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卫东喜爱刑警这个危险职业是由于家庭的影响。他的父亲是一位老刑警,在他五岁的时候就因公牺牲了。在他的印象中,对父亲的形象并不太清晰,但因为从小就听母亲还有许多父亲的同事讲起父亲的事迹,所以在内心里,父亲是他崇拜的偶像。从警校毕业至今,鲁卫东已经在市公安局刑侦队工作八年了。他天生的机智灵活和敏感的直觉,某种程度上弥补了他对于刑侦专业知识和经验的不足。但是,在过去的八年中,父亲的形象在他的头脑中却渐渐地淡化了。父亲到死也只是个普通的刑警,没有一官半职,周围的同事提到他的父亲,更多的是同情而不是尊敬。对此,鲁卫东感到愤愤不平。后来,他慢慢地悟出了原因,父亲只知道办案,是一个不识时务的人。
而鲁卫东从小就是一个识时务的人。他很敬重刑侦队长白云清的专业能力,佩服他办案的机敏、思路的清晰,更佩服他高高在上的破案率和一次次从天而降的机遇。但对白云清恃才傲物的性格和独来独往的清高,却不以为然。他早看出了廖云忠对白云清的不满,而这正是自己的机会,但是他没有急于出击,直到廖云忠找上门来才表示效忠。他心里非常清楚,自己硬往上靠与领导赏识你需要你的区别,这一点他比白云清高明得多。昨天,白云清与廖云忠争吵的事,他很快就得知了,而且不小心弄得全局上下都在议论纷纷。他感到自己的机会终于来了。
今天一大早,鲁卫东早早地来到了市局,装作打扫卫生,拿着拖把擦起了楼梯。他知道,廖云忠有早起的习惯,一般提前半个多小时就来到市局,他要给自己创造一个机会。
他正在磨磨蹭蹭地干着,看见廖云忠从办公大楼的下面走了上来。鲁卫东就直起了身,向廖云忠打着招呼。
“我正要找你呢,”廖云忠说,然后挥了挥手,“到我的办公室去。”
鲁卫东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来到廖云忠的办公室,鲁卫东麻利地为廖云忠倒上了茶水,端到他的跟前,然后又拿起抹布为他擦起了桌子来。
“别忙了,公务员都打扫过了。我们谈正事。”廖云忠的话里流露出了满意的意思。
鲁卫东这才放下手中的东西,坐到廖云忠对面的沙发上,悄悄地擦了擦头上的汗。
“对10·18案件,你有什么想法?”廖云忠带着满意的表情看着鲁卫东,开门见山地说。
“人也抓到,事实也查清了,早该结案了。”鲁卫东此时表现出胸无城府的样子,说出话来直来直去。
“你真的这样认为?”廖云忠好象看出了鲁卫东的心思,故意问道。
“应该说这起案子还是有点漏洞,那就是笔记本的下落。”鲁卫东偷偷打量着廖云忠,见他皱起了眉头,连忙转移了话题。“不过这么追下去,好象有些不妥。”
廖云忠感兴趣地说:“接着讲。”
“我们现在毕竟只是猜测笔记本在展飞的手中,但是没有任何证据,所以我们不能采取任何的强制措施。就算抓到了他,他死不承认,我们也没有办法。”
“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呢?”
鲁卫东想了想,认真地揣摩着廖云忠的用意,边看着廖云忠的脸色边说:“如果展飞是案件的疑犯,那就可以放手去办了。”
听了这话,廖云忠非常满意,他夸奖道:“这才象一个刑警队长说的话嘛。”
廖云忠的话,让鲁卫东欣喜不已,他似乎已经明白了局长的用意,马上表态说:“廖局,有什么话你尽管吩咐。”
接下来,鲁卫东以为廖云忠要对自己讲一些私房话,不想,却听他说:“你以为展飞现在会在什么地方?”
鲁卫东一愣,脑子马上转了起来,略加思索之后,他说:“我认为他还在本市。”
“理由呢?”
“由于事发突然,他仓促离家,估计不会走远。再说,这里是省城,全省的重要部门都在这里,而且他的母亲和儿子也在本市。”鲁卫东侃侃而谈。
沉默了片刻,廖云忠说:“现在有一个重要的案子要你去办。昨天夜间,吉利公司老总周子坤的办公室被盗,嫌疑人正是展飞。”
这话,让鲁卫东感到奇怪,这起案件自己怎么没听到消息?案子发生的时机怎么会这么巧?嫌疑人又怎么会正巧是展飞?
鲁卫东一时没有明白过来,不禁问道:“案发的具体时间是几点?是谁报的案?”
“具体是今天早上六点多钟吧,报案人当然是周子坤了。”廖云忠含含糊糊地说,同时瞅了鲁卫东一眼。
鲁卫东马上明白了廖云忠的意思,案件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嫌疑人和所谓被窃的东西。但是,天性机敏的鲁卫东没有马上点明这一点,他需要廖云忠更直接地提示。
“被窃的都有哪些物品?”
“有几十万元的现金,还有公司的机密文件。”
“非常重要吗?”
“非常重要。”
鲁卫东点了点头,从刚才廖云忠的话中,他似乎嗅到了什么,有些东西双方都心照不宣。
“你有办法抓到他吗?”
“有。”鲁卫东充满自信地一笑,他感到廖云忠已经谈到今天早上忽忙找来自己的原因了。
“怎么办到?”
“打草惊蛇!”他见廖云忠没有表态,就分析道:“展飞现在肯定就藏在市区的某处地方,我只要派出人大张旗鼓的搜查,形成震慑之势,还怕他不上勾?”
“你有把握吗?”
“尽力而为吧,不过,他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公司的机密文件我们必须掌握在手中。”廖云忠说。
鲁卫东点了点头,他已经明白了廖云忠谈话的真正意图了。
“那东西很危险是吧?”
“非常非常危险,能把许多人都炸得身败名裂。”
“你下命令吧。”
“你有什么打算?”廖云忠反问道。
“我决不手软。”
“这事一定要你亲手办,你要在抓捕现场。”
“万一……”
“不要有什么万一。人死活都行,东西必须在我们手上。”
廖云忠话的意思,鲁卫东很清楚,但是,要他直接把展飞除掉,这件事他还得思考一下。
白云清带着王鹏驱车来到了某区环卫局,找到了那位姓任的副局长。那人有二十八九岁的年纪,白净面皮,戴一副近视镜,人显得很老实。白云清说明了来意,任副局长就讲了起来。
“昨天下午,办公室送报纸的时候,给我了一封信,就是交给你们的那封。我看了看信皮,上面写着市中区环卫局任局长收。我以为是普通的群众来信或者商业广告,也没有在意,就撕开了信皮,取出信来看。一看那信的内容,当时吓了我一跳,那竟然是一封用电脑打印的恐吓信。上面写着:任局长,这么多年来,你贪污受贿,搜刮了不少民财,这些都在我的帐本上记着呢!如果你还有良心的话,就把一万元钱存到下面的帐户上去,过去的事既往不究。否则,后果你清楚。落款是一个打抱不平的人。这事可把我气坏了,我当上这个副局长还不到两个月,就是让我贪能贪污多少。我当时想,可能是有人见我当上了副局长有看法,故意给我开的玩笑。可想来想去,总觉得不是这么回事。就到公安局报了案。”
白云清耐心地听完他的叙述,然后问道:“你觉得这封信可能是谁写给你的?”
任副局长摇着头说:“我真想不出会是谁办这样的缺德事?”
“你有没有向本单位的同事了解一下?”
“我们局机关就这二十几个人,我几乎都问遍了,没有人和我开这样的玩笑。再说了,要是有人开玩笑的话,我一报案,他还不赶紧说出来。”
“说句你不爱听的话,你以前是不是收过别人的东西。”
“我过去一直在办公室干秘书,哪有条件替别人办事啊!”任副局长一脸无顾的样子。
“会不会是写恐吓信的人弄错了?”
一句话,提醒了任副局长,他一拍脑门,说道:“想起来了,我们局过去有个老局长也姓任,六年前就退休了。这封信会不会是给他的?”
离开了环卫局,根据任副局长提供的地址,白云清又驱车老任局长的家。不出所料,老头子失口否认曾经受贿的事情,还拄着拐杖大骂现在的贪官污吏。说他当局长的时候,整天拼死拼活的干,浑身上下又脏又臭,一个月才领几百块钱的工资,上下班都骑自行车。现在好了,当官的出门就是汽车,而且整天换,越换越高档,连孩子上幼儿园也得车接车送,但是离休的老干部,却连医疗费都不给报。看到老头气得直哆嗦,白云清赶忙告辞走了。
回到大街上,白云清驾车向市人民银行驶去,准备查一下恐吓信上提到的那个银行帐号。路上,白云清看到今天的警察特别多,他好奇怪,发生了什么样的案子,值得动用这么多的警察?
路过长途汽车站时,他远远地看到张平的车停在那里,就拐了过去。
车站内乘客很多,到处是吵吵嚷嚷的声音,一些警察在四处检查着人们的证件。来往的乘客也唧唧喳喳地用方言或普通话纷纷议论推测着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以至于让一向不愿意多管闲事的警察如此兴师动众。有一点是大家七嘴八舌达成共识的,那就是警察一定在追捕某个可能惊动了中央高层官员的超级要犯。
“你看,武警都出动了。还拿着冲锋枪呢。”白云清身旁的一个乘客说。
“我刚听说好象是哪件国宝被盗了。”又一个乘客接着他的话,神秘地说。
“别瞎猜了,我听说是在抓一名大毒犯。”又一名乘客也加入了他们讨论的行列。
“那倒有可能,这年月贩毒最挣钱。”刚才那位说国宝被盗的乘客附合着刚才那人的话,“不过,这种架势我还是头一次看见。”
“在省城这么多年了,我也是第一次见识。”另一个乘客也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