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一掌掴来的时候,我的头笨拙地向旁,移了一移,“扒”地一声响,他的巨灵之掌,已经掴中了我的左颊,我感到一阵热热辣辣的疼痛。
不出我所料,他一掌掴中了我之后,又踏前一步,反手一掌,又向我的右颊掴了过来。
我之所以可以避开他那一掴而不避开的原因,就是要他掴了一掌之后,再加上一掌,因为这时,他离得我更近了,我一抬腿,右边的膝盖重重地顶在丁广海的小腹之上,他突然受了这一下撞击,身子震了一震。
他这一震,只不过是十分之一秒的时间,但我已经够用了。我右臂扬起,先在他手臂之上,用力地压了下来,然后,五指已抓住了他的手腕,用力一扭。
刹那之间,他的右臂已被我扭到了背后,而他的人则被我扭得背对我,面向著门口。
丁广海的部下,应变也算得快疾,只听得几声大喝,好几柄枪,一齐扬了起来。
但是扬了起来的手枪,在刹那之间,又一齐垂下去了!因为这时,丁广海的身子,完全拦在我的前面,他们想要只伤害我而不伤害丁广海,那是绝对没有可能的一件事。
我右手抓住了丁广海的手腕,左臂勒住了丁广海的头颈。丁广海本来是出了名的好汉,我竟然这样轻易就制服了他,连我自己也感到意外。这自然是因为他在爬到了极高的位置之后,以为没有人再会反抗他,而不再锻炼,松懈下来的缘故。
这时,情形完全变了,我已占定了上风。
我用不著大声嚷叫,我只是在他耳边低声道:“喂,怎么样?”
丁广海没有法子大声讲话,因为他的头颈被我的手臂紧紧地勾住,他只是闷哼了一声。
我将声音放得更低:“这里的几个人,你可以轻易地将他们杀死灭口,而我则永远不对任何人说起,那么广海皇帝出丑一事,就不会有人知道了。”
丁广海含糊地道:“你……想怎样?”
我道:“很简单,你去吩咐亲信,将那块翠玉带到这里来交给我。”
丁广海的喉间,发出了一阵怒吼,可是我的手臂一紧,他的怒吼声便沉了下去。
我的手臂在紧了半分钟之后,又开始放松,丁广海喘著气:“牛建才,你到我书房中去,将左边书橱中,那套‘方舆记要’取来,快,快!”
牛建才就是那个瘦子,他呆了一呆,才道:“我……能够到你的书房去么?”
丁广海的左手,在腰间解下一个玉扣来,道:“凭这个,快去!”
瘦子牛建才接过了那玉扣,退到了门口。
丁广海又道:“快去快来!”
牛建才道:“是,右面书橱的一部‘方舆记要’,我知道了。”
我早就听说过,丁广海幼年失学,但是在“事业”有成之后,却十分用功,所以他管理下的许多“事业”,都能够蒸蒸日上,就是这个缘故。他要瘦子去取那部书,自然他是将那块翠玉放在书中。
我松了一口气,这块翠玉可说已到我手了,虽然东西到手之后,还有许多事要做,但是那总可以算是我的成功。
我一直控制著丁广海,室内的任何人都不敢动,不敢出声,唯恐一有异动,我就对他们的首领不利。在静默之中,时间过得十分慢,好不容易,才过了二十分钟,瘦子牛建才仍然没有回来。
我瞪著眼:“牛建才怎么还没有回来!”
丁广海吸了一口气:“应该快了。”
时间慢慢地过去,又过了二十分钟,室内每一个人的脸色,都有些异样,丁广海怒吼著:“你们还在等甚么,还不去看看,两个人去!”
有两条大汉,立时走了出去,室内的气氛更紧张了,而且在紧张的气氛中,我还觉得有很多人想笑,但是却又不敢笑。
他们为甚么想笑呢?为甚么会想笑呢?我略想了一想,心中一动,陡地想起,那是因为丁广海受了欺骗,他们心目中的偶像受了欺骗,这无论如何是一件十分滑稽的事情,所以他们想笑。
丁广海是受了甚么欺骗呢?自然人人都知道,那是瘦子牛建才在取到了那块翠玉之后,不会再回来了,他带著翠玉走了!
我刚想到这一点,门“砰”地一声被推开,刚才离去的两个大汉冲了进来。
那两个大汉面色苍白,一进来就叫道:“广海 ”他们原来一定想说“广海皇帝”的,大概是他们看到了丁广海这时候的情形不怎么像皇帝,所以将后面“皇帝”两个字,缩了回去。
丁广海叫道:“怎么样?”
那两个大汉道:“牛建才取走了东西,早回来了。”
丁广海失声叫道:“他为甚么还不来?”
那两个大汉面上的表情十分滑稽:“或许是在半路上出毛病,撞了车子。”这两个大汉的话,别人听了,还因为忌惮丁广海而不敢笑,但是我却实在忍不住了,我哈哈大笑起来,丁广海趁我大笑的时候,挣了开去,我陡地吃了一惊,还想去抓他。
但是我立即发现,我是不必去抓他的了,因为这时候,他要对付的不是我,而是牛建才。
他冲到了电话机面前,抓起话筒,咆哮地叫道:“接各分公司的经理,快!限三分钟内,全部接通,绝对不准延误。”
我提醒他:“先守住各交通要道。”
丁广海回过头来,叱道:“废话,他会离开本市么?他能带著翠玉离开本市么?我做不到的事情他能够做到么?”
我呆了一呆,丁广海的这句话,表示这些年来,他想用各种方法将这块翠玉运出去,而未曾成功,所以才会想到利用我来替他将这块翠玉带出去。然而,这究竟是难以想像的事,以丁广海的神通广大,他竟会运不出一块翠玉?但事实却又的确如此。
据我的猜想,那块翠玉,一定有十分惊人的吸引人的力量,使人一看到它,便爱不释手,似乎有著一股超自然的魔力。所以丁广海事实上并不是真的想将之运出去的。我更相信当地政府化了那么大的注意力在这块翠玉上,可能是由于这个政府中某些有势力的人当日曾经见过那块翠玉,因而一直著迷的缘故。
但丁广海的心情是十分矛盾的,他不想出售这块翠玉,又觉得放在本市不安全,所以想要运出去,他又知道政府方面对这块翠玉异乎寻常的注意,所以一定患得患失 像丁广海那样的“事业”,只能不顾一切地去做,因为这本来就是亡命之徒的事情,他一小心,当然平白放过了很多机会,这便是为甚么那块翠玉还在他的书房中的缘故。
如今,瘦子牛建才当然不是撞了车,他将那块翠玉带走了,他没有丁广海的那种患得患失的心理,他正是一个亡命之徒,他会留在本市,不向外走么?
我冷笑了一声:“丁先生,事实上你不是万能的神,你不能做到的事情,一样可以有人做到的。”
丁广海的面色铁青,比被我抓住的时候更加难看,他用力敲著桌子,大声叫道:“不能让这小子得到这块翡翠,这块翡翠是我的,它一直带给我好运,直到如今仍然是我的!”
可怜的丁广海,这时我一点也看不出他是凭了甚么而统治著那么庞大的一个黑社会组织的。
我又听著他在电话中吩咐著他的手下,务必用尽一切方法,将牛建才抓回来,当他下完了命令之后,他将杜子荣召了来。
杜子荣显然已知道一切了,他自然也知道我是怎样对付丁广海的,所以当他走进来的时候,向我望了一眼,那神气就像是在看一具死尸一样。
丁广海一看到杜子荣,便叫道:“牛建才将那块翠玉带走了,是我告诉他在甚么地方,是我叫他去拿的,哈哈,哈哈!”
他笑得十分骇人,杜子荣一声也不敢出,丁广海道:“你去通知警方,说牛建才会将这块翠玉带出本市去。我从来没有和政府合作过,但这次我需要合作,我要找回这块翠玉来,它是我的!”
杜子荣诺诺连声,走了出去。丁广海倏地转过身来望著我,他的手则在写字台上乱摸著,他摸到了一柄裁纸刀,紧紧地抓住了它,狠很地道:“卫斯理,一切全是因你而起的!”在那样情形下,我也不禁骇然,我摊了摊手:“这能怪我么?是你自己的部下不忠。”
丁广海大叱了一声。道:“胡说!”他陡地扬起手来,看他的样子,是想用他手中的裁纸刀,亲手将我杀死!但是当他扬起刀来的时候,他的身子,突然发起抖来,他的面色变得如此苍白,他全身的骨头就像软了一样,顺著书桌的边缘,泻了下去,看来像是滑稽片中的一个镜头。
稍有医疗常识的人,都可以看得出那是心脏病突发的象徵。
我疾跳了起来:“叫医生!他就要死了!”室内的几个人,看到了丁广海的情形,本来已慌了手脚,再给我一叫,更立时大乱了起来,我甚至走到了丁广海的身边看了一看,才从容向外走去,室内的人,竟没有注意我的离去。
我没有回到奇玉园,而是在市区找了一家下级旅店住了下来。第二天,在全市所有的报纸上,我看到了丁广海的死讯,报纸上有几个著名医生签字的报告书,说他是死于“心脏病猝发”。没想到像“广海皇帝”这样的一个人,会有著严重的心脏病的。我设法和杜子荣联络了一下,杜子荣的声音在发抖,他若是面对著我,一定会对我跪下来,要求我不要泄漏他曾经受过丁广海贿赂的秘密。
我答应代他保守秘密,但是却提出了一个条件,牛建才和那块翠玉一有了消息,就要来告诉我。这时,我已经几乎放弃了要将这块翠玉弄到手的愿望了,但是我却想看一看这块在想像之中,应该有著非凡魔力的翡翠,看看它究竟吸引人到了甚么程度。杜子荣答应了我,我和他每天联络一次,我在那酒店中住了十二天。在这十二天中,当地政府动员了所有的力量,通过了各种国际关系,在搜捕牛建才的下落,可是却一点消息也没有,就像是牛建才那天,一离开了丁广海的书房之后,就和那块翠玉一齐消失在空气中一样。
到哪里去了呢?那块翠玉的下落如何呢?
经过这样的搜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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