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若海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弄懵了，他失落地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们。
13
乔乔家里，黄昏时分，许逊和乔乔在里屋，乔乔给他翻看照片，她指着照片上那个穿军礼服、威武英俊的军官：“这就是我爸爸。”许 逊（数肩章上的星）一颗星，两颗星，三颗星，四颗星。哟，你爸原来是大将呀？乔 乔（摇头）我也不懂。许 逊（激动地叫汪若海）汪若海，你快来看呀，乔乔她爸原来还是大将呢。
汪若海一个人百无聊赖地靠在客厅的沙发上在摆弄那把吉他……汪若海不可能，大将能住这破房子吗。许 逊骗你干嘛呀，不信你来看呀。
汪若海抱着吉他懒洋洋地站起来走进里屋。许 逊你看呀，跟李白玲她爹一样。汪若海（瞟眼乔乔，看着照片一撇嘴）你懂不懂呀，这是大将吗？这是大校。许 逊这怎么不是大将了？你没见这四颗星吗。汪若海你没见这是两杠吗？两杠四星那是大校，知道吗？真露怯。许 逊（大红脸）好像就你什么都懂似的。汪若海废话，你也不瞧瞧，人家李白玲她爹住什么宅子，这是什么破房子，整个一个贫民窟。乔 乔（不满地）破房子你还来这？汪若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是什么级别一看住的房子就知道怎么回事。乔 乔那你也没必要这么咬牙切齿的。许 逊就是，其实要说起来，咱们院那破房子还不如这呢。汪若海嘁，你是不是快拿这当自己家了？许 逊那怎么了。汪若海那你就跟这刷一辈子夜吧，我先走了。许 逊你干嘛去呀？汪若海我他妈不能跟这等死吧？许 逊咱不是说好在这坚持游击战吗？汪若海我在这陪你们俩耽误青春，你想得美。
许 逊
咱们在一起这么多年，谁耽误谁青春了？
乔 乔
他肯定是嫌我们家穷了。
许 逊
他们家还不如你们家呢，连收音机都不趁。
汪若海
（气急败坏地）你们家连表都不趁，你爹上班老迟到。
许 逊
我懒得理你。
汪若海
以后你要再理我你都是孙子！（汪若海说完，拿起军挎包怒冲冲地走了）
乔 乔
你们俩这是怎么啦？
许 逊
我要知道就好了。
乔 乔
他这样出去会被人发现的。
许 逊
（六神无主地）你快下去看看。
14
汪若海出了单元四处张望一下，走到一辆自行车前拿了块石头砸锁，随着身后一阵风，汪若海的后脑勺已经挨了一闷棍，他捂着头趴在了地上。刘会元和一群孩子照着汪若海就是一阵雨点般的拳脚和砖头。
吴胖子
（趴楼上）打，给我狠狠地打！
乔 乔
（跑出楼道）你们别打了。
乔乔上去拉刘会元，刘会元回手给了乔乔一巴掌，乔乔不顾一切冲上去抱住他。
乔 乔
我非告诉你爸不可。
刘会元
（薅住乔乔的头发来回晃）臭圈子，我让你告。还有一孙子呢？
刘会元话音刚落，一把菜刀剁在了他后背上，刘会元摇摇晃晃地扑倒在地。
许逊站在刘会元身后愣住了，乔乔也被吓呆了。
楼上的吴胖子大叫：杀人啦！杀人啦！
吴胖子喊着喊着翻了个白眼，口吐白沫倒了下去。一群孩子见状撒腿就跑。乔乔醒过神来：“你还不快跑，许逊！”许逊站着一动不动。汪若海突然爬起来跑了，许逊站在原地发呆……
15
拘留所里，高洋和方言趴地板上，借助暗淡的月光在自制的棋盘上下象棋，他俩听到门外筒道有脚步声，迅速躺下装睡。牢门打开，警察把许逊给推进来。看守哐当一下关上铁门走了。许逊傻站着，探头探脑的观察屋内。方言认出是许逊，刚要叫他，被高洋制止……
高 洋
（拿腔作调地）你哪儿的呀？
许 逊
（战战兢兢地）总参的。
高 洋
总参的？什么事进来的呀？
许 逊
打架。
方 言
（忍住笑捏着鼻子）跟谁打架呀？
许 逊
甘家口的刘会元他们。
方 言
为什么呀？
许 逊
跟我犯各来着。
高 洋
你少跟我这鸡屎拌面——假卤！
方 言
又为一圈子吧？
许 逊
不是，你们是为什么进来的呀？
高 洋
强奸。
许 逊
（傻笑）别逗了。
高 洋
老实点，给我站好喽！
许 逊
怎么啦？你们认识总参的高洋吗？
方 言
（偷乐）我就认识山羊，不认识什么羔羊。
高 洋
少跟我提人。
许 逊
那你们是哪儿的呀？
高 洋
我就是甘家口的。
许 逊
（一怔）是吗？
方 言
刘会元是我哥们儿。
许逊有点发毛，不敢说话了。
高 洋
（温和地）别怕，到了这里就全是哥们儿。饿了吧？
许逊点点头。
方 言
第一次进来的人，在这可以点菜叫餐。
许 逊
（半信半疑地）是吗？
方 言
骗你干嘛，还可以要啤酒呢。
高 洋
你还不快点菜给我们进贡啊。
许 逊
怎么点呀？
高 洋来，我给你笔和纸，把你想吃的都写上去。（高洋把笔纸扔给许逊）许 逊主食副食都有什么呀？方 言我说，你写吧。主食有馒头、包子、大饼、油条、发糕、打卤面，还有饺子馄饨。许 逊我不喜欢面食，我喜欢吃米。方 言米也有呀，还是小站米呢。许 逊（认真地写着）是吗？这在外面都得限制供应。方 言共军优待俘虏，这里敞开了供应。许 逊那你们爱吃什么主食呀？高 洋我喜欢吃猪肉大葱馅的富强粉饺子。（假装思忖）一两五个，五八四十，先给我来八两，别忘了来点山西老陈醋啊。方言，你喜欢……
方言发现高洋说走了嘴，他赶快把高洋的嘴捂上了，许逊并没反应。许 逊（疑惑地）还会有老陈醋呢？我爸就是山西人，特爱吃老陈醋，可是街上根本买不着。高 洋那你可以趁机多要点，出去的时候给你爹带回去呀。许 逊（沮丧地）我恐怕这辈子出不去了。方 言嗨，小鬼，别这么无精打采的，打起精神振作起来，让我们一起去迎接黎明的曙光嘛。高 洋（捅方言）嗨，想开点吧，先饱餐一顿再说，主食点完了，赶快点副食吧。许 逊都有什么呀？高 洋给我来红烧丸子和木须肉。许 逊有西红柿炒鸡蛋吗？方 言当然有了，给我也来一个，特下饭。许 逊（认真地记着）我觉得这比我们院食堂还丰盛呢，那我怎么要啊？高 洋你跟警察先喊报告，然后把菜单给他就行。
许逊从铁窗孔朝外看，犹豫了一下，回头看他俩。方 言没事，快喊吧。许 逊（有气无力地）报告！高 洋看来你是真饿了，把你那拍婆子的精神拿出来，大声点。许 逊（鼓起勇气）报告！
高洋和方言听到有警察走来的脚步声，他俩把头缩进被窝偷乐。
看 守（走到窗口）这么晚了，瞎喊什么？许 逊报告！这是我点的晚餐。
看 守（接过菜单扫了一眼）哟嗬，还挺会点的，你拿这当乌托邦啦？许 逊怎么啦？看 守怎么啦？蹲着拉！瞧你那德行，还富强粉饺子外带两瓶山西老陈醋呢。许 逊没老陈醋就算了，光饺子也行。看 守知道你点的这些都是给什么人吃的吗？许 逊什么人？看 守判了死刑的人，你就等着最后的晚餐吧。（看守说完扬长而去）
许逊傻了，他慢慢转过身往角落看，高洋和方言蒙着被子笑得前仰后合。许 逊（声音颤抖着）他们，他们是要枪毙我呀？方 言咳，反正你也要死了，就想开点，待会酒菜来了我们给你饯行。许 逊（哭腔）我……哪还吃得下呀我……
许逊说着说着，突然瘫软在地板上，高洋和方言实在忍不住大笑起来……高 洋胆小鬼是上不得战场的，看来许逊这个同志是不能吸收进革命队伍里来的。方 言哈哈哈……许逊要是被敌人逮着肯定叛变，高洋，你可太缺德了。
许逊慢慢从地板上站起来走近他们，等他看清是高洋和方言，眼泪险些夺眶而出……许 逊我操，你们怎么可以开这样的玩笑呀！
高洋大笑不止，方言捅捅高洋……方 言别笑了。（搂住许逊）快到我这来暖和暖和。
方言把许逊拉进被窝，躺在他和高洋中间。许 逊（委屈地）没你们这样的啊。方 言对不起，别紧张了。
高洋还在没完没了地笑。许 逊（踹高洋一脚）你老笑个屁呀！方 言汪若海呢？许 逊别提了，都是为他我才折的。
铁窗口突然传来看守的怒吼：别说了，赶快睡觉。高洋，你看我明天怎么收拾你！
等看守走远，高洋悄声问许逊……高 洋有烟吗？许 逊进来的时候都被雷子没收了。方 言你知道刘会元现在怎么样了？许 逊我也不知道，反正我给他一菜刀。方 言砍哪儿了？许 逊后背，你们说他会死吗？高 洋我看悬。许 逊（有些绝望地）都他妈怪汪若海，我要不是为了他……方 言你也别埋怨了，谁让你们拍婆子拍人家门口去的。许 逊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怕什么呀。方 言那女孩呢？许 逊（叹了口气）我估计我再也见不着乔乔了。方 言（安慰他）没事，等出去了再找她。
许逊陷如了沉思，他喃喃自语地……许 逊出去？我还能有这一天吗？高 洋（不耐烦地）哎呀，管它的呢，睡觉。高 洋（翻了个身，突然扭过头）许逊，不许尿炕啊。
许逊没答理他，高洋回过身接着睡觉。方言心事重重地看着到处墙皮剥落、布满蜘蛛网的天花板……方言感觉有人叫他，从梦中猛然惊醒。高 洋方言，你瞎叫唤什么？起来了。
方言揉着眼睛坐了起来，发现许逊不见了。方 言许逊呢？高 洋一大早就被雷子叫走了。方 言不会给拉刑场毙了吧？高 洋那倒不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