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胜从容道:“陈某是为魔帅着想。既然魔帅不愿领情,也就算了。那么……请。”
一声请字出口,当即万籁俱寂,再无人多发片言只字。湖心石山之上,唯闻凛冽寒风呼啸之声。
北风越来越急,雪也越大越大。洛阳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天地之间,一片银装素裹。雪地冰霜之中,满目莹白。静立的两人,各自迎着风雪。谁也不知在下一刻,这雪白将会因为谁的鲜血而被染成殷红。
突然之间,远处一棵老松,因为树枝不堪重雪之压而发出“喀嚓~”断裂声响。就在枝雪落地的瞬间,两大高手同时抬头,眸内猛然绽放出凌厉精芒!赵德言率先大喝一声,双臂齐扬。两道乌光应声从他左、右袖内如毒蛇般钻出,疾如流星破空飞射,一者直取下阴,另一者则戳向面门,攻势阴损狠辣至极点。
间不容发之际,陈胜看个清清楚楚。这两道乌光,原来是两枚菱形尖锥,锥尾处栓系着又细又长的两条金属链子,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质地。这正是魔帅恃之以横行魔门,威震突厥的奇门兵器“百变菱枪”。使动时可远可近,变化无穷,有鬼神莫测之机。非但不惧利器劈削,还是刀剑克星。若给他以特别手法缠上,几乎任何神兵均难逃甩手被夺的厄运。
杀着临身,陈胜更不假思索,运功微一耸肩。“嗡~”龙吟声起,虎啸宝刀受内力震动,连鞘冲天,却又陡然一个转折,以无比凌厉的气势当空俯冲扑下。电光石火之际,闷雷轰鸣乍响。劲气交触,虎啸宝刀把百变菱枪死死钉入雪地之中,毒蛇七寸受制,登时僵瘫若死,再无变化可言。
面色一沉,断喝一声,手腕一抖。魔帅火速变招,为僵死的毒蛇再注入生命力,要摆脱猛虎钳制。然而就在此刻,陈胜身如离弦劲箭笔直飚出,人刀交错之际,他突然伸手握住刀柄,顺势抽刀出鞘,以破风无声的一着“独劈华山”疾斩魔帅。
可惜并非“天外飞星”。前一晚替跋锋寒疗伤,颇损元气。再加上那股宛若烈阳旭日的炽热炎劲,此刻就被封锁于自我膻中要穴当中。陈胜无时无刻都必须运气分力,将其加以严密镇压封锁。身有后顾隐忧,无法全力以赴,故此那招不留后着的“天外飞星”舍身杀技,此刻无法动用。不过尽管如此,如今这着“五岳法相”杀势之凌厉,依旧一如西岳华山,奇险逼人,惊魂夺命!
千钧一发之际,魔帅双臂向后急扯,召回菱枪,交叉成十字挡在胸前,接下了这狠厉一刀。兵器火拼,雪花火花同时飞溅,将彼此脸庞映亮。短暂照眼以后,随即,就是转瞬沦亡的杀光亮起。
菱枪纵横飞舞,宝刀横斩直劈。漫天鹅毛大雪之下,双方幻化为两团朦胧白影盘旋飞舞,舍生忘死地近身作极速缠斗。彼此各自以快打快,越拼越凶,越斗越险。刀光枪芒在锐声尖啸中四散迸射。裂地碎石,倒树折花。宛若海外仙山般飘渺优雅的湖心石山,只在转瞬之间,就成满目疮痍,直教人不忍卒睹。
雪花落,雪花飘,雪花何曾记今朝?刀萧萧,风萧萧,人在潇潇命树梢。迅雷不及掩耳之际,或进或退,或攻或守,或强打或硬攻,或弄巧或使计。瓦岗大帅与魔门之帅,当世两大高手彼此各尽全力,狠斩狠杀,战了个痛快淋漓。越来越激烈迅疾的拼杀节奏之中,双方灵台间皆成一片空明,谁也无暇深思细想。所有反应全凭本能推动,赫尔双双臻入了武道当中一个只可意会无法言传,神而明之的奇妙境界。
血花血花,又见血花。逼死夺命的残酷交战,每持续多一秒,都会向下场参加这个死亡游戏者,索取更多报酬作为代价。犹如遭遇凶兽爪牙尽情肆虐,一道接一道破肌裂肉,深可见骨的伤口,接连不断地在彼此身上出现,足使任何旁观者为之惊心动魄。淋漓鲜血漫空飞洒,随着两帅的不断移动,而在雪地上留下了点点鲜艳血花,灿烂如生命中最后一抹惊艳。
只属皮肉之伤罢了。只要筋骨未损,则彼此战力便绝无半分削减。受伤的痛楚非但不能让战意有半分衰弱,反倒如火上添油,使两人益发斗得如疯如癫,若痴若狂。瞬息万变,弹指千击。彼此枪式刀势逐渐使老,火拼斗杀俨然已至尽头。断声霹雳厉喝,陈胜鼓尽余力发出最后一击。
虎啸宝刀破风斩劈,与空气之间的激烈快速摩擦,导致刀刃被烧成一片通红,炽烈热浪翻滚汹涌,赫然灼肤生痛,正是“五岳法相——雁回祝融”。祝者久也,融者明也。光明久远,降魔伏妖,熊熊烈火,斩邪去恶,正当其时!
面对火虎扑噬,魔帅未肯示弱。锐急呼啸之间,百变菱枪如灵蛇怪蟒回旋倒卷,一左一右交相飞舞,横空困锁猛虎。霎时间,虎啸从中断绝。宝刀在距离魔帅面庞不过两尺之前的半空中悬停,刀身上密密麻麻,被缠上了一圈又一圈的钢链。魔帅发力抽扯,要把宝刀从瓦岗大元帅掌中夺走。陈胜双足活像死死钉在雪地上一样,站得稳如磐石。双臂肌肉高高鼓起,随着呼吸发劲而不断流动,与魔帅一波接一波如浪涌山崩的霸道魔功抗衡。一时之间,双方僵持不下,竟是谁也奈何不了谁。
攻势断绝,刀式未止,源自南岳衡山的法相,致使刀上火劲非但绝未有丝毫衰弱,反倒因为与魔帅的抗衡相争而益发炽烈旺盛。百变菱枪的钢链以精钢千锤百炼而成,再加上有魔帅的《血神经》真气加持,虽则同样被烧成了暗红色,倒也不怕会被融化,然而四周空气遭受真火烤灼,又岂能全无变化?
只在眨眼工夫,方圆丈半范围内的整片空间,赫然从隆冬腊月倒退为三伏酷暑。地面的积雪全被蒸发,连泥土里的水分也全被烤干,形成片片龟裂。空气荡漾如水,将两大高手身形罩定。乍看之下,俨然一派朦胧,更难见真形。这范围更加不断向外扩张,其势虽然缓慢,却似无休无止。
高手相争,无论动拳脚抑或使兵刃,着本身护体罡气保护,即使一时失利硬吃对方重招,往往也未必就会致命。但若进入到拼斗内力阶段,则凶险程度势必以倍数激增。只因为一旦被敌人内力侵入自身,轻则经脉受损,重则暴毙当场,当中绝少转圜余地。所以无论陈胜抑或赵德言,都绝对不愿和对方拼斗内力。
僵持半晌,魔帅沉声怒喝,双臂交叉,内力疾放疾收,使着“崩”字诀,悍然以无匹魔功冲击对方手掌虎口。陈胜但觉手腕激痛欲裂,再难支撑。他当机立断,撒手放刀,向着被钢链缠绕困锁的虎啸宝刀一拳轰出。体内神足经运转路线随之全面逆转,眨眼间炎炎酷热消退,彻骨冷意暴盛,正是——《天地霸拳》之“苍茫冷”!
“当~”一声爆响,宛若暮鼓晨钟,大有振聋发聩之效。无形音波如山呼海啸,同时向东南西北疯狂扩散。然而对于赵德言来说,最触目惊心的不是这无形音波冲击,而是自己的成名武器百变菱枪,竟被陈胜这一拳,当场就狠狠打成了粉碎!
第一百六十七章:千岳归魂炎阳功(下)
无数链环碎片随之横飞倒射,势道急劲处不下于强弓硬弩。仓促间来不及闪躲避让,赵德言面颊处接连被七八块碎片划过,登时又是鲜血淋漓。但他却似全不觉得痛,站在原地怔怔出神,就仿佛被惊得呆住了。这怎么可能了?曾经伴随魔帅纵横天下,闯过无数大风大浪的百变菱枪,怎么可能如此简单就被破坏?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实上,这只是最基本的物理现象“热胀冷缩”之原理应用而已。百变菱枪的链子虽以精钢千锤百炼而成,但先经过炽烈先天真火烧烤,然后又是酷寒玄冰急冻。一冷一热之下,其物性无法立刻适应得过来,已经变成无比脆弱。陈胜再要以这一拳把它彻底毁掉,试问又有何难?
百变菱枪毁碎,但虎啸宝刀遭遇这一拳,同样应声冲天而起,脱离了任何人的掌握。一刹那,双帅都恢复了手无寸铁的代价。但陈胜事先早已经预料到了这个变化,并针对它而拟定好了完善对策,又岂是意外接着意外,一时反应不过来的赵德言能够与之相比的?故此迅雷不及掩耳之际,陈胜再度断声厉喝,恰如晴空中打了个旱天雷般震慑人心。
声犹未止,瓦岗军大元帅神威凛凛踏步上前,双拳左右开弓连环爆轰,宛若千峰齐出,势不可挡。哪怕久战之余还未来得及换气,只动用了“千岳崩”三大意境中的“千”字诀,但要把赵德言当场活活打死,却又算得上什么特别了不起的难题了?
能在魔门八大高手之中排行第三,赵德言修为之强,已达宗师级水准。纵使因为随身陪伴自己多年的武器惨遭毁碎,一时备受打击。但以其精神修养,仍能在瞬间修复破绽,再战沙场。不过眨眼功夫,锐利凶光再度从一双邪目之内激烈绽放。他厉声咆哮,催动魔功一掌拍出,要硬拼“千岳崩”。
这一掌看似平平无奇,其实乃赵德言压箱底本领《归魂十八爪》的起手式“朱雀拒”。所谓“朱雀不垂者拒,如山高昂,头不垂伏,如不肯受人之葬而拒之也”。实是他毕生魔功精华所在。爪势一出,但见其五指箕张,似缓似快,拙中见巧,变化无穷,把敌手完全紧锁笼罩。眼前虽见千岳,实质只有一拳。而这一拳的真身所在,竟被魔帅不偏不倚,抓了个正着。
迅雷不及掩耳之际,千峰峦叠的奇像突然消失,只剩余被不断放大至极限,无坚不摧的如山重拳。两大奇招全无花巧地正面火拼,登时万籁俱寂,连漫天风雪也同时停止了飘扬。下个刹那,方圆两丈之内的整片空间,也仿佛不堪重负而轰然破碎崩塌。无数雪片被迫从这片空间之上剥离,从而让一度遭遇强行封锁的声音再度出现。锐烈尖啸之声震耳欲聋,澎湃巨力让坚实大地亦如波浪翻滚,情景骇人欲绝!
说时迟那时快,元帅魔帅各自如炮弹般向后倒退飞出,势不可挡地接连撞倒了七八棵大树,撞塌了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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