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过后,片山晴美终于起床,悠闲地看看电视,看腻了,站起来准备打扫房子。兄妹二人住的公寓,打扫也不怎么花时间。
今天晴美没上班,更加优哉游哉了。平时在下班回家后才做的家务,今天可花一整天──半天睡掉了──花半天去做就行了。
「再去睡觉好吗?福尔摩斯?」
她的谈话对象是一只雌性三色猫。它是这个家的食客──不如说片山兄妹才是食客,这个见解反而更为正确。
福尔摩斯「喵」了一声,走到放吸尘机的柜子前面坐下。
「叫我别偷懒?好啦好啦。」晴美叹息。这时,门钟响了。
「来啦。谁呀?」
「是我。」
「咦,哥哥──怎么啦?」
片山走进来,一屁股坐在客厅,出奇地没精打采。
「哥哥……你被革职了?」
「革职?胡说!」片山愤然。「如果是的话,我便高高兴兴地回来啦!」
他有点地方与众不同。大致上,他并不想当警员的。辞职信早已交上去,但栗原科长说东说西的总是不肯受理。
「那是怎么回事?」
「叫我接受特别任务。」
「是?」
晴美不知想到甚么,急急打开衣柜的抽屉,拿出一份文件。
「那是甚么?」
「人寿保险的单据。若是如此危险的任务,保额必须增加才行了。」
这叫做为哥哥著想的妹妹?
「不危险的。」
「那你为何如此忧郁?」
「他们叫我当评审员。」
「评审员?哥哥你──是不是三色猫的品评会之类?」
「是警视厅小姐选美会啊!」片山说。「居然叫我去当选美会的评审员!一定是阴谋!」
年近三十的片山,最怕的就是女人。
「有啥关系?」晴美强忍笑意。「何不趁机挑老婆?」
「事不关己呀你!无情的家伙。」片山真的生气了。
「有甚么不好?警视厅小姐选美会,又不可能发生命案。你说是吗?福尔摩斯。」
福尔摩斯也表赞同地「喵」了一声──可是,福尔摩斯也有弄错的时候。
栗原和客人谈完公事后,独自留在咖啡室里喝咖啡。
栗原是个不工作就坐立不安的工作狂,对下属而言是最坏的上司,所以他在这种地方歇息是罕有的事。
「──你是栗原警司吧。」一把女声说。
抬眼望,一名穿制服的女警立正向他敬礼。
「我是……」
「你忘了我吗?」女警微笑。「有一个晚上,在街道上,我被偷袭时,你救了我。」
栗原瞠目。
「说起来……你是──」
「是的。那时我还是个普通的打工女郎。不过,承蒙警司相救,我就决定真的当警员了。」
「好意外咧。你是…… 井君吧。」
「 井律子。现时在交通科。」
「是吗?辛苦了。坐吧!」
「可以吗?」
栗原目不转睛地盯住 井律子的脸。
「没想到在这种地方见面──你竟然知道我是谁呀。」
「当时是你送我去医院的嘛。那时,你向医生证明你的警司身份呀。」
「是吗?唉,搜查一科科长受调查,真不像话。」栗原笑了。
只有当案件发生时才露欢颜的栗原警司,居然对女人展笑脸,实在是前所未闻的大事。
「我常见到警司的。」律子说。
「干嘛不叫我?」
「我觉得……有点失礼。」律子垂下头去。
「不必那么介怀的。」
「谢谢。其实……这次举办警视厅小姐选美比赛是总监的指示。」
「嗯,我知道。」
「他提议我参加。我觉得不好意思。」
「有啥关系?你是美人儿,一定获选的。」
律子缩缩脖子,脸都红了。栗原有失身份地看律子含羞的笑脸看得入了神。
「搜查一科也有人当评审员吗?」律子问。
「嗯?啊,好哇,有哇。」
「至少请警司赏光才好。」律子开玩笑。
「放心好了。」栗原说。「当选美会评审员的重要任务,应由科长去担当才对。
选美会的评审嘛,我会出席的!」
同一时候,搜查一科的房间出现大骚动。因为科长不在。
「会不会被人干掉了?」
「不,大概被绑票了。」
「派人到地下水管去找找看?」
众人七嘴八舌地胡乱发言。
谁也想不到,栗原会在咖啡室里跟女孩子在侃侃而谈。
律子吹著口哨走在回家的路上。
时间并不太晚,擦肩而过和追越她的人不少,也有听见她的口哨声而蓦然回头看的人。
「蛮开心的。」跟以往的自己一样的办公室女郎经过时交头接耳地说。
「又不是发放花红的时期呀。」
律子差点失笑。她们甚么都不知道。当然不明白了。
律子和超忙碌的栗原共进晚餐回来。这样一来,当女警的意义就有了,她想。
当然,律子并非为了跟栗原吃饭才做女警的。
不过,自从获救那夜以来,律子对栗原产生思念也是事实,她决心当警员的理由一半在此,也是不能否认的事。
离开办公室的栗原很有人情味,逗得律子很开心。搜查一科的人从不觉得跟栗原谈话是一件愉快的事,这是因为刚才栗原与律子是在不同的场合见面,而律子并没有在工作上「受害」所致。
她不愿意再想其他。今晚和栗原共餐了,她已觉足够。
她抵达公寓,正要上楼梯时,却被人叫住。
「 井小姐。」
「咦?晚上好。」
是受业主委托当管理员的,住在一楼,年约五十开外的画家水田。若是成名的画家,应当不会住在这种地方,事实上,他是靠著画广告传单和手册之类为生,自称「不遇天才」之中的一个。
水田没有家人,一个人独居,是个天生散慢的人,时常和律子聊天以打发时间。
「好开心咧,吹口哨。」水田的装扮像画家,衔著烟斗,穿著拖鞋。「我去散步了。」
「画画方面如何?」律子问。
「最近没有灵感。」水田叹息。「如果 井小姐肯当我的模特儿,我就能画出杰作。」
「唷,油嘴。」律子笑著上楼梯。
「对了,刚才有个男人找你哦。」
「是吗──谁呢?」
「我没问他的名字。好像是上班族的样子。」
「谢谢。」律子上了两三级楼梯。
「 井小姐,怎样?真的让我画你一次好不好?」
「让我考虑看看。」律子笑说。「晚安。」然后飞快地走上楼梯。
来到自己的房间门口,从手袋掏出钥匙时,突然发现有人站在走廊深处,她不由一惊。
「久保先生……」
「你回来啦。」
之前来访的人是久保,律子醒觉。
「你一直站在这儿?」
「嗯。我有话非要和你说不可。」
久保的个子绝对不算矮,却给人瘦小的印象,这跟他经常驼著背,低头说话有关。
「等了很久吧。」律子说。
「两小时左右。」
「先给我电话不就好了。」
「电话里看不到你的脸呀。」
「说的也是。」律子不自然地笑了。「那么──去咖啡室坐坐好吗?」
「你的房间不行?」
「房间乱糟糟的。」
「我知道了。」久保点点头。
律子又回到梯间。她不想让久保进房间。
久保是律子曾任职的保险公司的职员。他本身并不适合做推销这一行,业绩一直不好,在公司内是个不显眼的人物。
而律子之所以跟这样的他谈话,是因她不分彼此的社交性格所致。可是,预料中的结果──久保对律子魂牵梦萦起来。
律子也很后悔。后来她尽量疏远久保……最后她辞了职。
走进安静的咖啡室后,律子不停地向久保问起公司的情形。她怕他提起尴尬的话题。
可是,那些话也谈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