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什么呀!阿柴扳开我的嘴,紧皱着眉头往里看,撋ì出舌头来!
我依言伸出舌头,鲜血马上顺着舌头滴到地板上,同时还有泪水。
这饰环,赶快拿掉。
我摇摇头,阿柴的神色非常严肃:不能一下子加大尺寸的,我关照过你的!
阿柴将我抱住了。阿柴抱我,这是第一次。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咕嘟斠簧ù将
溢出来的鲜血咽下了肚里。
我,再换成00G,舌头就分开了。斘ò舌头僵硬的语言,就像阿马邋遢兮兮的笑
脸。
知道了,我都知道了厖
稳过神来,发觉自己的泪水止住了。阿马看到我戴上0G,他会说什么呢?撎棒
了。斔肯定会这么笑着对我说的。撀砩就要成功了。斔定会这么鼓励我的。是的,他
会为我高兴的。
我喝着啤酒,泪流满襟,等着阿马回来。阿柴一直看着我,一声不响。天又黑了,
屋里朦胧起来,我的身子颤抖了。阿柴还是一声不吭,他打开空调的暖气,
又为呆坐着的我披上一条毯子。舌头上的血止住了,泪水则断断续续地流着。我一会儿悲从
中来,一会儿恨满胸怀,感情在激烈地起伏摇摆。七点了。平常该是阿马回来的时候了。每
隔十秒我就要看一下钟,手机盖也连着开关了好多次。给阿马也打了不少次的手机,可老是
关机留言的声音。
哎,阿马打工的地方,你知道吗?
厖啊?你,不知道他在哪里打工呀?阿柴惊奇地看着我的脸。是的,我们之
间什么都不了解的。
不知道的。
是在旧衣店呢!你们俩真是彼此什么也不了解呀。这么说,还没跟他店里联系过
吧?
嗯。
阿柴打开手机, 撨嚓咔嚓按了一通按钮,将手机捂在耳朵上。啊,是我呀。
想问问阿马厖啊?无故缺勤。昨天呢?厖啊,啊。也没回家来过厖还不知道厖那好,
有消息会马上告诉你的。
光听听阿柴的话,就知道没有任何关于阿马的消息。阿柴挂断电话,叹了口气。
昨天和往常一样上了班回去的。今天无故缺勤,电话也没一个,
店里的头头正在生气呢。他那店是我朋友开的,是我硬让朋友收留他的。
我对阿马一点也不了解。直到昨天为止,我还以为只要知道自己看到的阿马就可以
了。可现在,对阿马一点也不了解成了我的大麻烦。我为什么不问问他的名字和家庭情况呢?
阿马有家人吗?
不知道。好像是单亲,听他说起过自己父亲的事情。
是吗,我嘀咕了一声,又哭了。
唉,先去吃些东西吧。我饿了。
回答阿柴的,是我更大的哭声。平时总是我喝了一肚子啤酒,然后阿马嘴里叫着摱
死了、饿死了,把我拖出去吃饭。
我就在这里。你去吧。
阿柴也不回答,起身去到厨房里打开冰箱。尽是些酒呀,阿柴这么吐出一句,
取出了一瓶盐渍乌贼酱来。就在这瞬间,他的手机铃响了。
摪,来电话了。斘ò自己也吃惊,嗓音竟会这么响。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我抓
过阿柴的手机扔给他。阿柴一下接个正着。
喂?哎。好。是,是厖是。明白了。马上就去。
阿柴关上手机,一把抓住我的肩胛,凝视着我。
在横须贺发现一具尸体。不知是不是阿马,说是背上纹着一条龙,要我们去太平
间确认一下。
厖是吗?
是的,阿马死了。在太平间里见到的阿马,再不是人了,而是让人称为撘痪摺¢两
具厖的尸体了。作为人的阿马已经不存在了。看到现场拍的照片,我差点昏过去。阿马
的胸口让人用小刀划出一道道棋盘形的伤痕,还有无数个香烟头烫过的焦痕。手上脚上的指
甲都被拔掉了,全身裸露,阴茎上扎着许多线香一样的东西。短头发被一撮撮地拔去不少,
渗着血。怎么说呢,总之是受尽了虐待倒下后才被杀死的。阿马是我的,却被人肆意虐待后
杀了。我感到绝望了,这是我至今为止的人生中所没有的感觉。而且,阿马的尸体还要被解
剖,还会被进一步分割。我忍无可忍,可脑子里一片空白,无法作出相应的反应。我与阿马
说过的最后一句话,大概就是我一边想着今天要去阿柴那里玩,一边背对着他说的你走啦。
我摇摇晃晃起来,阿柴好几次伸手扶我,支撑着不让我的膝盖跪到太平间的地上。是呀,我
的未来还是漆黑一团呀!
你要振作起来呀。
不!
你要吃点东西呀。
不!
你要睡一会才是呀。
不!
阿马被发现后,我住到阿柴那里受他的照顾,每次的对话就是如此。话不投机
阿柴每次都只能咂咂嘴巴。司法解剖的结果出来了,死因是脖子被绞引起的窒息死亡。那么,
阿马身上的所有伤都是他活着时受的。唉。不管怎么说,应该赶快抓住罪犯。比知道阿马怎
么死更重要的,是我想知道谁杀死了他。应该有不少线索的。我怎么也不能理解。阿马的尸
体被发现时,我以为是让那个流氓的同伙干的,但看了尸体我却认为不对。黑社会流氓杀人,
会在人身上烫香烟,在阴茎上扎线香,会留下这样明显的证据吗?他们杀了人,应该是将尸
体沉入东京湾的。我不想见到那样的尸体,如果见不到,心里就有认为他还活着的自信。是
的,阿马杀了那个流氓。现如今杀人犯自己也变成了尸体。阿马出的这件事,现在已经没有
任何意义了。因为,杀人者和被杀者都死了。
我去参加了阿马的葬礼。阿马的父亲面相十分善良,对染着与丧服不配的金发的我,
一点也没有嫌弃的意思。在火葬场瞻仰遗容时,我没有朝棺材看一眼,也不想说再见。我在
太平间里见到的那个阿马还活着,棺材里的是别人。除了逃避现实,我没有别的办法来使我
的心得到些许的安宁。对阿马的死,我是如此的在乎,或许我真的是爱他的。
什么时候能抓到罪犯呀?
这个嘛,我们会全力以赴的。
厖什么呀?难道我的话过分吗?斣á礼结束时,我紧紧盯着警察。
撀·易,别说了。敯¢柴制止我道。罪犯还在逍遥法外,人却被烧成灰了,我义愤
填膺。
撌2么呀?认为人家的话说得过分?有什么权利呀,你们这些家伙?什么东西,我
叫你们抓犯人难道过分了?你们是认为阿马杀过人,现在被人杀了活该吥们都快些去死
呀,大家都死了,这问题就全解决啦。
少说几句吧,路易。瞧你说的话,乱七八糟的。
我当场躺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欺人太甚啊,都给我去死啊,混蛋东西啊。我语言
的贫乏暴露无遗。太不光彩了。我自己也知道。太不光彩了,我这个人。
阿马死了五天,罪犯还是杳无音讯。我待在Desire。阿柴曾带我去了一次医院,
我不想外出,阿柴看不下去,让我和他一起管着店。阿柴好几次心慌意乱地想将我抱到床上,
见我被掐住脖子还是一脸苦相,就罢手了。脖子被掐住时,希望他快些将我掐死的念头已经
抢在痛苦的念头前出现了。也许,如果我开口求他,他会真的将我掐死,可是我没开口,是
难以启齿,还是对这世界还有留恋,抑或是我认为阿马还活着,我自己也无从解释。然而,
我还活着。活在这没有阿马的无聊日子里,活在这连阿柴的爱都无法接受的日子里。而且,
我连下酒菜也不碰了,半年前四十二公斤的体重,降到了三十四公斤。只感到吃了东西要拉
屎太麻烦,尽量不拉。可是,光喝酒度日的我还是要排便的。这好像叫宿便。人的肠子里总
是有屎的,阿柴带我去看的医生说。医生以稳重的语气告诉我,这样一直瘦下去会死的。他
还劝我住院,这个阿柴拒绝了。围着我这样一个不能抱的女人转,阿柴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呢?
我老老实实地遵照阿柴的指示办事,将标好价格的饰环装入塑料袋,放在橱窗里。
阿柴将整个商店里里外外彻彻底底地打扫了一遍,他这样做,也许是想变换一下气氛吧。但
认真一想,已是年关将近,寒意更深,圣诞节已在眼前了。他是打算搞除岁的大扫除吧。
撐梗阿柴。
你,好不好别这样叫我啦?阿柴是以为和我关系很亲密了吧?
我的姓名是柴田癸月。
阿柴的公寓门口挂着名牌,他的姓名我是知道的。
像女人名字吧,癸月。可不知怎的,别人都喜欢叫我阿柴。
那我怎么称呼你呢?
就叫我癸月。
如此情侣间应该有的对话,我与阿马之间却从未有过。也许,现在才会留下遗憾。
如果有过平常的对话就好了。家里人的事情,过去的事情,名字,年龄。是的,在葬礼上我
才第一次知道阿马是十八岁。他死后我才知道,和我好的是一个比我小的男人。我十九岁,
比他大一岁。这种事情,本来应该在与他相识那天就讲的。
癸月。怪难出口的,我这么想着,但还是这样叫了。
什么事?
这橱窗里都满了,放不下了。
噢,不用太认真的,隔壁的橱窗也能放的。硬塞进去也没关系的。
于是我将各种饰环都塞进塑料袋里,虽然乱七八糟的,但塑料袋还是在橱窗里排好
了。看到这些饰环,便又想起阿马。自从戴上0G 的饰环后,疼痛已经消失了,可是我却没
了换粗一号的念头。在没有人欣赏我的今天,我舌头上的饰环已经没有意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