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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匹马,不过到了下一站,只剩两匹了。 那是十五年前的事。到了如今,在早已被俄罗斯化了的比萨拉比亚,都是俄罗斯式的器具和马车了。那是1821年9月下旬的一天,牢房的大门口,停着一辆上述土马车停在犹太女人拖拖拉拉趿着便鞋,阿尔纳乌特人穿着破破烂烂、花里胡哨的衣裳,身材苗条的摩尔达维亚团团围住那辆囚车。 女人手里抱着黑眼的娃娃,男人们保持沉默。 妇女们热心地等待着什么,似乎很热心,牢门打开,几个警官走将出来。 接着有两名士兵押着带脚镣手铐的基尔沙里。看上去他有三十几岁。 他的黝黑的面孔端正严肃,高高的身量,宽宽的肩膀,显得孔武有力。 彩色头巾斜裹在头上,细腰身扎根宽腰带,穿一件蓝色厚呢子上衣,衬衫宽松的吊边没过膝盖,脚着一双漂亮鞋子,这就是他的装束。 他神色高傲而镇定。一个身穿褪色军服的红脸老官员,那上头有三粒纽扣摇晃着,锡框眼镜而不是架在鼻梁上,而是架在发紫的瘤子上。他摊开公文,用摩尔达维亚语宣读公文,发着难听的鼻音。他时不时鄙夷地打量带镣铐的基尔沙里,看样子,那公文是针对他的。 基尔沙里用心听他宣读。 官吏读完,叠好公文,接着对群众严厉地大喝一声,叫他们开路,于是命令把土马车赶过来。这时候基尔沙里转向他并说了几句摩尔达维亚语。他声音颤抖,脸色惨白,跪在那个警官的脚下,他哭了。 弄得镣铐叮叮响。 那警官吃了一惊,后退一步。 几个士兵想把基尔沙里搀起来,可是他自己站起身,提着镣铐,走进马车,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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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走吧!”一个宪兵坐在他身边,摩尔达维亚车夫的鞭子一挥,马车便开动了。年轻的官吏问警官:“基尔沙里对您说了些什么?
“您看见的,他请求我”
,警官笑着回答说,“请求我照料他的老婆孩子,他们住在离卡里不远的保加利亚村子里。 他害怕他们因他而受连累。 老百姓真愚蠢!”
年轻官吏所讲的故事使我深受感动。 我同情可怜的基尔沙里。 关于他的命运的消息,我长时间不得而知。 又过了几年,我又一次遇见了那位年轻的官吏。 我们谈起过去发生的那件事。“你那位朋友基尔沙里怎么样了?”我问他,“你知道他的下落吗?”
“怎么不知道!”他回答,接着又告诉我下面的故事:基尔沙里被押解到雅西之后,交给了巴夏。 巴夏判他死刑,死期延至某个节日,暂时将他收监。六个土耳其人看押这个囚犯。(七个都是普通老百姓,而他们的灵魂跟基尔沙里一样,也是强盗。)他们不但尊敬他,并且,怀着东方人至亲至善的心情,听他讲自己的神出鬼没的故事。看守和囚犯之间终于建立了亲密的关系。 有一天,基尔沙里对他们说:“兄弟们!我的死期就要到了。 自己的命运,谁也逃脱不掉。 很快我就得跟你们永诀了。 我想给你们留点东西做个纪念。”
那几个土耳其人竖起耳朵听着。“兄弟们!”基尔沙里补充说,“三年前,我跟米哈伊拉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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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同打家劫舍,他已给过世在离雅西不远的草原上我们埋下了一口锅子,里面放满了金子。 看起来,我跟他都不能享用这些财宝了。 那就这样吧!你们拿去,把它和和气气地平分掉。“
那几个土耳其人惊喜若狂。他们合计,那个秘密的地方,怎样才能找到?他们苦思铭想,最后决定让基尔沙里亲自去找。到了夜里。 土耳其人卸下囚犯身上的镣铐,用绳子捆绑了他的手,带他出城到了草原上。基尔沙里领着他们,过了一个山岗又一个山,朝一个方向走去,岗。 他们走了很久。 最后基尔沙里在一块大石头旁边停住脚,向南量了十三步,把脚一跺,说道:“就在这里。”
土耳其人安排了一下。其中三个人抽出弯刀动手掘地。另外三个守护囚犯。 基尔沙里坐在石头上看着他们干活。“喂!快了吗?”他问道,“挖出来没有?”
土耳其人回答道,“还没有!”他们挖得汗流浃背。基尔沙里显得不耐烦了。“唉!你们这些人啦!”他说,“连掘地也干不好,但我只要一会儿就能干完。孩子们!
给我一把刀,先把我的手松开。“
土耳其人寻思并商量起来。 他们决定:“怎么样?
就解开他的手,给他一把刀吧!我们有七个,他一个人。“于是土耳其人松开他的手,给他一把刀。基尔沙里终于自由了并且威武起来。 他该有怎样的感觉呵!他便动手急忙掘地,几个看守给他帮忙……突然,他一刀刺进一个看守的胸膛,刀还未拔出,就伸手把他腰间的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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枝手枪夺过来了。其余六个人看到基尔沙里手里握着两支手枪,都吓跑了。基尔沙里目前还在雅西一带打劫。不久前他给大公写信,要他拿出五千个利瓦并威胁说,如不按时照付,他要烧毁雅西并对大公本人决不客气。大公不得不给他送去了五千利瓦。基尔沙里是个怎样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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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尉的女儿(下)154
埃 及 之 夜
第一章
“他是什么人?”
“呵!
一个大才子。他会从自己的喉咙里酿造出他想要的一切东西。“
“太太!那么,就让他先造出一条裤子给自己穿吧!”
(引自171年法国出版的《双关语总汇》)
恰尔斯基是彼得堡老住户当中的一个。他不到三十岁,还没有结婚,公务也不繁忙。 他的叔父在其美好的年华曾经当过一届副省长,去世了的时候,给他留下了一份不小的产业。他的生活本应称心如意。 可是,很不幸,他却偏偏要来写诗并且拿去出版。仆人这间却叫他文人,而报刊上称他为诗人,诗歌制造者们手中的特权真是大啊!比方说,他们有用第四格代替第二格以及诸如此类所谓诗坛的自由。 但除此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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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4上尉的女儿(下)
外,俄国的诗人们还有什么别的特权,我们可就不得而知了。虽有如此之多的特权,但他们这号人物的处境可还是不大妙,伤透脑筋的事时时发生。 最令人痛苦的、万难忍耐的事,莫过于给你奉送“诗人”的头衔,一旦打上这个烙印,那就一辈子也休想洗刷掉。 公众把他当成私有财产,一致认为,此人生下来,就是为了让他们利益均沾和消愁解闷。 假如此人。。 。 。 。 。 。 。从乡下回来了,那么第一个见面的人必定问他:您带回来什么新鲜玩意儿给我们呀?
假如他为自己那行将破产的家业、为自己亲近的人的疾病而焦虑,那么,好,随之而来的将是缕可鄙的微笑伴随着一声可鄙的挖苦:看!您果真在酝酿什么东西哩!他在恋爱吗?——据说他的美人儿从英国铺子里买回了纪念册正等他题赠浪漫的情诗哩!假如他去拜访某个跟他几乎素不相识的人商谈一件要事,于是,那人准把小儿子叫出来逼他朗诵这个诗人的作品,而小家伙便用残缺不全的诗句来款待他。这些便是诗人手艺的无上荣光!
多么不幸运!
恰尔斯基认为,那些祝贺、询问、纪念册以及念诗的小孩等等,一律使他讨厌透顶,以免突然发火,便以致时时刻刻抑制自己。恰尔斯基苦于心计,想摆脱掉那不堪忍受的诗人的称号。他避免跟自己的同行文学家们交际,宁可跟流俗之人,甚至灵魂极度空虚的俗物往来。 他的谈吐故意庸俗不堪,也从不涉及文学。 一向讲究他的穿着。 好似一个莫斯科的小青年平生以来初到彼得堡,战战兢兢地、迷信地迎合最新的时髦。收拾得好象贵妇人的卧室的书房,没有一件摆设使人想到他竟是一位作家。 桌子上面和桌子下面都没有乱扔的书本。 沙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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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没有笔墨水的痕迹。 乱七八糟的陈设,本来足以证明诗神的在位和笤帚跟刷子的罢工,而他的书房却不是那个样子。如果社交界有某个朋友正碰上他手里捏了一管笔,那他定会无地自容。一个灵智两方面都有天赋的人居然如此拘于小节,那是令人难以想象的。 他时而疯狂赌博,时而热心赛马,时而又精研吃喝,不过,他决不可能将山地马跟阿拉伯马加以区别,老是忘记那个花色当王牌,并且私下认为炸土豆要比法国食谱上的各项时新佳肴更为可口。他的生活,极无规律。舞会他肯定到场,外交宴会和一切招待会都少不了他,好似他就是列琴诺夫大酒家特制的一杯冰琪凌一样。只是,他终究是一位诗人,不可遏止的诗思如潮。 每当灵感那个玩意儿在他身上作崇的时候,恰尔斯基便把自己关进书房,写呀!写呀!从清早一直写到深夜。 他曾经向知心朋友吐露,唯有那个时候他才领悟真正的幸福是什么。 剩下的时间,他无所事事,悠哉悠哉,不露心迹,不时恭听那个悦耳的问题:您没有写出什么新的作品吗?
有一天早上,恰尔斯基正好处于灵智高扬的状态。那时,幻想如画一样清晰,为了体现那些幻象,生动的、意想不到的惊人妙语轻轻松松就找到了。 那时,诗调在笔尖下欢畅地流动,铿锵有声的诗韵迎着井然有序的神思飞奔过来,恰尔斯基心荡神摇,陶然忘却了……他把社交界、它的蜚短流长、它的别出心裁的古怪行径都一抛九霄云外——他正在做诗哩!
忽然,他书房的门轻轻一响。随即出现一张陌生的面孔。恰尔斯基一惊,眉头一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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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呀?”他不悦地问,心里大骂仆人老不在前厅伺候。那个陌生人走进房来。那人是个三十岁左右,高个子,瘦瘦的,黝黑的面庞极富表情,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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