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尉的女儿(下)〔俄〕普希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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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尉的女儿(下)〔俄〕普希金-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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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多雷奇!

    你干吗不早说?

    好让我也看一眼杜布罗夫斯基嘛!

    现在,可得等下一次他再来,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你这坏心肠的家伙!真的,心肠都烂了!“

    法国人站着,象是钉死在那儿。 和军官的谈话,还有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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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些钱——仿佛象是白日做梦。但是,钞票一叠叠搁在衣兜里,事实胜于雄辩,足以证实这场离奇的交易确确实实发生过。他决定花钱租马进城去。 车夫慢吞吞地赶着车,直到夜里到达城边。还没有到达城门口那个只有倒塌的岗亭而并无岗警的关卡的时候,法国人让车停下来,下车步行。 他朝东天打手势说,马车和箱子一起送给他作酒钱。 车夫见他这么大方,不禁又惊又喜,正好跟法国人接受杜布罗夫斯基的提议时的情景一模一样。不过,由此他得出结论:这个外国佬发疯了。车夫极有礼貌地对他深深一鞠躬。 他觉得不进城去为妥,于是去了一个熟悉的、寻欢作乐的场所,那儿的老板是他的熟人。在那里他消磨了一个夜晚,第二天早上骑上一匹马,牵着两匹马转回程,马车没了,箱子也没了,一脸红肿,两眼红通通。有了法国佬的证件,杜布罗夫斯基便大胆去见特罗耶古洛夫(象我们已经知道的那样)

    ,并在他家住下来教书。 不管他的秘密动机如何,(这一点往后我们自会知道)

    ,但他毫无可疑形迹。 不错,他很少为小萨沙的教育费心,放任小家伙去调皮捣蛋,功课也抓得不紧,不过走走过场而已。但是,对于女学生的音乐上的进步,他却费尽心血,常常坐在钢琴前教她,一坐就是几个小时。 大家全都喜欢年青教师。 基里拉。彼得洛维奇喜爱他,因为他打猎时勇敢机灵;玛利亚。 基里洛夫娜喜爱他,因为他热情体贴,无微不至,看上去,凄楚动人;萨沙喜欢他,因为他对他的调皮捣蛋非常宽恕;仆人们喜欢他,因为他心地善良并且为人朴实——这一方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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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来跟他的地位是不相称的。 他本人好像对这一家子也非常依恋,自认是这家庭里的一个成员。自从他当了老师直到那个可堪纪念的节日,差不多过了一个月,没人怀疑这个文质彬彬的年轻法国人就是令这一带地主闻风丧胆的可怕的强盗。 这段时间,杜布罗夫斯基并没离开波克洛夫斯柯耶村一步,但是,关于他打家劫舍的风声并未中止,这倒是要归功于乡下居民的具有创造性的想象力,同时,或许他的部下当头头不在的时候还继续照样干他们的老行当。他跟那个人在同一间房里过夜,理所当然,他认定此人就是自己的仇人,是造成自己深重灾难的主要罪人之一,所以,杜布罗夫斯基不可能抵抗报复的诱惑。 他知道此人身带钱包,决定把它拿过来。 我们已经看到,他是怎样由教师突然一变而为强盗,吓得可怜的安东。 帕夫努季奇心惊肉跳。早上九点钟,在波克洛夫斯柯耶村住了一宿的宾客陆续在客厅里聚集,那儿,茶已经煮沸,茶炊前端坐着身穿晨装的玛利亚。 基里洛夫娜。 而基里拉。 彼得洛维奇身穿厚绒常礼服、脚着便鞋,用漱口缸大小的大杯子喝茶。 最后一个到场的安东。 帕夫努季奇,脸色苍白,看上去,仿佛掉了魂,他的神色令大家吃惊,因而基里拉。 彼得洛维奇问他是不是病了。 斯庇琴回答得吞吞吐吐,心惊胆战地望着法国教师,而那位教师却坐在那儿悠然自若。 过了几分钟,仆人进来向斯庇琴报告:马车已经备好。 安东。 帕夫努季奇慌忙告别,不听主人的挽留,慌慌张张走出屋子,立刻坐车走了。 大家都弄不明白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基里拉。 彼得洛维奇断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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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因为吃得太饱了。 喝完茶,吃完告别早餐,别的客人也纷纷离去,波克洛夫斯柯耶不久就走得空空的,一切又恢复往日的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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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

    过了几天,并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事儿发生。 波克洛夫斯柯耶村的居民的生活一如即往。 基里拉。 彼得洛维奇天天去打猎;玛利亚。 基里洛夫娜读书,散步,上音乐课——尤其是音乐课花了她大部分精力。她开始知道自己也有一颗心,并且怀着不由自主的苦恼问自己,她对年青的法国人的人品才华并非无动于衷。 而在他那方面,没有超越尊敬和严格礼数的界限,这倒冲淡了她的骄傲和畏惧。她对他越来越倾心,任自己的感情自由发展。杰福什不在跟前,她就感到烦恼,他一来,她便不断找他交谈,各方面她都要征求他的意见,并且总是跟他意见一致。 也许,她还没有爱上他,但是,如果碰到第一次磨难或者突如其来的打击的时候,那么,爱情之火就会在她的心中熊熊燃烧。有一天,玛利亚。 基里洛夫娜走进厅堂,教师早已在那里等候她了。 她吃惊地看出他苍白的脸上露出张惶之色。 她打开钢琴盖,唱了几句。 但杜布罗夫斯基推辞他头疼,请她原谅,停止了上课,合上乐谱,悄悄塞给她一张纸条。 玛利亚。 基里洛夫娜还来不及想一想,就收下了,立刻后悔,但杜布罗夫斯基已经不在厅堂里了。 玛利亚。 基里洛夫娜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纸条,读到下面的文字:今晚七时请到溪边凉亭等候。 我一定要跟您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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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好奇心强烈地被激荡起来了。她早就盼望他的表白,又想又害怕。能够听到她的猜想变成事实,心头自然很舒坦,但她又觉得,从一个按其社会地位来说没有希望向她求婚的人的口里听到这样的表白,那是有失她的身份的。 她决定赴约,但在一点上却有些犹豫不定: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接受他的爱情表白呢?摆出贵族的架子表示愤慨吗?进行友谊的规劝吗?

    快快活活调笑一番吗?

    抑或是黯然表示同情吗?

    这时,她不停的看钟。 天黑了,灯亮了。 基里拉。 彼得洛维奇坐下来跟几个来访的邻居玩波士顿牌。 餐厅里的钟敲响了六点三刻,玛利亚。 基里洛夫娜偷偷地走出房间来到了台阶上,往四周望了一会儿,然后跑进了花园。夜很黑,天上布满阴云。 两步之外便看不清东西。 但是,玛利亚。 基里洛夫娜沿着熟悉的小径在黑暗中往前走,一会儿就到了凉庭边。 她停下来歇口气,以便和杰福什见面时能拿出无动于衷和镇定的样子来。但杰福什已经站在她跟前了。“谢谢您!”他说,声音很低,凄切动人,“谢谢您没有拒绝我的请求。 假如您不来,我会痛苦的。”

    玛利亚。 基里洛夫娜回答他一句话,这是她早想好的:“希望您不至于使我对这次赴约后悔。”

    他一声不发,看样子,他在暗暗鼓气。“情况紧急,要求我……离开您,”他终于开口说,“很可能,您很快就能知道……但是,在分别以前,我得亲自向您解释……”玛利亚。 基里洛夫娜什么也没回答。 她认为这几句话是即将开口的爱情表白的开始。“我不是您所设想的那个人,”他又说,低下头,“我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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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国人杰福什,我是杜布罗夫斯基。“

    玛利亚。 基里洛夫娜惊叫一声。“别怕!看在上帝的份上,您不必害怕我的名字。 不错,我便是那个不幸的人,您父亲夺走了我最后一片面包,把我赶出世居的屋子,逼得我在大路上乞讨。 但是,您不必怕我——我不会碰你,也不会碰他。 一切全都过去了。 我原谅了他。 听我说,是您救了他。 杀人见血,第一刀我本应考虑您父亲。在他的房子四周我曾经打探过,看准了从哪儿放火,从哪条路冲进他的卧室,如何切断他的一切退路——这时,恰好您在我眼前走过去,好象仙女下凡,我的心软了。 我懂了,您住的房子是神圣不可侵犯的,跟您有血缘关系的每一个人,都不该受到我的伤害。 我放弃复仇,好似鄙弃一个愚妄的举动一样。 我整日徘徊于波克洛夫斯柯耶的花园四周,但愿能够从远处看一眼您洁白的衣裙。 您散步时不曾注意,我紧紧跟随着您,从一株灌木跳到另一株灌木,心里怀着一个幸福的想法:我正在保护着您哩!有了我秘密的保驾,您的安全就有绝对保障。 终于,出现了一个偶然的机会,我便住进了您家里。 这三个礼拜是我一生最幸福的时光。 对这一段日子的回忆,将是我悲惨的一生中的无比欣慰……今日我得到了消息,我不能在这儿再住下去了。 我今天就得跟您分手……

    就在此刻……但我事先得向您公开身份,免得您看不起我,诅咒我。 请您有时也惦记杜布罗夫斯基吧!您要知道,他生来本该负有另一种使命,他是能够从灵魂深处爱你的,但是,永远……“

    传来轻轻的一声口哨——杜布罗夫斯基不说了。 他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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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手凑近自己滚烫的嘴唇。 口哨又吹了一声。“告别了!”杜布罗夫斯基说,“他们在叫我,延误一分钟就可能送命。”

    他走开了,玛利亚。 基里洛夫娜站着一动不动。杜布罗夫斯基又回转来,再次抓住她的手。“假若有那么一天,”他对她说,声音凄楚动人,“万一有那么一天,您发生了不幸,而又没人保护,没人帮助,那时,请您来找我,为了援救您,我会不惜一切代价。 您答应不拒绝我为您效忠吗?”

    玛利亚。 基里洛夫娜默默地哭。 第三次口哨吹响。“您会害了我!”杜布罗夫斯基叫了起来。“您不回答,我就不走!答不答应呢?”

    “我答应。”可怜的美人儿耳语般地回答。跟杜布罗夫斯基会一面,弄得她柔肠寸断。 玛利亚。 基里洛夫娜从花园里走出来。 她觉得,大家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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