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间小房间中,我足足等了半小时,也没有人来和我谈话,我拉门,发现门是锁著,我举脚在门上踢著,发出砰砰的声音,一面用我认为不失斯文的话,提著抗议。
这种办法果然有效,不一会,门便被打开,刚才的那个警官,走了进来,和他在一起的,是一个神情十分狡狯,满面笑容的中年人。
那中年人一进来,便伸手要与我相握,我愤然不伸出手来:“你们这样扣留我,合法吗?”
那中年人将伸出来的手,自然地缩了回去,像是他已经习惯了受人的侮辱一样,同时,他伸出了一只手指来,在唇边摇了摇:“千万别那么说,先生,我们怎会扣留一个外地来的贵宾?只不过因为发生了非常的事故,所以才请先生来问几句话而已。”
我坐了下来,搁起了腿:“好,你们问吧。”
那中年人在一张桌子上坐了下来,居高临下地望著我:“第一个问题是,卫先生,你到本埠来,是为了甚么?”
我摊了摊手:“不为了甚么,我失业了,无事可做,我的远亲熊勤鱼要我到这里来碰碰运气,暂时可以住在他的家中。”
那中年人笑了起来:“卫先生,我看我们还是坦白一些的好。”
我瞪著眼:“甚么不坦白?”
那中年人又是一笑:“卫先生,据我们所知,你有一间生意很不错的出入口行,你的经理人十分能干,每年为你赚很多利润,你绝不漏税,是一个正当商人。
那中年人望著我,我无话可说。
他继续道:“而且,你和熊家可以说是绝无亲戚关系。”
他顿了一顿,又问道:“卫先生,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来到本埠,是为了甚么?”
我呆住了,无话可答,想不到刚才半个小时中,他已将我调查得清清楚楚了,我再想冒认为熊勤鱼的远亲,也不行了。
我耸了耸肩:“这倒是笑话,难道每一个外来的人,都要向警方报告来此的目的吗?”
那中年人道:“一般的情形,当然是用不著,但是当发生了谋杀案,而有人丧了命的时候,那便大不相同了,是么?”
那中年人的语锋,十分厉害,他所讲的每一句话,都令我无法反驳!
我虽然憋了一肚子气,但也只得暂时屈服:“好吧,我只是来玩玩的,没有甚么事情。”
那中年人道:“不是吧。”
我实在忍不住了:“看来,你甚么都知道,那你何必问我?”
我霍地站了起来,但是那中年人却道:“不,你不能走,你要留在这里。”
我侧著头,斜睨著他:“你想要我采取甚么办法离开这里,是通过合法手续呢,还是凭我自己的本事,硬闯出去?”
那中年人摇头道:“别激动,年轻人,我们一点也没有恶意,你一下机,就有人想谋杀你,你的安全,警方是有责任的。”
我冷笑道:“谢谢你,我自己会照顾自己的,我一定要走了。”
那中年人道:“也好,那你一定是到奇玉园去的了?巧得很,我也住在奇玉园中。”
“奇玉园”正是熊家老宅的通称,这是十分大的老式花园房子,虽然不公开开放,但城中有地位的人,时时接受邀请,可以在园中游玩,所以园中的一切,脍炙人口。
熊勤鱼曾告诉我,当地政府的警方,情报工作人员,长住在奇玉园中,而如今这人又说他也住在奇玉园中,那自然是我的主要敌手了。
我想起我已经知道了那块翠玉的秘密,而他仍一无所知,我不禁冷笑了起来:“噢,原来贵地政府的人员,可以随便在民居中住的么?”
那中年人笑了一下:“不是随便,根据一项徵用民居的法律,政府各部门的工作人员,在取得屋主的同意之后,是可以暂住在民居之中的,我们有代管熊家财产的律师的书面同意证件,你明白了么?”
我道:“我明白了,以后我们将时时见面,但是我想,我至多在奇玉园中住上一两天而已,我是个选择邻居很严格的人。”
那家伙丝毫不理会我恶意的讽刺,笑道:“原来这样,那我必须自我介绍一下:杜子荣。”
我也懒得理他叫甚么名字,只是随口道:“杜先生,你的职务是 ”
他倒绝不隐瞒:“我名义是警方的顾问,但是我的日常工作,则负责解决一些重要的悬案,你称我为悬案部门的负责人,也无不可。”
我又问道:“如今你负责的悬案是甚么?”
他笑了起来,道:“和你来这里的目的一样,卫先生!”他一面说,一面又大笑了起来,然而我却一点也不觉得有甚么好笑。
他带著我出了警局,我坐了他的车子,向“奇玉园”驶去。
我们所经过的市区街道,都整洁而宁静,等到了市区之后,笔直的大路两旁,全是树木,不到十分钟,我便看到了奇玉园。
那果然是气派极大的一个花园,而且单看围墙和围墙上的遮檐,便可以知道绝不庸俗。不管熊家的上代是甚么出身,但是当熊家在这个城市建造这个园林的时候,总已是“书香门第”,那和暴发户所建庸俗不堪的花园,不可同日而语。
围墙全是红色的水磨砖砌出各种仿古的图案,围墙之上是一排排浅绿色的琉璃瓦。墙内花木的枝叶,从琉璃瓦上横了出来,幽静而富诗意,这样的一个环境,叫人难以和斗争、夺宝、特务联想得起来。然而在这围墙之内,却确有著这样的事情。
当然 我心中想著:等到我将那块翠玉带走了之后(我有信心一到园中,就可以唾手而得),这一切也就成为过去了。
车子在大门口停了下来,大门上有一块横匾,匾上有两个古篆,是“瑾园”两字。熊家有这样一块奇玉,虽然绝不向人展示,但是却又忍不住要告诉人,这所大宅取名为“瑾园”,不就是告诉人园中有美玉么?
杜子荣就像是奇玉园的主人一样,驱车直入,在驶过了一条笔直的,由鹅卵石铺成的短路之后,便在一所大宅之前停下。
我和杜子荣一起下车,有两个一看便知是便衣队的人,迎了上来,以敌视的眼光望著我。
杜子荣一直在笑,也不知道他们有甚么好笑的事情,他向东指了一指:“我们只占住两边的一半,你到东面的一半去,就会有人来迎接你了。”
我想问他,熊老太爷的书房,是在西半院还是东半院的,但是我想了一想,便没有问出来,因为我看出杜子荣并不是一个蠢才,他显然还未勘破秘密,如果我提起书房的话,那一定会引起他疑心的。
所以,我自己提著行李,向东走去,穿过了一扇月洞门之后,出乎意料之外,我看到包扎著纱布的王丹忱,向我迎了上来。
在王丹忱的身后,跟著两个仆人,快步走到他的面前:“你没事了么?”
王丹忱苦笑了一下:“我没有甚么,我只不过是吓坏了,可怜阿保 唉!”
他所说的“阿保”,自然是变成了一堆血肉的那个司机了,我也不禁苦笑了一下:“我才一到,便遇上了这样的事情,太不幸了。”
王丹忱向我身后看了看,低声道:“卫先生,你来,我还有一些话对你说。”
我向后看去,只见那两个便衣探员,倚在月洞门旁,贼眉贼眼地望著我们。我和王丹忱大踏步向前走去,不一会,便到了一间宽大的卧室之中,他道:“卫先生,你就住在这里,可满意么?”
第三部:第二次谋杀
我点了点头,道:“我是无所谓的,反正我不会住得太久,至多一两天吧了。”
王丹忱压低了声音,“卫先生,你是为了找寻那块翠玉来的吧。”
我呆了一呆,熊勤鱼只向我说王丹忱是他的表亲,在熊勤鱼说起王丹忱的时候,口气像是十分生疏,照理来说,熊勤鱼是不会对王丹忱说起我到这里来的真正意图的,那王丹忱是怎么知道的?
我觉得事情越来越不简单,看来连这个王丹忱,也未必只是看管旧宅那么简单。
我略想了一想,便道:“翠玉?熊家的翠玉,连你们老爷都找不到,我怎能找得到?”
我模棱两可的回答,并未使王丹忱满意,他竟认定了我是为寻找翠玉而来的,又压低了声音道:“卫先生,你可得小心点才好,你一下飞机就有人在车中放了炸药,你 ”
他才讲到这里,我的心中陡地一亮,他下面的话我也没有听清楚。
因为在那一刹间,我想到我要来这里,熊勤鱼是写信通知王丹忱的,可以说,知道我要来,而能够在车中放了炸药的人,只有他一个人。
然而,王丹忱又是要和我一起登车的,炸药爆炸,如果炸死了我,也必然炸死他,他又有甚么办法可以害死我而自己不死呢?照这一点看来,他似乎又不是放置炸药的人。我的脑中十分紊乱,但这却使我作出了一个决定:不相信这里的任何人!
本来,我是准备向王丹忱询问熊老太爷的书房在甚么地方的,但如今我也不开口,我推说疲倦,将他客气地赶了出去。
我在一张宽大的安乐椅上坐了片刻,起身走动。我相信这所大宅中的仆人,至少还有二三十人之多,但是因为宅第太大了,所以我走了半晌,还见不到人,我穿过许多廊庑,才看到了一个仆人,那仆人见到了我,就垂手而立:“先生,你要到哪里去?”
我随意道:“我只是四处走走,你们老太爷倒会享清福,他生前的书斋,是在甚么地方?”
我将最重要的话,装成最漫不经心地问了出来,那仆人叹了一口气,道:“老太爷的书斋,被政府占去了,在西院,一株大玉兰旁边。”他伸手向前指了指,我看到了那株高耸的玉兰树。
我点了点头,又踱了开去,我决定等到天色黑了,才来行事。我走了许久,才找到我住的房间,当我推开房门走进去的时候,我似乎看到在走廊的转角处,有人正探头探脑地看著我。
我急忙转过身去,喝道:“甚么人!”可是却了无回音。我推门进去,将门拴好,我想睡上一觉,但是却十分紧张,一点也睡不著。好不容易到了天黑,我不打开门,只是推开了窗子,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