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致富”的发展思路不能变。只要一年接着一年干,桑植在2000年基本脱贫是完全有可能的。
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到了傍晚,我们随便点了几个菜吃起来。谈兴不减,继续着没完的话题,桑植的山山水水深深地嵌进了他们的记忆。最后,他们表达了一个共同的心声:那就是桑植县脱贫致富后,他们再相邀回桑植看一看。
我想,有这么多人关心着桑植,这一天不会久远。退休第一天
晨光熹微,她已把房间收拾好,又匆匆吃过早点,便去拿手提包,准备到储蓄所去上班。忽然,她的手停住了。哦,这种忙忙碌碌地生活对于她来说,今天终于划上了句号。昨天上班时,主任告诉她,她的病退报告批下来了,她的工作已由小张接替。虽然有过思想准备,但毕竟有些突然,她没想到报告会批得这样快。
转眼,她在金融战线干了二十多年,还没能细细品味流逝岁月的甘甜与辛酸,时间就和她匆匆告别了,心底陡地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惆怅和孤独。她不知道离开自己心爱的事业后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八点过后,她带着纷乱的思绪,挤进了人流,朝医院的方向走去。
人真是个怪东西,不知怎的,今天却反复在脑海中翻腾着她过去不在意的一件事:
那是前年稻花飘香的时节。一天,储蓄所走进来一个脸上打满苦瓜皱的老婆婆,老婆婆一走到她面前,“哗”地一声,从一个白布口袋里倒出一堆镍币、分票、角票,气喘吁吁地说:“同志,我是一个孤老婆子,这些钱是我卖冰棒拣废品攒下来的,想存起来,跑了几家储蓄所,他们一见这么多散钱,就不愿存,你帮帮忙吧!”
她明白了是这么一回事,忙笑吟吟递上一杯凉茶说:
“婆婆,您先坐,我这就给您存。”接着一分、二分地数起来,一百三十多元钱她忙乎了老半天。老婆婆带着多瓣菊花似的笑脸走了。
以后,每隔几个月,老婆婆都来存一次款,她总是细心的给她数。
走着想着,想着走着,不知不觉到了一座高大建筑前,抬头一望,不是医院,而是大桥储蓄所。
既然来了,就进去看看吧,那婆婆今天也许来存款了,小张会不会嫌麻烦她想。
她刚跨进门,就看见储蓄所柜前围着不少人,小张苦着脸向他们解释什么。见她进来,都侧过头,投来探询钦敬的目光,她忙向大家点头致敬。
这时,那婆婆从长椅上颤巍巍地站起来,双手捧着白布口袋,凑到她面前:“我来存钱的,你帮我数数”。望着那枯柴般地双手,她小心而恭敬地接过白布口袋。人群中不知道谁说了句:“您的情况这位小同志都告诉我们了,我们知道您今天不会来了。”但她还是来了,一张张充满真挚情意的脸庞,一句句热情洋溢的话语,鼓捣着她的心扉,刹时热泪盈眶。她接过存折和钱,走到储蓄所柜前,用颤抖的手小心地数,认真的记下班的铃声早响过了。小张提醒了她几次,她全然没听见。等她忙完,拖着疲惫不堪的步子走进自己的家门时,两脚再也无力迈动了,她只好靠在门上大口大口喘气,老伴见了,忙扶她在沙发上坐下,一边给她捶背一边问:“去医院了吗?”
她回过头朝老伴歉然地笑笑。
老伴摇摇头,轻轻叹了口气:“唉,你呀!”父亲的信念
父亲大字不识,却有着四十多年党龄,当了三十多年农村基层干部。父亲没有干过轰轰烈烈的大事,却有他自己的人生信念,一辈子都照着这么做,没有改变过。
剿匪部队开进了我们苗寨,父亲满怀着阶级仇和民族恨,参加了剿匪斗争。家乡解放后,父亲投身到火热的土地改革、农业合作化等运动中,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成为村里最早的党员之一,当上了农村基层干部。自从成了党里的人,父亲工作热情更加高涨,他带领全村群众,没日没夜地改造山河,大兴水利,兴办公益事业。村里粮食连年丰收,在乡里,我们村每年都是第一个完成上交爱国粮的。正当父亲带领大家一心向前奔的时候,却传来了农村要实行土地承包责任制的消息。父亲弄不明白:我们大集体正干得好好的,怎么就要分田单干了呢?在乡里开过会,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父亲说:党里的人就要听党的话。他把全村党员叫来统一思想,率先在村里搞起了土地承包责任制。一九八四年,上级要求干部队伍年轻化、知识化。乡里准备叫父亲退下来休息,又怕他想不通。谁知乡里书记找他谈话,刚开口,父亲还是那句话:党里的人就要听党的话。我是不适应形势了,应该让那些年青人干。于是,父亲很高兴地退了位,没有丝毫的恋位情绪。
父亲生性倔强,为人坦诚,逢事认死理,按时下的话就是不会变通。他得罪了不少人,为此吃了不少苦。村里一位受管制的地主分子患了肺结核,天天咯血,骨瘦如柴,既没有钱治疗又怕队里不批准,只好硬抗。父亲知道后,不仅批了假,还从队里给他借了15元钱去治病。这事后来被少数人无限上纲,说父亲立场不稳,界限不清,同情地主分子。父亲没有理会,只说:地主分子也是人,做人莫黑良心。最终这事成了父亲的一大罪证,“文革”期间父亲受到了撤职处分。粉碎“四人帮”后,父亲官复原职,过去整过他的人都担心父亲会借机报复,父亲听到这些议论却淡淡一笑,只一句“做人莫黑良心”的话便消释了那些人的疑虑。果然,不管过去曾对他怎样,父亲都视作乡亲,平等对待,不偏不倚。父亲就是凭着“做人莫黑良心”的信念,为村里群众办了不少事,唯独没有给自己家里谋求额外财富。父亲退位后,我家还住着土改时分的百年老屋,这在当时村里干部中是仅有的。
父亲退下来后,专心侍弄着他承包的那份责任田地,按时上交农业税和三提五统等费用,事事走在头里。他常说:没当干部了,我还是党员嘛!后来我们兄妹都长大了,出去参加工作或是成家另过了。劳碌一生的父亲也清闲了许多。于是,村里同辈的人常邀他出去斗纸牌,他开始也去参加玩玩,后来发觉斗纸牌发展成为赌博,他不是心疼那几个钱,而是觉得作为一个老党员,这种事做不得。当牌友们再次上门邀他,他好言相劝,劝不住的时候,父亲便发了火,嗓门很粗:犯法的事我不做,赌钱你们莫邀我!牌友见父亲发了这么大的火,自觉没趣,灰溜溜走了,从此不再上门邀父亲斗纸牌了。父亲倒也乐得清静,不再摸牌了。
父亲并不懂得很多大道理,也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但他却有自己的人生信念,那就是“跟党走”、“莫害人”、“不犯法”。父亲就是凭着这些朴素的人生信念,走过了人生的沟沟坎坎、曲曲折折,从而在我们面前确立了可歌可赞可亲可敬的形象。父亲没有凭借他曾拥有过的职权为我们谋取物质上的私利,却给我们留下了受用无穷的精神财富。
驻村干部
我父亲因是村干部,小时候,家里便常有公社甚至县上的驻村干部。这些驻村干部和现在的包村干部不一样,他们是自带被子和日常用品,长年驻在村里的,与村干部一道负责一个村的方方面面的工作,和老百姓一道同吃同住同劳动。
那时的驻村干部,穿着都很朴素,经常是四个兜且洗得泛白的中山装,脚蹬解放鞋,肩挎帆布包,包上端端正正印着鲜红的五角星,右下角是老人家手书的“为人民服务”。我家养着一只高大肥壮的大黄狗,很是凶悍,村里不少人隔老远看见就怕。因这些驻村干部常在我家进出,大黄狗每逢看见穿四个兜背帆布包的,不仅不龇牙裂嘴狂吠不止,反而摇头摆尾一派亲热。乡亲们有些眼红,私下里说我家的狗都认人,真是狗眼看人高。
在众多的驻村干部中,我印象最深的有两位。
一位是当时公社革委会副主任,姓周,村里人都叫他周主任。他高高的个子,很严肃的样子,头上戴着一顶洗得发白的军帽,上穿灯草绒中山装,下着灰卡叽布长裤,脚蹬解放鞋。他在我家住了约十个月,除了到公社开会,很少离村。他喜欢抽烟和喝酒,烟是从集市上买来的黄灿灿的烤烟,用磨得飞快的菜刀切成细细的烟丝,装在一个小铁盒里,抽的时候,抓一撮烟丝放在裁好的纸条里,很仔细地卷好,慢悠悠地抽,烟雾常从鼻腔里喷出。酒是从供销社买来的散装酒,装在一个军用水壶里,挂在他床前的板壁上。他从来不在早上、中午喝酒,一般是在没事的晚上喝,而且每回都二两左右,绝不过量。我常常看见晚上吃饭的时候,回到他的卧室拿来水壶,给我父亲和他自己倒上半瓷碗酒,两人有滋有味的对饮。
周主任自己掏钱叫我父亲替他到铁匠铺打制了两副锄头,一把用来挖地,一把用来锄草。他每天和群众一起出集体工,一边和大家劳动,一边给群众宣传政策,调解纠纷。他对自己要求很严,除到住户家就餐外,他是从来不到其他人家吃饭的。他对伙食不挑剔,住户家弄什么吃什么。那时,我家家境并不好,常常就是一两个菜,他照样吃得很香甜。因此,村里的群众既怕他,又喜欢他。他到我们村里住了十个月,参加集体劳动就有近200天。
周主任到我家吃住,他每月结一次帐,到时就把钱和粮票交到我母亲手里。我们村子在中间,他的同事到更远的村子里去的时候,常常到我家来歇息,吃过饭后再走。周主任便把他的同事吃的伙食记在自己名下,到时一并付清。我的父亲劝他不要这么做,他倒批评我的父亲:不要坏了规矩。
周主任对我们兄妹的学习很关心,常从公社带回一些报纸让我们看,还经常检查我们的作业,过问我们的学习成绩。那时,他还送给我一支黑色的钢笔,那是我第一次用钢笔。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