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公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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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公案-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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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的酒已卖尽了,怪小的不肯卖酒,便扭小的做贼。小的若是贼人谋了银子,惟恐不能逃走,又肯转至原路,又肯说出行迹?”
  郭爷曰:“与你无干,你且出去。”
  郭爷遂吩咐朱巡检,前去着落地方,收贮死尸,密访贼人来报。谁想那贼人周灵,既谋了魏仁,遂将十两纹银,在海阳南门交结一个小唱,名唤习翠儿,约年二八,十分美丽,善能弹唱,人人爱之,不啻美姬。那翠儿与周灵时常往来饮酒,见周灵头上一根镏银金簪,遂抽去插在头上。时有城中两个帮闲谢良、阴顺,原亦与翠儿相厚。及见她头上那根金簪,遂问曰:“谁人送与你的?”翠儿初然不认。谢良再三询究,翠儿报说:“是相交周灵哥送我的 。”谢良一向嫌他占了他小唱,常要摆布他无由 。及见金簪 ,即对阴顺曰 :“此贼今日死在我手中了!”遂到魏家,去见魏仁之子魏承诏,曰:“前月我将镏银金簪与你令尊换了二两银子。今日我见戴在小唱习翠儿头上。我后查考,却是周灵送她。论此原故,令尊莫非周灵谋死乎?”
  魏承诏一闻谢良之报,即大哭曰 :“吾父身死财散,坑我姊妹母子三人无依。幸公指教,冤有可伸,仇有可报矣!”谢良曰:“我时报知,千万不要下我名字。”魏承诏即取钱,谢了谢良, 随即写状赴府哀告:告状人魏承诏 ,系潮阳县五都人,告为谋财杀父事。
  惯贼周灵,素行谋劫,虎噬一方。本月十二日,父带纹银六十两,只身入府,买办嫁妹奁仪。不料贼恶蓦见,跟至深林,砍杀父命,银两整夺,拔去头上镏银金簪一根。小唱习翠儿现插可证。窃思盗赃既出,谋命显然。乞严究贼追赃,民得安生。哀告。
  郭爷见了状词,即时出牌,差捕盗闵旺到南门捉拿。果见周灵同小唱正在那里饮酒 、弹唱。走到酒店,就把二人锁了,带见郭爷。周灵见拿,便想此是谢良见他包了翠儿,来陷害他。
  遂写诉状,向郭爷诉:告状人周灵,系海阳南隅人,诉为扳陷事。淫恶谢良,帮奸小唱习翠,妒身分爱,冤因习翠换身金簪。良捏谋人所得,妄报魏承诏,扳身谋杀伊父。窃思金簪妻幼嫁仪,安得独良博换。仇淫陷命,指物证谋。平空天黑,情惨莫伸。恳恩哀诉。
  郭爷看了周灵诉词,遂并提魏承诏一干人来审。先呼小唱问曰:“金簪是周灵送你的,还是你换的?”习翠曰:“是周灵送的 。”郭爷再问周灵曰:“尔金簪从何得来?”周灵曰:“是小的妻子,幼年嫁来插戴的。”郭爷又问魏承诏曰:“尔父金簪是从何来的?”魏承诏曰 :“小的金簪是谢良前月拿来,与父亲换银子的。当时换去二两五钱银子。”郭爷问谢良曰:“尔在何处得此金簪?”谢良曰 :“小人是城东胡银匠,打与妻子插的。因家中无食用,故将前去换银使用 。”郭爷叫拿胡银匠到此。民壮时真即往东门拿得胡银匠来到。郭爷即取金簪与他观看,问曰:“此是你几时打的?”胡匠曰:“这是前年小的为谢家娘子打的,得他工银一钱。头内还有一胡字在上 。”郭爷接 来观看,果见一胡字。乃取周灵向前,叫将夹棍过来,把周灵夹起,重敲一百。灵初不认,强辩曰:“委的是小的妻子的。”
  郭爷曰:“去拿他妻子来问。”时真走到南门,问周灵家属。地方说 :“灵有家,倒不去打劫他。自幼我见他只一人,哪里有家?”时真连忙转来回话。郭爷曰 :“这等刁奴才,着实与我夹死他 !”皂隶再将重夹棍夹起 。周灵受刑不过,只得供招,说道:“灵不合在海埂上,遇见魏仁取银买酒,见他包袱财物,随跟至松林,用刀劈死,夺去银六十五两、金簪一根。所供是实 。”郭爷叫时真押周灵前去取赃。即在周灵卧房内,掘出金银二包,约重二百余两,俱送到郭爷台下。郭爷叫魏承诏前来认赃,承诏开了银包,拣出纹银六十三两,折去二两。郭爷曰:“还有二两哪里去了?”周灵曰 :“买酒请小唱花费了 。”郭爷叫:”那包把二两凑他。”叫魏承诏领去。承诏拜谢归去,却将余银收寄官库。谢良虽为争风,所报是实,赏银一两。小唱赶出不问。周灵谋人罪重,即时枭首示众。判曰:审得周灵,以海阳惯贼,不务生营,专务匿林短路为生。遇孤客则必行劫,见财利则必操戈。幽僻山窠,不知杀害多少性命。五更半夜,不知戕谋几许生灵。海亭遇魏仁买酒,松林劫包袱挥刀。若非小唱争风,安得金簪出世。
  谢良口报 ,胡匠面呈,此虽天理不容,是亦冤魂不散也。
  六十余银给还原主。一刀两段,以儆奸贪。 
 




郭公案
双头鱼杀命



  惠来县有一舡艄,姓高名寿,专一驾舡海上,装载往来客人、货物。一日,来至海口,搭一徽州黟县客人武元名,往广州府买白藤、沉香。有银一皮箱,重有八百余两,家人打发岸上先去了。舡上只是己与舡家两个,并无他人。一日来至澄海,舡家见他银子重大,久欲谋害,思量只难下手。元名恐人暗算,只在舱内 ,亦不轻出。行了数日,将到广城,时夜月明如昼,水天一色。高寿见上下无舡往来,可以下手。遂绐之曰 :“武客人快出来,快出来!此处怎么一个大鱼有两个头?真是怪异之事 。”元名一时忘记防备,不觉伸出头在舱外。高寿即入舱内,向后一托,元名后轻前重,不觉堕入水中。可怜万里孤身客,化作茫茫海底尘。
  高寿既谋了武元名银子,遂驾舡归到惠来,将舡卖与别人去撑。遂挑得客人许多银子,往长平村,买一所小小房子,种些田地。过了一年,遂用客人银子,娶一妻子李氏在家。再过一年,生一子,十分聪慧。渐渐将银把近方田业,买得六七石粮。又将百数两银,造起大屋。儿子七岁读书,先生取名高达。
  既从师以后,日就月将,遂有儒者气象。年至十三,提学来考,遂入惠来县学。高寿与他娶王氏为妻。自是高寿得了客人之银,家道渐成富饶,心中思忖 :“不如请和尚作几日功果,超度他上升也罢。”遂对李氏说:“我向在海上驾舡遭风,溺死多少客人,可怜游魂沉于水内,我今思亦得他舡钱用,今请些和尚来做几日功果 ,超度他,亦显我等一点好心 。”李氏听夫之说,遂整斋素 ,高寿即到北慈寺请得和尚万大、惠汪、如海诸僧, 来家做三日三夜功德。夜放海灯,意旨簿上,即写客人武元名打头。功果圆满,将经钱打发了众僧归寺。不想高寿做此功果,本为超度武元名,谁想阴阳怕懵懂,一番叮嘱,一番祸生。高达本是武元名恨气未散,就在他家出身。一向性格温存,孝顺父母。及至功课做完,高达若有鬼神差使,时年已十八岁,遂私自在铁铺打了一把尖刀 ,藏在身上。几度与父母同时说话,陡然举刀就要杀死父亲。被母看见,便喝开了。自后日日如此,父若提防不及,刀便加身。高寿乃对李氏曰 :“达儿不知害甚心癫 ,怎么拿刀在身,只是要赶杀我,这是何意?”李氏曰:“待他学中归来,我问他是什么心病,好叫医士与他医治。莫致日久,遂成癫疾。”
  及至晚高达归来 ,李氏叫在身边问曰 :“你又不疯不癫,怎敢持刀杀父,是何道理?”高达曰 :“儿颇读书半行,寄迹黉门,怎敢行此不韪之事?”刚才说犹未了,达复拔刀,恨恨口中,要杀老贼。母亲忙来挡住。高达径自走入学中去了。高寿乃与李氏商议曰 :“明日我去告诉学里师父,叫他惩治他一二,使他知所儆戒。”李氏说:“明早你可去来。”
  高寿次日乃穿了礼服,径到学中去。见邹教官说道 :“小儿高达不知为甚缘故,一把尖刀常常佩在身上,不时要杀老拙。
  霎时小儿在此,万望师尊训诲他一二。”邹教官曰:“谨领教。”
  高寿辞别归来 。饭后,高达入斋作揖,邹教官叫达上前问曰:“诗言,‘ 迩之事父,远之事君’。自古在家尽孝,在国尽忠,尔今已附籍仕途,怎么身佩尖刀,日日赶杀父亲,干此逆天大罪,是何道理?”高达曰 :“门生读书知礼 ,况且天堂父母,瞽瞍百般害舜,舜皆逆来顺受。门生虽不能学舜,焉敢持刀杀父老?父年来老悖,师傅不要认真。”邹师傅曰:“我固知尔不干此事 。”言罢归家,好好一团和气。过了数日,依旧持刀把 父来杀。遇得父无走处,连忙呼李氏来救命。李氏一出,达即走了。一日 ,父在路看田水,达归遇见,即持刀赶二三里地,口口只要杀死老贼方休。高寿舍命逃归,忙叫李氏 :“你养得这好儿子 !今日路上,若我走得不快,几乎丧于你儿子之手。
  这样畜生,我今不要他了。明日写状入府去,送了他性命。免得如此受他怄气!”迨至天明,直入府中,即写状郭爷处去告:告状人高寿,系惠来县四都民。告为逆子杀父事。贫事家业,生子高达,年历一十八岁,附名县学。不料心非癫痫,每每持刀赶杀,作此凶残。似此忤逆不孝,不认一本天亲 ,明理而敢为悖礼,至亲而忍于戕亲。乞台斧断,诛此凶人,庶不罹于利刃。望光哀告。
  郭爷接了高寿状辞,详细看罢,乃问寿曰 :“世间有此不孝之子 ,持刀杀你,身亲陷于大逆乎?况尔子又是县学秀才,非以下愚辈之人 ,必你别有大不是处,此子乃敢如此无礼。”
  高寿曰 :“小的上无多男,下无多女,单生此一子。从小教他读书,十六与他婚配。不知此子不认亲父,刀不离身,遇则赶杀。望乞爷爷代小的治此不孝之子。死生感恩 !”郭爷审了高寿口词,即出牌,差皂隶拘得高达来到。郭爷曰 :“子杀父无刑,尔知之乎 ?”高达曰 :“公祖老爷何出此言也 ?”郭爷曰 :“尔为人子 ,又是学中生员,怎么不思尽孝,持刀杀父。
  当得何罪?”高达口诉曰:诉状生员高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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