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科威特讲得很腐败,人民很贪玩,被伊拉克攻打是活该,然后结论就是我们一定要有患意
识。话是没错,只是成了发言的公式之后便索然无味了。刚开始我那小组的同志彼此还不太
熟,讨论题纲时尽说一些有说没说都差不多的废话,后来大家一个桌吃饭一个床睡觉熟了之
后,原本了无新意的讨论就成了精彩的辩论,各人纷纷为自己所持的政治立场及见解大力辩
护,可算是百花齐放,百家争呜,一片民主自由欣欣向荣的景象。说话乃是人生最重要的功
课之一,能够用适当而成熟的态度去讨论事情是成功的必要修养,所以我也利用司机会训练
一下自己的囗才,自觉话中无废言,句句发自内心深处,譬喻浅显易懂,比往常那个不善以
言语惑人的赵某人确有长足之进步。我相信真正感动人的言辞不在于你选择了哪些形容词,
而是你所说的是不是都是真心话。
政治虽然是一种死板的理论,但就它的实践方法及影响力而言,却是十分生活化的现
象;我们若只从理论上来探讨一个制度的优劣,那么再怎么讨论也不会有一个客观的结论。
政治的影响力最后都会到达我们这些升斗小民身上,所以要想知道一个政府的施政是否成
功,在荒乡野道上随便找个人来问问便可分晓。说穿了一个好的政府和一位好总统所做的不
过是让人民吃饱穿暖,有到处奔跑玩耍的自由,并且还能保有自己的人格和尊严。在这方面
我觉得政府虽然做得并不周全,但是整个国家的施政方针却无疑的是往这个方向迈去;扪心
自问,其实一点也不心亏。又以我是个执政党党员立场而言,对内我总会批评党有什么不好
需要改进的地方,但对外我却又改变态度为她辩护,以免让人有所误解之处。想想,我们在
自己家里面不也就是如此?我们都希望自己的家温馨和谐。
综合测验前一天晚上大家拼命苦读。由于教材不怎么厚,许多人都以满分为目标。虽说
教材内容挺生活化的,但还是免不了几点方针几大目标之类的生硬词句,考起问答题的话多
是无意义的长篇大论。幸亏后来有一份题库流进来,大家心中才稍稍有了底。上头奖励的办
法很多,大概个人成绩只要在九十七分以上的都有荣誉假可放;军中只要一谈到放假没有不
振奋起精神努力打拼的。考试结果果然也不失所,满分的弟兄有好几十个,我自己则差两分
一百,放了两天好假。
三讲班一结束,原来我们都以为可以留在台中等部队回来,但营部还是要我们再回两栖
基地。那时清泉岗正在下雨。这也是我几个月来第一次在这儿听到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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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底三讲班上课期间闻同梯自裁事件,甚感震惊。一个前程似锦的大专预官就如此地
在军中结束了一生。
再回到左营连上时,连长已经调走了。我顿时觉得全身轻松无比,好像从此可以过太平
日子似的;暂代连长职务的连长是个脾气很好的人,对我也十分尊重。可是我一时之间竟无
法分辨连长调走对我而言究竟是有利或有害;起码我知道一旦没有来自上面的压力,我再也
不可能像以往那样付出这么多努力了。连上也搬到不远处另一楝较好的营舍,我和丁排和辅
仔总算也自己一个人有一个房间。我的房间尤其大,行李放进去之后倒显得空空荡荡。我很
喜欢天花板上那盏小灯泡。每至睡前孤灯下,转到台北国际社区电台的星光音乐会,独自欣
赏悠扬的乐曲,一种分不清寂寞或幸福的感觉顿时充满整个空间。
住了不过几天,刺枪术也还没练成几招,我们营上又要回台中了。营里面的后勤官是预
官学长,眼看退伍之日不远,所认识的预官学弟又不算太多,遂打算收六连那个常被竖起来
骂的赵排当徒弟;于是全营回台中之前许多协调事宜,后勤官都交待我去做。在军中做事其
实有个一字诀:赖。当时我并不怎么懂这个道理,所以总是在碰了一个小钉子之后就知难而
退,不会厚起脸皮跟人家硬ㄠ。一方面是我不太愿意去勉强人家做他们不愿做或不能做的
事,一方面却也是我自己脸皮如纸薄的缘故。况且自己只是个少尉,说起话来不是那么的有
份量,遇到比较官僚一点的,真的是看都不看你一眼。但军令如山,上级交待的事不论什么
原因做不到,就是你个人没有尽到责任。在部队之中当排长不会有这么多机会去跟其他单位
的三谋往来协调,所以自己也很希望藉此来磨练自己,使自己往后在遇到困难时还能临机应
变,想出解决问题的方法。
归途前几番波折加上一天的车程,又回到了清泉岗。
在我来本营之前,我们营已经连续下了两个基地,按照部队任务更替的原则来看,从此
一年该是换我们轻松当兵的时候;而所谓轻松当兵,在军中来说便是守海防。想想,在偏远
地方的海边守防,天高皇帝远,每天看海钓鱼;排长是理所当然的哨长,不用站卫兵,更可
以利用时间看书,真是大好前景,一片欣欣向荣。人是现实的;由于这个缘故我竟然不太想
接后勤官的空缺了。后勤官学长看出我的想法,叫我不必勉强,令我感到羞愧万分。学长是
研究所毕业的高材生,为人明理通达,虽然只是少尉,但在态度上却比其他高阶的营部三谋
来得成熟稳健;说起话来不急不徐,条理分明,在公务上也敢要求,我时常听下面的阿兵哥
抱怨他标准太高。在和他谈了一会儿之后,我才觉得自己不该要求太多,也不需要刻意去营
求什么好处;得失心太重,一旦得不到想要的东西,伤心人依旧是自己。
虽说如此,刚回到台中的那些日子每天还是为着自己未来可能的出路挂心。在五连当排
长的培伦十分有希望接师部张老师;这在当时来说是最抢手的位子。一来张老师属文职,不
用奔波劳累;二来在师部里面张老师的地位十分崇高,在师里面颇受长官倚重;而且张老师
有自己一间体面的办公室和宽敞的寝室,十分令人羡慕。培伦个性聪明活泼,外表相貌更是
没话说,能当上张老师也算是人尽其才,适得极其所。培伦十分热心,也很积极地帮我在诸
学长之间探问,看看有没有什么适合的位子可以让我栖身。先是师部一处的资料官。我跟着
那个不是预官学长的中尉资料官见习了一个多星期,做的都是一些“线传”的业务,似懂非
懂,感觉上又不是那么地对味,于是便也不了了之,没有下文。接下来是师部食勤官,专门
负责师部长官们吃饭喝汤的事情,有过去看了一下子,后来也是没有结果。
暂且不提出路事。每年三月二十九是我国军的战技体能大赛,每年二、三月前后全国的
官士兵们都得投入运动健身的行列。场测验项目包括手榴弹掷远、步枪射击、五百公尺障
碍、刺枪术和五千公尺徒手跑步;有的项目凭体力,有的项目看技巧,也有的项目靠运气。
并非每个连级单位都要三加竞赛,而是用抽签来决定那个连队代表本师接受测验。若运气
好,抽到训练有素的步兵单位,成绩自然第一等;若是不巧抽到直属单位或守防己久舒服惯
了的连队,成绩一定是令人掩面太息。陆战队往年三加竞赛据说常拿冠军,其剽悍不言而
喻。我们连上算是实力平平的连队,好歹半年以来也连续进了几个累人的基地,情况不至于
差到那里去。不过一旦在师部测验我们的时候,成绩却又十分令人不满意。我有一次曾经跑
到手脚发软,整个人几瘫掉的大同境界才勉强跟在部队后面跑完;而连上像赵某人这样肉脚
的阿兵哥还不少,总是远远地落在后头。我还常跟他们说,跑在赵排后面的人太丢脸了。有
的老兵心比较硬,见到有新兵跑不动了,索性取下S腰带,两人各持一头,把新兵赶在前面
强迫他跑。有别单位体力差或胖弟型的新兵一路哭哭跌跌的,旁边还有老兵又推又踹的,见
了颇令人心酸。想自己如果是赵小兵,一定也是被追在前面赶着跑的那个。
我比较不那么鳖脚的项目该是手榴弹掷远和五百障碍超越。这两个项目靠的多是蛮力和
爆发力。赵排虽不持久,但却十分够力。别想歪。嗯。话说每到练习这两项的时候,我总是
很难得的会主动出来作示范,好让大家见识一下赵排少见的长处。不过这样每天操练虽然有
益身心,却着实令人筋疲力竭;正在此犹疑困顿之际,另一项新的任务又悄悄降临我身上。
一天晚上营长召集全营军官干部于营部开会。除了检讨这两个礼拜各连战技体能测验的
成绩外,还讨论到本营将替友营接下本师预备士官班的代训事宜。预备士官班的队职干部都
由代训营的各连抽调出若干干部支援之。由于友营即将在我营之后进两栖基地,势必要把在
预士班的干部全部抽回,于是便请求我营接替其训练事宜。经过开会决定,我们营上每连各
选派一位排长四位班长支援预士班的教育训练工作。六连推派我出去,大概是要我再多加磨
练的意思;五连推出培伦,四连则是一位五月底即将退伍的预官学长。三个大专预官排长来
领导一个连,那种实验的意味十分地重。
第二天下午我就把行李家当搬到预士班我的寝室里放着;我和培伦睡上下。预士班的学
生全是阿兵哥,在接受一个月的士官训后便升为下士;预士班的训练在磨练士兵们的意志
力,所以干部们在体能及生活管理上便十分地要求,阿兵哥们个个也都有如惊弓之鸟,带起
来自然有如在新兵训练中心带新兵一样顺手。阿兵哥们既然如此肯听话,岂不正是赵排长施
展爱的教育的绝妙时机。
话说学生集合的速度是又快又好,不像一般连队老兵新兵慢慢一起摸;跟赵排报告事情
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