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诚心诚意的在 帮助我,一如她布置自己的家一般热心,你怎么可以如此小家气?
男女之间当然有友谊存在。你说卡洛是邻家的女儿,每一张‘花花公子’里的裸体照片 的美女,都像邻家的女儿,所以我不可再见卡洛,你的推论十分荒谬。
昨日去山顶餐厅吃晚饭,十分享受。
你呢?在做什么?
荷西“
“三毛:
你一次写十封信来未免太过分也太浪费你父亲的邮票了,我不知道你在吵闹什么,我这 儿十分平静的在过日子。
新家布置得差不多了,只是花草还要买来种,卡洛说种一排仙人掌在窗口可以防小偷, 我看中了一些爬藤的植物,现在还没有决定。如果花店买不到,我们可能会去山上挖些花 草,同时去露营。
荷西“
“三毛:
你说要打碎卡洛的头,令我大吃一惊,她是一个极聪明的女孩子,你不能打她的头。再 说,你为什么不感激一个代你照顾丈夫的人?
我们上山不过是去找野花草回来种。不要大惊小怪。
你说加里是你的朋友,现在我住在他的房子里,他的鬼魂会帮忙你看守着我。
这真是怪谈又一章,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更奇怪的是,何必想出鬼魂来吓我。
卡洛根本不怕鬼,她叫我告诉你。
你好吗?
荷西“
“三毛:
我并没有注意到我在上封信里将卡洛和我讲成— ‘我们’,我想你是太多心了,所以 看得比较清楚,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死罪,我无需做任何解释。
你最近来信很多,令我有点不耐烦。你在做什么我全然不知,但我在做什么都细舷向你 报告,这是不公平的。我很好。你好吗?
荷西“
“三毛:
你如果不想写信,我是可以谅解的,下星期我出发去岛的北端度假一周,你就是来信, 我也不会收到。
天气热了,是游泳的好日子。卡洛说台湾有好些个海水浴场,我想她是书上看到的,我 们在此过得很好,你也去游泳了吗?
荷西“
“三毛:
我旅行回来,就看到你的电报,你突然决定飞回来,令我惊喜交织。为什么以前苦苦的 哀求你,你都不理不睬,而现在又情愿跑回来了?
无论如何我是太高兴了,几乎要狂叫起来。这几十天来,每天吃鸡蛋已经快吃疯了,你 又没有什么同情心,对我的情况置之不理。我当然知道,要一个逃亡的妻子回到家里来不是 件简单的事;更何况你逃亡的动机不是生气出走,而是回家去游玩,这就更无回头的希望 了,因为听说台湾很好玩。
我在你出走时就想用爱心来感动你,也许你会流着泪回到我的怀里来,再做我唠叨的妻 子。但是我用的方法错误,你几乎把我忘了,更不看重我的信。
那天卡尔来看我,他对我说,你们中国的孔夫子说过,这世界上凡是小人和女人都是难 养的,你对他们好,他们会瞧不起你,你疏远他们,他们又会怨个不停。
我听见卡尔这样说,再细想,你果然就是孔夫子说的那种人,所以我假造出邻居卡洛的 故事来,无非是想用激将法,将你激回来。现在证明十分有效,我真是喜不自胜。
唯一令我担心的是你也许不肯相信我这封信上的解释,以为我真的被卡洛在照顾着,又 跟她一同去度假了。其实哪有什么叫卡洛的人啊!
我是不得已用这种方法骗你回来的,这的确不是君子做的事情,但是不用这种法子,你 是不肯理睬我的啊!你在电报上说,要回来跟我拚命,欢迎你来。
新家窗帘未上,花草未种,一切等你回来经营。请转告岳父母大人,我已经完成使命, 将你骗回来了。万一你相信了我以上所说的都是真的,可能又不肯回非洲来,因为我点破了 自己的谎言,于是你又放心下来,不来拚命了。
如果真是如此,也没有什么不好,因为我和卡洛正要同去潜水哪!
你是回来还是不回来?
拥抱你,你忠实的丈夫荷西“
这种家庭生活
去年荷西与我逃难出来第一件事,就是匆匆忙忙的跑去电信局挂越洋电话给公公婆婆, 告诉他们,我们已经平安了。“母亲,是我,三毛,我们已经出来了,你一定受了惊吓。” 我在电话里高兴的对婆婆说着。
“……难道你没有吓到?什么?要问爸爸,你不看报?是,我们不在沙漠了,现在在它 对面……怎么回事……。”荷西一把将话筒接过去,讲了好久,然后挂上出来了。
“母亲什么都不知道,现在讲给她听,她开始怕了。”
“摩洛哥人和平进军天天登头条,她不知道?”
“真可怜,吓得那个样子。”荷西又加了一句。“可是现在都过去了她才吓,我们不过 损失了一个家,丢了事情,人是好好的,已经不用急了。”
第二天我们找到了一个连家具出租的美丽小洋房,马上又挂长途电话去马德里。
“父亲,我们的新地址是这个,你们记下来。在海边,是,暂时住下来,不回西班牙。 是,请母亲不要担心。这里风景很好,她可以来玩,先通知我们,就可以来。是,大概二千 多公里的距离,乔其姐夫知道在哪里,你们看看地图,好,知道了,好荷西在讲电话,我在 一边用手指划灰灰的玻璃,静静的听着。等荷西挂上电话推门出来了,我才不划了,预备跟 他走。
“唉,三毛,你在玻璃上写了那么多‘钱’字做什么?”荷西瞪着看我划的字,好新鲜 的样子。
“中西的不同在此也。嘿嘿!”我感喟的说了一句。“中国父母,无论打电话,写信, 总是再三的问个不停——你们钱够不够,有钱用吗?不要太省,不要瞒着父母——你的家里 从来不问我们过得怎么样?逃难出来也不提一句。”说完这话,又觉自己十分没有风度,便 闭口不再噜苏了。
那一阵,所有的积蓄都被荷西与我投入一幢马德里的公寓房子里去,分期付款正在逼死 我们,而手头的确是一点钱也没有,偏偏又逃难失业了。
在新家住下来不到十天,我们突然心电感应,又去打电话给马德里的公公婆婆。
“有什么事要讲吗?”荷西拿起听筒还在犹豫。
“随便讲讲嘛,没事打去,母亲也会高兴的。”“那你先讲,我去买报纸。”荷西走出 去了我就拨电话,心里却在想,如果打去台北也像打去马德里这么便宜方便,我有多高兴 呢!
“喂——”娇滴档的声音。
“妹妹,是我——”
“三毛——阿!”尖叫声。
“妹妹,我要跟母亲讲讲话,你去叫她——。”“何必呢!你们下午就面对面讲话了, 我真羡慕死了,她偏偏不挑我跟去。”
听见妹妹突如其来的惊吓,我的脑中轰的一响,差点失去知觉。
“妹妹,你说母亲要来我们这里?”
“怎么?早晨发给你们的电报还没收到?她现在正在出门,十二点的飞机,到你们那儿 正好是三点半,加上时差一小时……”
小妹在电话里讲个不停,我伸头出去看荷西,他正在一个柱子上靠着看报。
“荷西快来,你妈妈……”我大叫他。
“我妈妈怎么了?”唰一下就冲到话筒边来了。“她来了,她来了,现在……”我匆乙 忙忙挂下电话,语无伦吹的捉住荷西。
“啊!我妈妈要来啦!”荷西居然像漫画人物似的啊了一声,面露天真无邪的笑容。
“这是偷袭,不算!”我沉下脸来。
“怎么不算?咦!你这人好奇怪。”
“她事先没有通知我,这样太吓人了,太没有心理准备,我……”
“她不是早晨打了电报来,现在一定在家里,你怎么不高兴?”
“好,不要吵了,荷西,我们一共有多少钱?”我竟然紧张得如临大敌。
“两万多块,还有半幢房子。”
“那不够,不要再提房子了,我们去公司借钱。”捉了荷西就上车。
在磷矿公司设在加纳利群岛漂亮的办公室里,我低声下气的在求人。
“这个月薪水我们没有领就疏散了,请公司先发一下,反正还有许多帐都没有结,遣散 费也会下来,请先拨我们五万块西币。”
在填支借表格的时候,荷西脸都红了,我咬着下唇迫他签字。
“三毛,何必呢!两万多块也许够了。”
“不够,母亲辛苦了一辈子,她来度假,我要给她过得好一点。”
领了钱,看看钱,母亲正在向我们飞来,我们却向超级市场飞去。
“这车装满了,荷西,再去推一辆小车来。”
“三毛,你……这些东西我们平时是不吃的啊!太贵了。”“平时不吃,这是战时,要 吃。”
明明是诚心诚意在买菜,却为了形容婆婆来是在打仗,被荷西意味深长的瞄了一眼。
婆婆大人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她不必出现,只要碰到她的边缘,夫妻之间自然南北 对峙,局势分明了。“荷西,去那边架子拿几瓶香槟,巧克力糖去换一盒里面包酒的那种, 蜗牛罐头也要几罐,草莓你也拿了吗?我现在去找奶油。”
“三毛!”荷西呆呆的瞪着我,好似我突然发疯了一样。“快,我们时间不多了。”
在回家的路上,我拚命的催荷西开车,急得几乎要哭出来。
“你发什么神经病嘛!妈妈来没有什么好紧张的。”荷西对我大吼大叫,更增加了我的 压力。
“我有理由叫你快。”我也大吼回去。
到了家门口,我只对荷西说:“把东西搬下来,肉放冰柜里,我先走了。”就飞奔回房 内去。
等到荷西抱了两大箱食物进门时,我已经赤足站在澡缸里放水洗床单了。
“三毛,你疯了?”
“母亲最注重床单,我们的床给她睡,我一定要洗清洁。”“可是一小时之内它是不会 干的啊!”
“晚上要睡时它会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