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并非所有人都这么理解。1844年,校方投票通过了一项建议学生不要加入协会的决议。1849年,校方再次投票决定,对那些事先未经学校允许(学校并不一定允许)就加入了协会的学生,学校将拒绝发放财政资助。1857年,校方决定在发放财政补贴的时候,未参加协会的学生将获得优先照顾。1862年,耶鲁在此政策基础上更进了一步,宣布那些加入不要求成员付费的秘密协会的学生将只能得到正常财政资助的一半,而付费加入秘密协会的学生将得不到任何资助。这些规定不仅没能起到威慑学生的作用,而且那些学生最终还取代了投票反对他们的学校管理人员。到了1884年,学校教师和管理人员中有一半人参加了某个耶鲁的秘密协会。现在掌握了控制权,他们很小心地压制了各种限制协会的努力。
同时,一个类似的体系也开始在谢菲尔德科技学院发展起来。该学院的创办者是本杰明西利曼(1837年骷髅会员)。谢氏学院的运营既独立于大学,同时也属于大学的一部分。一个耶鲁的大学生既可以在谢氏学院学习科学,也可以在学术系学习核心课程。谢氏学院和学术系逐渐地融合,直到二者最终于1945年合并为一个大学生组织。(谢氏学院研究生层次的教育一直持续到1956年)。尽管谢氏学院和学校的其他机构并没有合并,它的学生很快就熟悉了耶鲁学生的协会体系,并且没过多久就创办了自己的协会体系。谢氏学院最具声望的协会是贝尔塞柳斯(创建于1848年)和文学科技协会(创建于1860年),这两个协会在今天还存在;后者的创建是由于一些人对贝尔塞柳斯协会不满,创建三年后该协会改名为“书本和蛇”,其成员包括小亨利福特和鲍勃伍德沃德(一些人怀疑就是他通过秘密协会的关系网发现了水门事件中尼克松政府违法活动的内线)。贝尔塞柳斯和“书本和蛇”协会起初是和骷髅协会一样秘密活动的四年级协会。起初这些协会聚在一起举行文学和学术的研讨与辩论——贝尔塞柳斯的成员还互相交换科技论文——但是到了19世纪70年代,他们也开始租房子活动,而且成了全美国第一所拥有自己宿舍的大学协会。两个协会的宿舍分别起名为“贝尔塞柳斯殖民地”和“书本和蛇的隐居所”。后来殖民地和隐居所就成了这两个协会的绰号。20世纪30年代,当它们搬进“墓地”成了真正的耶鲁协会后,它们把宿舍捐给了耶鲁大学。
但是直到那之前,在耶鲁吸引人们注意力的还几乎完全是骷髅和卷轴协会。这两个协会的制度非常严格——而且条款很多,既有入会的条例,也有作为会员修身养性的规定。协会并不一定会因为某位学生穷而排斥踏入会,但是可能会更倾向于选一位其财富可以支持协会的运营费用的学生。在19世纪晚期,那些富有、热衷于社交且希望加入协会的一、二年级学生会支付不菲的费用以获得住进一个叫做“哈钦森”的私人宿舍,通过在那儿培养的关系网,他们更有可能在社交领域再取得一些进步。这些人能支付得起昂贵的服饰,精美的食品,一次就定购几百上千支雪茄,为了一些琐事打赌而且赌金不菲,在大男孩式的嬉闹中把昂贵的西服毁了也不当一回事。
即使为了得到被人考虑选入协会的机会,一、二年级的学生也必须留意自己的品质和成就。尽管成功比道德重要得多,然而不道德的行为还是会受到人们的唾弃,类似在公开场所搂着女朋友亲嘴这样的行为会给人们留下“另类”的感觉,甚至使他失去当选的可能。由于这个原因,相对于其它年级的学生,大三学生在公开场合必须禁酒,以免玷污了他们最重要的形象。正如1878年《耶鲁每日新闻》这样解释:一年当中的这个时候,大三的学生们会悄悄地呆在自己的住处,尽可能避开公众的目光。他们的时间都花在等待和祈祷上,希望得到命运的垂青,得以被选入高年级协会。现在正是那群快乐的大三学生发誓在暑假来临前戒酒的时候。这并不是由于高年级协会,噢,不是因为它。而是由于,你知道,(他们说)“我不爱喝酒。”现在他们放弃了星期六晚上的散布,不再光顾教堂大街上的剧院,把自己独自一个人关在书房里,花些时间写写散文,修身养性。现在他对自己的鞠躬致意很谨慎,根据对方的影响力大小不同,他的鞠躬也有谦卑顺从和趾高气盛、居高临下之分。现在战战兢兢的大三学生在街上会绕着弯走,目的是避免碰见卷轴协会或骷髅协会的某位先生,担心自己的鞠躬不能让上述那位先生满意并且由此减少了自己本来确定当选的机会。他之所以那么有信心当选是因为他兄弟的最亲密朋友的同父异母的兄弟是骷髅会员,或者如果不是这个人当初拒绝了的话本来已经是骷髅会员了。确实如此,这就是许多三年级学生对于自己的机会很有信心的原因,在最后痛苦的结果来临前这个思想一直支撑着他,而他之前的雄心和希望又使那个结果显得更令人痛心。不过别担心,三年级的同学们,从你们的小窝里走出来,从长期的痛苦的耐心等待中走出来吧,请购买《每日新闻》,读一读那些你们曾经崇拜的神圣人物的荒唐蠢事,愉快的笑声将淹没你们悲痛的思绪。
文学批评家、普林斯顿大学毕业的埃德蒙德威尔逊1923年在《论坛》杂志上撰文争辩说,正是这种奇特的、不友善的会员遴选办法培养了学生。其他的一些耶鲁学生非常清楚,他们牺牲自我正是为了能够有机会得到他人对自我价值的认可,这真是矛盾的逻辑。1896年,一位名叫内森史密斯的大三学生强烈抨击协会体系的这个方面,认为它是一种工具,借助这种工具“邪恶势力打着善良的旗号悄悄地渗透进来了”。他这样写道:协会成员在我们中间已经被过度英雄化了。我们想加入协会的欲望是如此强烈,以至于为了达到这一目的,我们牺牲了更高的目标和原则。言论和行为自由受到了暗箱操作和谄媚奉承的威胁。追求社会荣誉的人经常担心被人们视为“另类”,因此在做事或发言前,他必须首先考虑自己的言行是否会损害当选的机会。
第2 章耶鲁的社团制度深深的伤痕
然而,在史密斯写这些文字的同一个月晚些时候,当骷髅协会邀请他加入时,他接受了。
至少在这些协会存在的最初一个半世纪里,当着外人的面,会员是不允许讨论自己或敌对协会的,也不允许讨论人和哪怕和协会事务仅有一点点关系的问题。当骷髅和卷轴协会的成员进入、离开或仅仅是路过他们的“墓地”时,他们通常也不说话——这条纪律今天仍然有效。当一位中立者在协会成员面前提到了任何高年级协会或者仅仅是哼唱了几句协会的会歌时,那位成员会表现出受到冒犯的样子,如果这位成员属于骷髅协会,他往往会离开屋子。19世纪末的某个时候,一个歌剧团来到纽黑文演出“彭冉(冉英格兰西南部一自治城市,18世纪前常遭到海盗掳掠——译者注)的海盗”。一些狼首协会的成员观看了下午场的表演,结果他们发现海盗头子头戴的那顶拿破仑式帽子上绘有头骨和交叉腿骨图案。那天晚些时候,这些狼首协会的成员到那位演员下榻的饭店看望了他,并且告诉他如果他在骷髅图形下展示一些“322 ”的数字,那么他将“在本地引起轰动”。当天晚上,当这个演员扮演的角色戴着经过改造的帽子走上台时,几位学生立刻站起来退场——而观众席中其他的耶鲁成员明显地只会傻笑。
高年级协会的成员被认为应该始终佩戴着雕刻着协会标记的别针。会员们白天将别针戴在领带上,晚上睡觉时把别针牢牢地别在睡衣上。在正式场合,教师中的那些协会分子通常避免公开佩戴别针,但是年轻的辅导教师由于离开大学时在协会那段辉煌时期的时间还不长,因此有时过于骄傲而不愿意把别针藏起来。大四学生中的体操运动员或划船选手在训练和比赛中无论穿的衣服多么单薄也会保证把别针别牢。为了遵守协会的制度,四年级的游泳选手在比赛时会把别针握在手中或含在口里。(也许正是为此,19世纪80年代据说有一位游泳选手不小心吞下了骷髅别针,以至于不得不在附近的桥港医院接受手术。)
此类别针代表着某种矛盾的心理:协会成员佩戴闪闪发光别针的高度几乎和他人的视线一样,以此炫耀自己的会员身份,然而如果有任何人哪怕是轻描淡写地提到了某个协会,这位会员都会显得很愤怒,似乎受到了侮辱。1934年,一位狼首协会的会员这样描写道:如果我们承认被选入高年级协会和加入全盛时期的菲贝塔卡帕协会一样,已经成了“学校里最高的荣誉之一”;如果我们承认没能被选入协会是最大的失望之一;如果我们承认当着协会成员的面以直接间接的方式提到协会制度或任何协会的象征物都是触犯了禁忌;如果我们承认所有这一切——而事实证明我们必须承认,那么当条件非常有利(条件不利时几乎是无法忍受的)时,下述种种情况是极其令人恼火的:当你和某个人面对面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在校园里遇到他,在学院书房的火炉前和他交谈,假期时和他一起旅行,所有这些时候,你会始终注意到他脖子上的那根领带上有一个协会的徽章在盯着你。
后来狼首协会的会员决定采取拒绝潮流的措施,具体办法是不再将别针佩戴在领带上,而是汗衫这样更不显眼的部位。(很明显,19世纪的耶鲁学生都很趾高气扬,目光平视,而且实际上目光是不会投向鼻子以下部位的……)最终,骷髅协会也效仿了狼首的榜样,协会内部将此次改革称为协会最近历史上最重大的事件。
选员日起源于19世纪70年代,作为一种痛苦的公众仪式流传了近一个世纪。这个活动是选举会员程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