民经过。我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在一条小溪边歇脚的时候,了子忽然凑过来说:
    “老兄,你刚才好像很害怕,你怕啥,我又没带家伙。”他笑了笑,拍拍自己
的黄书包,“我倒是有点怕你呢。”
    “你怕什么?”我感到有点奇怪。
    “昨晚你说是来旅游的,嘿,这穷山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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