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什么?你怪我?”凌其伍也有些不开心,他在苗依文面前一直是想怎
么说就怎么说话的,他心里还委屈着呢。“你……”苗依文想责备他,但是见店里
人多耳杂,忍了下去。凌其伍这几年经商做得辛苦,也没女人在身边炖参炖汤地伺
候,老了很多,虽然小了苗依文6 岁,看上去并不见很大的差异。两个人在外面偶
而争吵几句,就好像一般的夫妻拌嘴。
“我儿子很漂亮,皮肤很白,单眼皮。”凌其伍忍不住炫耀道,苗依文白了他
一眼。“可是,他还不知道我是他爸爸。”凌其伍又沮丧了。“他妈妈不让他认你?”
苗依文问。凌其伍点点头:“所以,依文,这次我离婚没有离成。我想,离婚以前,
孩子的事无论如何是要和苏敏谈判的。”
“瞧你说的,我又没有催你离婚。”苗依文说。“只有等了,我不知道苏敏的
性子这么烈,一拍屁股走了,地址、电话都没有留,听到我要见儿子,她哥哥好像
也很警惕的样子。不过,她早晚要将孩子送回来的,一个单身女人在日本带孩子,
经济上和体力上都不允许。”凌其伍胃口不好,光喝啤酒,一点东西也吃不下,絮
絮叨叨的,好像受了很大的刺激。
苗依文心里有一点点失落,更多的竟有些幸灾乐祸,看他以前神气的样子,好
像两个人中就数苗依文这边有障碍,他一点问题也没有,你看,现在竟然多出个儿
子来了。如果苏敏要孩子,凌其伍他无所谓也就罢了,偏偏他家三代单传就缺个孙
子向祖宗交待。可是,苗依文见他胡子拉碴地思儿心切,心里也有些隐痛,凌其伍
他小我6 岁,哪样的小姑娘不能讨,几个儿子不能生,和我好了那么多年,结不了
婚,即使是不久结成了婚,我已经四十岁出头,要生儿子怕也生不出了。
第十一章
月历很快地一张一张翻过去,年历一本本地换,孩子像拔节的竹子,“嗖嗖”
地往天空中窜,苗依文的女儿每每初中毕业要考高中了。
苗依文越来越多地不回家过夜了。每每的学校离外婆家很近,她功课紧张,如
果回家需要换两辆车,还不如节约下来住在外婆这里。苗依文每天把菜买回来,妈
妈帮忙烧,三个人团结紧张严肃活泼一心要每每考上重点高中,将来考重点大学。
华冰埋头搞自己的永远改不完的剧本,和朋友做一场又一场亏本的演出。他对
苗依文不回家好像根本无所谓,难得会打电话到丈母娘那儿问候一下,和女儿说上
几句话。苗依文的生活重心转移得太骤然太明显了,以致于大大地忽略了同样需要
她关怀的凌其伍。
凌其伍这边由于用人不当,进军饮食业宣告失败,白白损失了二十万。他的小
公司维持着,日本的市场不好,定单太少,价钱一压又压,国内的生意太难做了,
凌其伍只有压缩开支,从市中心的办公大楼中搬了出来。他在地铁沿线买了套商品
房,两室一厅,又做办公室又做卧室。凌其伍原本朋友就不多,日本来人了就到他
们入住的宾馆谈生意,所以他觉得公司也不需要女秘书撑门面了,他去保姆劳务市
场找来一个脸上两块冻疮红常年不退的外来妹,会打字,挺勤快的,连收拾房间带
接电话全包了。凌其伍个人生活方式也节流,夜生活消灭了,早睡早起,买了辆自
行车代TAXI,还锻炼身体,一举两得。
一波如水的日子过得凌其伍肥头大耳起来,和街上大多数中年男人一样,腹部
像怀了三个月胎,理直气壮地鼓出来。可是太不幸了,久无音讯的紫小姐身体恢复
后,突然从家乡复出,找到凌其伍。凌其伍想穿了,再也不想装阔佬了,他两手一
摊对她说:“你看你多幸运,没有跟我,我已经是穷光蛋了。”紫小姐却不相信这
种“绅士掸灰”的举动,认定了凌其伍,拗在那里,说你不收留我没关系,我想到
日本去,无论用什么方法,嫁人可以,假结婚可以,偷渡也行。凌其伍苦口婆心劝
阻再三,紫小姐不死心,说着说着故意就把手腕翻过来,让蜈蚣似的自残伤疤亮在
凌其伍眼前。凌其伍连忙喊停,答应紫小姐想办法。
报纸上常常讨论做女人容易还是做男人容易,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实吗,凌其伍
气不打一处来,他也不明白这辈子招谁惹谁了,怎么那么不顺利,想松松筋骨,后
遗症就那么多!凌其伍只有找苗依文,这么郁闷下去要上心理诊所花钱倾诉了。可
苗依文说没空。没空?我来了啊!凌其伍吓唬她。
凌其伍真的踩着自行车来到苗依文妈妈家,他吃准了每每中午放学在那里吃完
饭离开了,苗依文要小睡一会儿。“嘭嘭嘭”他敲门,依文妈妈把门拉开,屋子里
竟然一桌麻将战事正酣,几个老妈妈老头儿张着昏花的眼,像慢镜头似的盯住去看
不速之客,凌其伍不由进退两难。还是依文妈妈机灵,说:“哦,刘老师来家访了,
依文啊,倒茶!”
凌其伍听到自己身份一愣,手里拎着一挂香蕉不知道藏哪里才好,眼火尖的老
太太不由感叹:“依文这小姑娘倒蛮会搞关系的,老师家访反过来送东西的。”凌
其伍赶快掰下一根巴拿马香蕉,塞给老太太:“你吃!你吃!”
苗依文应声从里屋出来,愕然看见凌其伍在请客吃香蕉,脸孔通红。依文妈妈
推了“老师”一下说:“老师不要客气,进去谈吧。”
关上房门,苗依文把手捂在心口,责怪地看着凌其伍说不出一句话来。凌其伍
笑了,他蹑手蹑脚去门那边把保险舌弹上,回身一把抱住了苗依文,嘴巴闷在她脖
颈处“咕咕”乱笑:“你妈妈真行,临危不惧。”苗依文用拳头打他:“你吓人,
你吓人!”
“我不是想你想急了吗?你不接待我,我怎么办呢?只好采取行动了。”凌其
伍撒娇道。苗依文好像怕门缝中有人偷窥,挣脱他的怀抱,红着脸走到屋角的床边
去摊开的被子。她的身上穿着家常的棉布袍子,在床上揉得有些发皱,让人想
入非非,凌其伍身上的血液沸腾起来,跟过去再次强行抱她在怀中,急急地不顾一
切地吻她,抚摸她。苗依文仅有的一点抗拒能力顿时烟消云散,脑子一片空白,两
个人倒在床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同时清醒过来,屏住呼吸听外屋的声响。奇怪的是,
外面的麻将声好像消失了,一点动静也没有。苗依文脸色煞白,她头发,
衣服,像一个犯了错误的孩子。
凌其伍轻声说:“你说话呀,我在做家访呢,不说话怎么行。”苗依文要哭出
来了,以前和他发生了那么多次关系,还从来没有和那么多双耳朵一墙之隔地惊险
过。老妈那么精明,今天无论如何是蒙混不过去,要和她做交待的了。
凌其伍看出苗依文的想法,说:“怕什么,告诉她好了,她是你妈妈,有哪个
妈妈不疼女儿,不偏心女儿的。”苗依文没有搭话,看了看钟。凌其伍便放大了声
音说:“你要上班去了对吗,那我走了。”
领着凌其伍急急穿过妈妈房间,麻将果然已散。苗依文回身关上门,依文妈妈
从厨房隐出来,叫住她:“你对我讲清楚了。”苗依文不做声,“你像什么样子,
四十多岁的人了,怎么安排你的生活?!你以为和他的关系就这样拖,这样混,能
够混过去?”
苗依文委屈地说:“妈,我和华冰的感情你是了解的,我们只是形式上的夫妻,
实际上他一点也不爱我,不关心我,他钻在宝塔尖里面,也不需要我的关心。这么
多年来,只有凌其伍他爱我,虽然我和他年龄差距那么大,但是我们谈得来,我们
相爱,我们在精神上互相支持到今天。我是不想毁了这个家,但是,我是女人,我
也需要爱的,妈妈,我还年轻,我不要像你……”
“不要像我?”依文妈妈闻言显然地不乐意了:“我四十岁守寡,为了什么不
再嫁?我是没有机会吗?不是,你妈妈从年轻到年老,从来不缺追求者。我为了你,
为了你爸爸一家的名声。当然现在看起来这些也不是理由,但我的年代,确实就是
这样想的。可你的丈夫还在,你就……不行,依文,妈不允许你这样下去,你要自
己做个决定,我这张老脸还要在邻居面前……”说到这里,依文妈妈更加生气了,
其实她在第一次看见凌其伍的时候,就觉察出了女儿和他的关系,她没有声张,装
作不知道,平时还有意无意地为女儿挡过几次险情。没有和依文说穿,无非因为依
文是她的宝贝女儿。可是今天,凌其伍太不给她老脸了,已经帮他遮掩了,说是老
师家访,进了依文的房间一点说话声都没有,只听见可疑的声音不断从屋内发出。
依文妈简直太窘了,她拼命地把麻将牌撸得响了又响像炒糖炒栗子,可还是盖不住
心虚,草草地把3 个老头老太太打发走了。
“管他们什么事情!”苗依文恨恨地说。“你大小姐真不懂事,活了四十多岁。
我说凌其伍这小子凭什么喜欢你?外面好看小姑娘那么多,你等着给他甩掉吧。”
依文妈妈见依文不听话,刺激她。“才不会,他要和我结婚,我答应等每每大一点。”
苗依文说。依文妈妈撇撇嘴,有些不相信。“真的,妈妈,我也爱他,我不能放弃
和他的关系。妈……”苗依文拖长声音求妈妈。
也不知是不是被女儿气的,没过了多少天,依文妈妈突然胆囊绞痛被送进医院,
凌其伍闻讯赶去看望,好像是为了挽回形象,凌其伍不再随便提一串寒酸的香蕉,
他花钱买了人参、昂立口服液和睡宝胶囊,坐定在依文妈妈身边陪她谈天。凌其伍
嘴巴很甜,和真女婿华冰果然有天壤之别,伯母长伯母短,讲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