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一面小鼓,快速而匀称地跳动着……
那个孩子哭了,不安地挣扎着,向四处寻觅……邹安一下有些慌,虽然她以前不是常抱
孩子,但小家伙跟她还是挺熟的。这是怎么了?
护士接过去,孩子就好了。
医生满意地说:“这就好了。我们在手术前,都要做这样一次试验。要是孩子还舍不得
妈妈,手术就得推迟,现在很好,我们可以开始了。”
邹安最后看到她的孩子,小家伙已经被冬眠了,宁静地躺在手术车上,就要进入手术
室。他是那么的小,躺在漂白的手术单子下面,象一木折皱的书。护士轻快地推动着,好象
那是一辆空车。
邹安目送着车,她看到那个小小的人儿,很香甜地咀嚼了一下。而且睁了那笑容象春天
的一只小鸭子,调皮地浮动在婴儿的脸上。
邹安一会儿坐下一会儿站起。医院手术室外的座椅,被无数亲人的肌肤,磨出油亮的木
纹。邹安想,这些椅子将来就是朽了,被人拣去当柴烧,火焰都得是黑色的。
她看过许多这方面手术的书、因此可以穿透墙壁看到里面的情景。
他们给他施行全身麻醉……他们切开皮肤……他们用头发做的丝线开始一层层细密地缝
合豁口……他们……
真是无比痛苦的煎熬。邹安觉得自己的双肩象乘坐翻滚过山车一样,被坚硬的钢箍扣
死。心脏想冲破皮肤,在光天化日下跳动。流动的血变成了渣滓、晦涩地贴在咽喉。眼球变
大,身体温度不断地升高……
随着时间推移,邹安渐渐麻木下来。她知道手术就要结束了,可怕的过程已走到尽头。
邹安对自己说,等儿子长成翩翩美少年时,我一定要告诉他,今天心灵受到的折磨。
一个护士急匆匆地跑出来,说:“谁是邹安子的母亲?”
邹安一时没听明白,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当初孩子住院的时候,登记处问这孩子叫什么名字?邹安说:“还没有给他起大名呢。
等手术成功了,起个好名字。”
登记处说,那也得有个名字啊,不然怎么写病历?
于是邹安慌忙站起来,说:“我就是。”
护士说:“快进去看看你的孩子吧。”
邹安说:“手术成功了?”
护士说:“手术倒是成功了,只是孩子不行了。麻醉太深了,孩子醒不过来了。”
这一次,邹安没晕倒。她象梦幻一般地跟着护士进了洁白的手术室,轻盈地仿佛在太空
中穿行。
她的小儿子宁静地躺在手术床上,无声无息,象一半已融化成水的雪花。
他的脸是出奇的完美,父母双方的优点全显现出来了。尤其是他的嘴唇,修补得天衣无
缝,曲线柔和得如同沙漠上最优美的沙丘。
一座白沙丘。
一鸣扫描,雪儿校对
上一页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