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干嘛要在乎怎么想?
他已经有甜蜜、可人的小安琪了,她是个绝佳的伴侣,他何必在乎那个冷冰
冰的。
可是——“韩拓。”
华香梅来到她儿子的身边。
他不太甘愿的放下酒瓶,知道母亲不喜欢他喝太多酒,“妈。”
一反常态的,华香梅这次并没有训他,相反的,她拿起他的酒杯喝了一口。
他皱起眉头。
华香梅只有在很烦的时候才喝酒。
“妈,什么事?”
她坐在高脚椅上,神情悠远:“你是不是认识一个姓荆的女孩子?”
是荆吗?
废话!他骂他自己,除了这个字,还有哪个姓也是荆?他妈妈指的想必是荆
泰生。
“你是指?”
“?很好的名字,就是男生化了一点。”她喃喃自语。
“妈?”
华香梅回过神来,平静自己远游的思绪。她恢复常态,“她是个怎么样的女
孩子?
漂亮吗?个性怎么样?“
韩拓怔怔的望着他母亲,话自动自发的溜到唇边:“不算很漂亮,可是很特
别,很有魅力而且有气质,个性很强,办事能力很高,女强人型的女孩子。”
“是这样吗?不像啊——”她低喃。
“妈,你在说什么?为什么想知道泰生的事?”
华香梅苦涩的笑了笑:“没什么,只不过是一个老朋友的女儿罢了。”
韩拓迷惑地看着他母亲缓缓地踱离吧台边,进入她的房间内。
她为什么突然问起?
看她的神情,事情绝不是像她说的那么简单。
他母亲和荆家有什么渊源吗?
想到这里韩拓淡淡地笑了起来!
身为一个孝顺的好儿子,他当然应该把事情弄清楚。
泰生坐在韩奇风凌乱的小公寓内,
二眼无神的盯着棋盘。
韩奇风喜孜孜的挥舞手中的棋子:“你又输了。”
她不太情愿的唔了一声,开始重新整理棋盘。
“不玩了!”他大叫。
“又怎么了?”
“你根本不用心!”他指控:“这比放水还糟糕。”
泰生歇口气,朝他扮个鬼脸:“如果我不是不专心,根本不可能让你连赢三
盘对不对?”
“不对!我只是不想胜之不武!”
站了起来,替自己和他各倒了一杯水。
韩奇风打量泰生淡紫色的美丽套装和她脸上无瑕的化妆:“你真是不错喔!
丫头,今天看起来特别好看。”
“是吗?”
好看又如何?能吸引人的眼光吗?
能吸引——他吗?
“你今天是怎么一回事?整个晚上都魂不守舍的!”他咕哝。
泰生勉强一笑,敝开心里苦涩的结:“你为什么一个人住?”
“因为我妻不贤、子不孝。”他又背出千篇一律的理由来。
“不要再骗我了!我才不信,一定是你犯了错,所以被逐出家门了对不对?”
韩奇风嘀嘀咕咕一串听不懂的话后,终于半正经起来:“因为他们受不了我
老是打扰他们的‘正事’,所以我只好自己出来一个人住啦!看这样会不会有
人把我当‘正事’看。”
简单而且顽皮的话语,泰生却在其中看到一个孤独老人的背影。
他只是希望被家人当成“正事”来看。
好细微的要求,而她——她的父亲甚至不当她曾经存在过。
二颗同样孤独的心——泰生突然感到无比的孤寂。
多年来的独自奋斗似乎也意味着她未来一生的漫漫长路。什么是爱呢?为什
么她从未尝过那种滋味?她注定了要孤独一生吗?
老人微笑摇头,以超乎异常的温柔拍拍她的头:“你还很年轻,不要想太多。”
“是吗?现在不想,什么才想呢?等到我老了,走不动了,再回过头来想我
这一生有多寂寞吗?”她喃喃低语,流泪的冲动在心里压抑着。
“不会的。”他肯定的告诉她。
“你怎么知道?”她泫然欲泣。
“我就是知道。”他沾沾自喜。
泰生瞪着他,咕哝道:“我闻到阴谋的味道。”
韩奇风喜孜孜的吟着小曲,半晌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停下来:“你爸还好吧?”
“还好,阿竹很懂得照顾人,我爸近来脾气好多了。”泰生感激的看着他:
“都亏你介绍阿竹给我。”
老人似乎没听到她的话,他认真无比的看着他:“你父亲是不是荆远达?”
“你怎么知道?”
群美白她一眼,仿佛怪她如此一问:“当然是孙伟平说的。”
不解的躺向她办公室的皮椅:“昨天韩伯伯也问过我爸的事,我问他
们以前是不是认识,他又说不认识。”
“伟平是握韩拓突然出现让你措手不及才告诉我的,他认为韩伯母一定和你
家的人认识。”
“有伟平当内线倒是不错。”她戏谑。
群美蓦然红了脸,她跺跺脚:“你在说什么嘛!我可是跟你说真的!”
“我也是说真的啊!伟平对你一往情深,任何事都肯为你做,这还不够真吗?”
“你真讨人厌。”群美气道,转身离开她的办公室。
微笑目送,心思迅速流转。
父亲不和外界交往已经很多年了,但她仍记得童年时,家里总是高朋满座。
父亲昔日是个很擅长人际关系的人。
韩家夫妇极可能也是当年家中的座上客之一,只不过许多年来,他们搬了许
多次家,所以失去联络了。
更何况听方伯伯偶尔谈起,父亲当年在北大是个活跃分子,所以即使他们不
是在台湾认识的,也很有可能是过去在大陆上的朋友——这个消息应不应该告
诉父亲?
他躲在过去的回忆里已经有二十多年了,再见到昔年的老友,或许会使他重
新恢复生机。
可是——方伯伯和父亲不也是至交吗?
泰生左思右想,竟无法想出究竟应不应该将这件巧遇告诉她的父亲。
过了下班的时间很久以后,泰生
才慢吞吞的走出办公大楼,明知道很可能会遇到韩拓,她仍不太愿意面对他。
他的眼神总是充满挑逗。
他的话语总是饱含讽刺。
她不认为她还能接受那种刺激多久。
他果然懒洋洋的倚在人行道上等着她。
泰生加快步伐祈祷他不会叫住她。
“荆小姐。”他叫道。
人的心理真是好玩,她曾为了他细细妆扮自己,只希望他能多看她一眼,而
现在她又希望她可以原地消失,不要出现在他面前。
她慢吞吞的停下脚步,武装好自己之后才小心翼翼的回头:“有事吗?”
面对她的是一张充满诚挚笑意,充满魅力的面孔:“我可以耽误你几分钟吗?”
她的心跳漏跳一拍:“当然——可以。”
韩拓有些失望她的迟疑。
笨蛋!他在心里痛骂自己,在你那样对待她之后,难道你还期待她会迫不及
待的跟你走?
更何况她还那么讨厌我。
“前面的咖啡座可以吗?”他彬彬有礼的问道,显示了他对改变她对他的印
象的决心。
“嗯。”她点点头,不太信任的走在他身边,纳闷他今天的改变。
沉默延续到咖啡店中,他们各自点了东西,紧张的气氛仍在二人之间交织。
泰生觉得自己生平没如此紧张过。
“呃——我——我——”他搜索枯肠地想如何遣词用句,莫名其妙的发觉自
己又回到十几岁的笨拙时代。
充满期待而又怀疑的看着他。
“我很抱歉过去我的态度不好。请你不要介意。”他一口气背台词似的背完。
“不会的,我也不比你好多少,你也别介意。”
然后又是一阵沉默。
二人互相瞪着对方,不知开场白后应该再说什么。
侍者送上东西,他们仍彼此对看,好半晌也不知是由谁先开始的,总之他们
不可遏抑的大笑起来,惹来好奇的注目。
泰生连忙喝口咖啡,终于勉强止住笑:“我们疯了!”
“我从来没有这么笨拙过,好像小学生上台演讲忘词一样。”他笑着承认。
“我知道你要来,群美告诉过我了。”她柔声坦白。
“孙伟平那个叛徒!”
“你千万不要——”她慌张的抬起头,看见他眼中新生的笑意:“真是爱吓
人!”
“我很高兴他告诉你了,不然也许你会甩头就走,根本不理我。”他的声音
出奇的温柔。
泰生怔怔地望着他,对他突如其来的转变感到无比的迷惑,却又希望永远这
样下去。
又是一阵的沉默,但这次的沉默却是甜美的,在彼此的凝视中,找到一些心
灵长久祈盼的——“对不起!我来迟了。”
二人同时一惊。
安琪已满面微笑,落坐在韩拓身旁的椅子,她满眼表情望着韩拓:“对不起,
我被客户缠住了,一时分不开身,所以现在才来,你千万不要生我的气。”
泰生伤心、失望,觉得无比的羞辱!这一切不是过他的计划罢了,更甚者,
他可能只是在玩他惯玩的风流小把戏——韩拓震惊!而且愤怒!
他看着泰生原本柔美的面孔从震惊、不信、失望到目前的冰冷。她又变回那
个冰若寒霜的了!
这一切全拜安琪之所赐,他根本没和她约。刚刚下班他告诉她,他有事要和
泰生谈,要她先走,没想到她表面上顺从,却背地里玩这种把戏。
这不是他第一次厌恶女人可怕的占有欲,却是他平生为这种事第一次有了揍
人的冲动!
“韩先生,你找我要谈什么事呢?”她冷冷的开口。
“他想告诉你,阿拓的妈妈好像认识令尊,他想查证一下而已,对不对?”
何安琪截口道。
他连这种家族之间的私事都对何安琪说?
其实泰生知道这不成理,而她也只不过需要一个发泄她愤怒的导火线罢了!
她连眼睛都结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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