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目视寇仇。
朝廷壮其节，
奉诏令参谋。
銮舆驻凤翔，
同谷为咽喉。
西扼弱水道，
南镇 〔木包〕罕陬。
此邦承平日，
剽劫吏所羞。
况乃胡未灭，
控带莽悠悠。
府中韦使君，
道足示怀柔。
令侄才俊茂，
二美又何求？
受词太白脚，
走马仇池头。
古邑沙土裂，
积阴云 （一作霜）雪稠。
羌父豪猪靴，
羌儿青兕裘。
吹角向月窟，
苍山旌旆愁。
鸟惊出死树，
龙怒拔老湫。
古来无人境，
今代横戈矛。
伤哉文儒士，
愤激驰林丘！
中原正格斗，
後会何缘由。
百年赋命定，
岂料沈与浮。
且复恋良友，
握手步道周。
… 10…
论兵远壑静，
亦可纵冥搜。
题诗得秀句，
札翰时相投。
奉送郭中丞兼太朴卿充陇右节度使三十韵
诏发山西将，
秋屯陇右兵。
凄凉馀部曲，
〔火单〕赫旧家声。
雕鹗乘时去，
骅骝顾主鸣。
艰难须上策，
容易即前程。
斜日当轩盖，
高风卷旆旌。
松悲天水冷，
沙乱雪山清。
和虏犹怀惠，
防边讵敢惊。
古来于异域，
镇静示专征。
燕蓟奔封豕，
周秦触骇鲸。
中原何惨黩，
遗孽尚纵横。
箭入昭阳殿，
笳吹细柳营。
内人红袖泣，
王子白衣行。
宸极妖星动，
园陵杀气平。
空馀金碗出，
无复穗帷轻。
毁庙天飞雨，
焚宫火彻明。
罘□ （上四下思）朝共落，
〔木仑〕桷夜同倾。
三月师逾整，
群凶势就烹。
疮痍亲接战，
勇决冠垂成。
… 11…
妙誉期元宰，
殊恩且列卿。
几时回节钺，
戮力扫□ （“搀”改木旁）枪？
圭窦三千士，
云梯七十城。
耻非齐说客，
愧似鲁诸生。
通籍微班忝，
周行独坐荣。
随肩趋漏刻，
短发寄簪缨。
径欲依刘表，
还疑厌 〔礻尔〕衡。
渐衰那此别，
忍泪独含情。
废邑狐狸语，
空村虎豹争。
人频坠涂炭，
公岂忘精诚。
元帅调新律，
前军压旧京。
安边仍扈从。
莫作後功名。
送杨六判官使西蕃
送远秋风落，
西征海气寒。
帝京氛□ （“侵”改礻旁）满，
人世别离难。
绝域遥怀怒，
和亲愿结欢。
敕书怜赞普，
兵甲望长安。
宣命前程急，
惟良待士宽。
子云清自守，
今日起为官。
垂泪方投笔，
伤时即据鞍。
儒衣山鸟怪，
汉节野童看。
… 12…
边酒排金盏，
夷歌捧玉盘。
草肥蕃马健，
雪重拂庐乾。
慎尔参筹画，
从兹正羽翰。
归来权可取，
九万一朝抟。
送灵州李判官
羯胡腥四海，
回首一茫茫。
血战乾坤赤，
氛迷日月黄。
将军专策略，
幕府盛才良。
近贺中兴主，
神兵动朔方。
杜甫诗全集·卷四 （４９首）
卷四
（至德、乾元间，公官左拾遗作）
奉赠严八阁老
扈圣登黄阁，
明公独妙年。
蛟龙得云雨，
雕鹗在秋天。
客礼容疏放，
官曹可 （一作许）接联。
新诗句句好，
应任老夫传。
月
… 13…
天上秋期近，
人间月影清。
入河蟾不没，
捣药兔长生。
只益丹心苦，
能忝白发明。
干戈知满地，
休照国西营。
留别贾严二阁老两院补缺，得云字
田园须暂住，
戎马惜离群。
去远留诗别，
愁多任酒醺。
一秋常苦雨，
今日始无云。
山路晴吹角，
那堪处处闻！
晚行口号
三川不可到，
归路晚山稠。
落雁浮寒水，
饥鸟集戍楼。
市朝今日异，
丧乱几时休？
远愧梁江总，
还家尚黑头。
独酌成诗
灯花何太喜？
酒绿正相亲。
醉里从为客，
诗成觉有神。
兵戈犹在眼，
儒术岂谋身？
苦被微官缚，
… 14…
低头愧野人。
徒步归行
瞑公壮年值时危，
经济实藉英雄姿。
国之社稷今若是，
武定祸乱非公谁？
凤翔千官且饱饭，
衣马不复能轻肥。
青袍朝士最困者，
白头拾遗徒步归。
人生交契无老少，
论交 （一作心）何必先同调。
妻子山中哭向天，
须公枥上追风骠。
九成宫
苍山八百里，
崖断如杵臼。
曾宫凭风迥，
岌□ （上山下业）土囊口。
立神扶栋梁；
凿翠开户牖。
其阳产灵芝；
其阴宿牛斗。
纷披长松倒，
揭 〔山孽〕怪石走。
哀猿啼一声，
客泪迸林薮。
荒哉隋家帝，
制此今颓朽。
向使国不亡，
焉为巨唐有。
虽无新增修，
尚置官居守。
巡非瑶水远，
迹是雕墙後。
我行属时危，
仰望嗟叹久。
天王狩太白，
… 15…
驻马更搔首。
玉华宫
溪回松风长，
苍鼠窜古瓦。
不知何王殿，
遗构绝壁下。
阴房鬼火青，
坏道哀湍泻。
万籁真笙竽，
秋色正萧洒。
美人为黄土，
况乃粉黛假。
当时侍金舆，
故物独石马。
忧来藉草坐，
浩歌泪盈把。
冉冉征途间，
谁是长年者？
羌村三首
峥嵘赤云西，
日脚下平地。
柴门鸟雀噪，
归客千里至。
妻孥怪我在，
惊定还拭泪。
世乱遭飘荡，
生还偶然遂。
邻人满墙头，
感叹亦 〔虚欠〕欷。
夜阑更秉烛，
相对如梦寐。
晚岁迫偷生，
还家少欢趣。
娇儿不离膝，
畏我复却去。
忆昔好追凉，
故绕池边树。
… 16…
萧萧北风劲，
抚事煎百虑。
赖知禾黍收，
已觉糟床注。
如今足斟酌，
且用慰迟暮。
群鸡正乱叫，
客至鸡斗争。
驱鸡上树木，
始闻叩柴荆。
父老四五人，
问我久远行。
手中各有携，
倾 〔木盍〕浊复清。
苦辞酒味薄，
黍地无人耕。
兵革既未息，
儿童尽东征。
请为父老歌，
艰难愧深情。
歌罢仰天叹，
四座泪纵横。
北征
皇帝二载秋，
闰八月初吉。
杜子将北征，
苍茫问家室。
维时遭艰虞，
朝野少暇日。
顾惭恩私被，
诏许归蓬荜。
拜辞诣阙下，
怵惕久未出。
虽乏谏诤姿，
恐君有遗失。
君诚中兴主，
经纬固密勿。
东胡反未已，
臣甫愤所切。
挥涕恋行在，
… 17…
道途犹恍惚。
乾坤含疮痍，
忧虞何时毕！
靡靡逾阡陌，
人烟眇萧瑟。
所遇多被伤，
呻吟更流血。
回首凤翔县，
旌旗晚明灭。
前登寒山重，
屡得饮马窟。
［分阝］郊入地底，
泾水中荡□ （“谲”换三点水）。
猛虎立我前，
苍崖吼时裂。
菊垂今秋花，
石戴古车辙。
青云动高兴，
幽事亦可悦。
山果多琐细，
罗生杂橡栗。
或红如丹砂，
或黑如点漆。
雨露之所濡，
甘苦齐结实。
缅思桃源内，
益叹身世拙。
坡陀望 ［鹿阝］［田寺］，
岩谷互出没。
我行已水滨，
我仆犹木末。
鸱枭鸣黄桑，
野鼠拱乱穴。
夜深经战场，
寒月照白骨。
潼关百万师，
往者散 （一作败）何卒？
遂令半秦民，
残害为异物。
况我堕胡尘，
及归尽华发。
经年至茅屋，
妻子衣百结。
恸哭松声回，
… 18…
悲泉共幽咽。
平生所娇儿，
颜色白胜雪。
见耶背面啼，
垢腻脚不袜。
床前两小女，
补缀才过膝。
海图拆波涛，
旧绣移曲折。
天吴及紫凤，
颠倒在短褐。
老夫情怀恶，
数日卧呕泄。
那无囊中帛，
救汝寒凛栗？
粉黛亦解苞，
衾 ［衤周］稍罗列。
瘦妻面复光，
痴女头自栉。
学母无不为，
晓妆随手抹。
移时施朱铅，
狼籍画眉阔。
生还对童稚，
似欲忘饥渴。
问事竞挽须，
谁能即嗔喝？
翻思在贼愁，
甘受杂乱聒。
新妇且慰意，
生理焉得说？
至尊尚蒙尘，
几日休练卒？
仰观天色改，
坐觉妖氛豁。
阴风西北来，
惨澹随回纥。
其王愿助顺，
其俗善驰突。
送兵五千人，
驱马一万匹。
此辈少为贵，
四方服勇决。
所用皆鹰腾，
… 19…
破敌过箭疾。
圣心颇虚伫，
时议气欲夺。
伊洛指掌收，
西京不足拔。
官军请深入，
蓄锐可 （一作同）俱发。
此举开青徐，
旋瞻略恒碣。
昊天积霜露，
正气有肃杀。
祸转亡胡岁，
势成擒胡月。
胡命其能久？
皇纲未宜绝。
忆昨狼狈初，
事与古先别。
奸臣竟菹醢，
同恶随荡析。
不闻夏殷衰，
中自诛褒妲。
周汉获再兴，
宣光果明哲。
桓桓陈将军，
仗钺奋忠烈。
微尔人尽非，
于今国犹活。
凄凉大同殿，
寂寞白兽闼。
都人望翠华，
佳气向金阙。
园陵固有神，
洒扫数不缺。
煌煌太宗业，
树立甚宏达！
行次昭陵
旧俗疲庸主，
群雄问独夫。
谶归龙凤质，
威定虎狼都。
天属尊尧典，
… 20…
神功协禹谟。
风云随绝足，
日月继高衢。
文物多师古，
朝廷半老儒。
直辞宁戮辱，
贤路不崎岖。
往者灾犹降，
苍生喘未苏。
指麾安率土，
荡涤抚洪炉。
壮士悲陵邑，
幽人拜鼎湖。
玉衣晨自举，
石 （一作铁）马汗常趋。
松柏瞻虚殿，
尘沙立暝途。
寂寥开国日，
流恨满山隅。
彭衙行
忆昔避贼初，
北走经险艰。
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