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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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墟-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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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更正他的修辞:“应该说,那像是两个石墩,不像是桌子。”

温宝裕笑著:“不管像甚么,那一定是太极图之中的一白一黑两个圆点了。”

我道:“真有意思,三楼,一边是‘太极’和‘八卦’,一边分明是‘九天’,我敢说这是屋主人自己提出来的概念,那位英国设计家,只怕无法明白这其中的奥妙。”

温宝裕眨著眼,因为兴奋而面颊通红:“所谓‘九天’,是  ”

我一面想,一面回答他的问题:“九天,是指天的中央和八方,中央钧天,东方苍天,东北变天,北方玄天,西北幽天,西方昊天,西南朱天,南方炎天,东南阳天。一直被用来作为各种象徵或运算盛衰之用,有点类似西方天象上的十二宫。”温宝裕侧头听著,神情越来越疑惑,而我这时,心中也越来越是疑惑。

温宝裕不等我再说甚么,已把问题问了出来:“你和他认识了那么多年,从来也不知道他那祖传大屋之中有那么多花样?”

我正为此疑惑,给温宝裕一问,心中不免有点生气,在桌上拍了一下:“真是一点也不知道,他从来不说,我怎知道?他一定早已发现屋子有古怪,所以才不说的。”

我这时所作出的这个理由,其实是很难成立的,陈长青是那么好奇的一个人,无中生有尚且要大动干戈、研究一番,连走在马路上,有一片纸片飘落在他的身前,他也可以拾起来研究半天,假想是甚么外星人遇了难要求救的信号。

有一次,还闹了一个笑话,一个少女在她二楼的阳台上,伤心地撕碎她和男友和合照,顺手抛了下来,他恰好经过,拣了其中较大的一片,看到是一个少女和一个面目狰狞之极的“生物”的合照,他就以为不知是哪一个星球来的妖魔鬼怪掳劫了一个地球少女,冲上去要“英雄救美”。结果,那只不过是那少女和男友在化装舞会上的亲热照片。

诸如此类的事不知多少,最近的是看了蜡像馆之后,夜探蜡像馆。

若说像他这样的人,会对自己祖传的怪屋子不感兴趣,那是不可能的事,而他如果感到兴趣,又不和我来一起研究,那更是不可思议的事。

可是偏偏他却从来也没有提起过。莫非是因为他自小在这幢屋子中长大,所以见怪不怪?

然而,当他舍弃了一切去跟随天湖老人勘破生命奥秘之际,却又把屋子留给了温宝裕,是不是又另具深意呢?只可惜当他这样说的时候,我绝未想到屋子会有那样的古怪,不然一定问一问他。不过,他若是有心保持秘密的话,自然是问也不肯说的了。

我刚才还告诉温宝裕,每一个人的心中都有秘密的。但是像陈长青这样性格的人,以他对我的交情而论,居然还留著这样的一个大秘密,要真正了解一个人,真是太难了。温宝裕看出我的不快神情,安慰我:“陈长青这人,是有点鬼头鬼脑,例如,他知道了他自己的前生,可就是不肯说,叫人乱猜。”我叹了一声:“背后别说人坏话,他如果不说,一定有他不说的原因,他要隐忍这样一个秘密,一定十分痛苦,要相信朋友,体谅朋友苦衷。”

温宝裕对我的“教育”显然不是如何接受,但他没有再说甚么,又摊开了第四楼的图纸,这一层,也是两翼不对称的,左翼分成了五个大空间(五行?)右翼是七个大空间(七曜?)

到了第五楼,也是四层高的屋子的顶楼了,两翼却是对称的,也唯有这一层,两翼有一条走廊相通。

也就是说,屋子的设计,基本上是两翼分开的,若是要从一翼进入到另一翼,那就必须到了顶楼之后,才能到另一翼。这种设计的目的是甚么,不得而知。

最高一层,每一翼都有许多房间,温宝裕道:“每边是三十三间房间,大小不同,有的小得简直不像样子,只如一间普通大厦的储藏室,可能是用来分类储藏不同物品之用的。”

我沉吟著没有出声,温宝裕用力一挥手:“三十三天,天外有天?”

我摇头:“谁能肯定,或者是说‘三三不尽’,象徵无穷无尽的意思。”

温宝裕想了片刻,神情变得更古怪起来。

我们都知道,到此为止,虽然事情古怪,但还未到匪夷所思的地步:陈长青保留秘密,可能有他特别的理由,屋子内部结构怪异,可能是屋主人的特别爱好,都可以说得过去。

但是屋子还有一层,却少掉不见了,这是难以说得过去的事。

温宝裕摊开了最后一张图纸来:“这就是应该还有的另外一层,可是实际上却不存在。”

图纸还是和其余的图纸一样的,可以在图纸上看到这一层的平面图,以了解这一层的内部情形。

同样是左翼和右翼。

左翼是一个大空间,完全没有间隔,看来是一个极大的厅堂,图纸上除了边缘的白线之外,一无所有。而右翼,却是许多六角形的房间,结构一如蜂巢,而且在图纸上看来有相当窄的通道,照比例算来只有四十公分,那至多只能容一个人通过。

温宝裕笑著:“乍一看,以为那是给许多蜜蜂住的地方。”

我皱著眉,心中自然更是疑惑:神经正常的人,谁也不会把房子造成这样子的。

六角形的每一边,可以看出是一公尺,每边一公尺的六角形,面积是很容易计算出来的,小学生都会。每一间房间的空间极小,小到了无法适宜一个人居住的地步。

我呆了半响,问:“宋天然的意见怎样?”

宋天然就是温宝裕的舅舅,温宝裕道:“他说,他看不出这样的间隔有甚么用处。本来,蜜蜂是一种十分聪明的昆虫,把蜂巢筑成六角形,那是几何构图上最节省建筑材料的一种方法,可是这里的六角形间隔,每一间不是紧贴著的,而是都有著通道,这一来,反而变得浪费了,完全没有道理,除非有特殊的用途。”

我吸了一口气:“当然是有特殊用途的,可是这一层房子在哪里?”温宝裕向我望来:“这……正是我要来问你的。我在左翼,上下五层都到过了,就是没有发现这一层。”

我道:“会不会这是一个夹层?你有没有发现,有哪一层与哪一层之间显得特别高,或是有哪一层是特别低的?”

温宝裕笑了起来:“又不是箱子,怎么会有夹层?”

我闷哼一声:“回答我的话。”

温宝裕忙道:“没有,没有,每一层都高度正常。”

我想了一想:“别单看图样了,实地去勘察一下。”

温宝裕向窗外看了一下,这时已快是黄昏时分了,他道:“有没有强力一点的手电筒,我们要一人带一个。”

我陡然张大了口,他已经回答了我的疑问:“那屋子除了地窖和底层之外,全没有电,自然没有电灯,或许是造房子的时候,根本没有电力供应?地窖和底层的电线,显然是以后加上去的。”

我又呆了片刻,才找出了两个可以调节照射角度的强力电筒来,温宝裕兴致勃勃,我却暗暗好笑,像这种拿了手电筒去夜探巨宅的事情,自然是最适合少年人的胃口了,想不到我也要去参加这种行动,想起来很有点莫名其妙之感。

而如果不是这幢屋子属于陈长青的话,我自然提不起这种兴趣来。

我们一起上了车,白素不在,我留了一张字条,告诉她陈长青的屋子有点古怪,现在我们去察看,并且把图样留了下来,让她参考。

温宝裕一路喋喋不休,他出了各种荒诞不经、不值一提的假设,直到我大喝他一声,他才万分不愿意地闭上了嘴,可是喉咙之间还一直不断有“咕噜噜”的声音传出来,像是一只发了春情的雄蛙一样。

我忍了他几分钟,斥道:“你发出这种怪声来,算是甚么意思?”

他翻著眼:“这是对付暴政的最佳方法,‘偶语者弃市’,我只是咕噜咕噜,谁知道我在说甚么。”

我笑了笑:“谁不让你说话了?而是你刚才所说的,实在太荒诞了。”

温宝裕道:“也不算太……荒诞,这屋子的一切设计,分明全和天象有关。”

我道:“是啊,那就能得出结论,说那不见了的一层屋子,是随著陈长青的祖宗升了天?”

温宝裕的声音不再那么理直气壮:“古时 不是有神仙‘拔宅飞升’的传说吗?”

我没好气:“是,屋顶先飞起来,然后让那一层飞上去,等那一层飞走了,屋顶再落下来,恰好盖在下一层之上。”

温宝裕尴尬地笑了一下:“是……比较不可能,但是  ”他忽然跳了一下:“这说明,不见了的一层,一定是在整幢屋子的上层,因为不可能从中间抽一层出来不见。”

我哈哈大笑:“这一层,本来是盖在屋顶之上的。”

温宝裕眨著眼:“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在屋顶之上,一个是在地窖之下。”

我一听,原来取笑他的心情突然改变,他的话十分有道理,要一幢房子的其中一层消失,就只有这两个可能。

可是陈长青的房子,我记得,屋顶是尖角形的,并非平顶,虽然硬要在上多盖一层也并无不可,但总有点勉强。

如果设想这一层是在地窖之下,是第二层地窖,埋在地底下,根本不是消失,而是一直未被人发现,或是陈长青根本就知道,但是却不对人说,那么,事情看来就不那么诡异了。

我伸手在温宝裕的肩头拍了拍,表示赞许他的这个想法。

可是,温宝裕的神情却分明不知道我是在称赞他说对了那几句话。我知道他的毛病又犯了:这小子有一个人毛病,仗著自己脑筋灵活,说话之前,根本连想也不好好想一想,意念才动,就已经化作语言冲口而出,所以每每信口开河,说出来的话,匪夷所思。

像刚才他说了“两个可能”,可是一下子连他自己都忘掉说过甚么了。

我提醒他:“那不见了的一层,可能是在如今的那层地窖之下,这是你刚才自己提出来的。”

他这才知道自己在胡言乱语之中,说了一句十分有价值的话,高兴得在座位上连跳了几下。

这时,转了弯,上了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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