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曼侬眼中的泪水却因他手中的力道松开而骤然滚落,她伸手轻轻揉了揉被他捏痛的下巴,脸上带着深恶痛绝的表情,嗤之以鼻地反驳说:“我有没有好好吃饭睡觉,关你什么事?还有,你惯着我的方式就是剪我的头发、打我耳光、捏我下巴还有把我乔大哥弄得伤痕累累昏迷不醒吗?”
他就知道,她一定会对他剪她的头发一事耿耿于怀,这是工作所需没有商量余地倒也罢了。打她耳光捏她下巴那是为什么她不知道吗?什么叫爱之深责之切她不明白吗?如果不是她一再地违拗他、如果她不是那么没心没肺的、如果不是他意难平的话,他又怎么会舍得动手?即使动了手他都觉得不解气,巴不得把她用力捏成粉末,然后用他的泪他的血他的五脏六腑他的肋骨重新将她塑造成型……
为谁而心痛?(二)
“是啊,没错,我虐待你、折磨你、对你动粗、向你乔大哥施暴……我他妈就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是吧?”他一脸狰狞,恶狠狠地咆哮起来:“反正我做得再多,在你眼里就只看得到我的坏;他乔墨轩可以什么都不做,你心里就永远只记得他的好!关我什么事?是啊,到底关我赵起什么事?我他妈就是犯贱,怕你饿着了,担心你会累着,怕你会受凉会生病……关我什么事?!我也想问我自己,到底关我什么事?”
赵起一脸暴怒,一身的戾气,仿佛正要发起攻击的猛兽。他的眼中泛着红血丝,呼吸急促而粗浊,喉结上下滚动着,浑身散发着嗜血的气息。
徐曼侬被他这样的表情语气震了一震。他愤怒且带着自嘲的话语重重地撞在了她的心上。她分明从他的眼里读出了深深的无力感与挫败感,而这一切,都是缘自于,他对她的不确定。
“你不吃是吧?不吃拉倒!我拿去倒海里喂鱼!”赵起受不了她一脸无辜且无措的模样,悻悻地转过身,一把抓过桌上的托盘,作势就要往外冲出身去。他不想再多作停留,他怕他会再次控制不住,他压抑得厉害,真的很想把这个让他头痛伤心的女人直接暴力制服,让她眼中只看见他,心里只想着他……但是他知道他不能,这样只会令她更反感,只会让她离他越来越远。
“不要!”徐曼侬想也不想地弹跳起身,伸手抓住了托盘的外端,急急地说:“我吃我吃,不要浪费!”
“我就喜欢浪费,怎样?!”赵起却冷笑起来,更加用力地将托盘从她手中夺了过来,说:“反正喂给你这个没心没肺的跟浪费了也没什么两样!”
徐曼侬听他这么一说,脸上有些讪讪的,伸出的手僵在那里,不知道是要继续去抢还是收回来。
“你们这是干什么呀?”白宝香及时出现了,声音温柔却略带责备地说:“在病人的房间里如此喧哗!”
徐曼侬一惊,赶紧回转身去看。幸好,乔墨轩还睡得挺熟的。她真是的,怎么能任这家伙在这里像疯狗一般地乱叫,吵得乔墨轩不得安宁呢?想到此,她又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接着连推带攘地将他往外撵,一边撵一边说:“你快去喂鱼吧!你想干什么便干什么,我再也不拦着你!我饿死了是我活该,不要你管!”
“你怕我吵着你的心上人了是吧?”赵起脸上闪现一抹奸诈的笑,同时伸出另一只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暧昧兮兮地说:“那好,你跟我走,我们到另外的地方说话!”
“你放手!”徐曼侬挣扎不已,脸上急得发红起来,偏偏不敢大声叫喊。“我和你没话可说!我要守在我乔大哥跟前!”
“乔大哥,乔大哥!”赵起手上使劲,更加抓紧了她的手,同时冲房间里面大声叫道:“乔大哥你睡着了吗?我想和你的干妹妹单独说几句话,可不可以?”
“赵起,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徐曼侬一脸惊恐之色,赶紧回头看一眼床上,她也不敢再挣扎,只是充满愤恨地看着赵起,没好气地说:“你到底想怎样啦?”
“你不是说的,我想干什么便干什么吗?”他将她拉近一些,鼻息几乎喷到了她的脸上,脸上扬起邪恶的笑来,半带威胁地说:“怎么样,你是希望我在这里和你纠缠不休,还是你乖乖地跟我走,我们凡事好商量?”
这人又开始耍无赖了!
徐曼侬心里叹了口气,双眉皱作一处,手上松了劲,终是放弃了挣扎,向他妥协说:“你先放开我再说!”
赵起见她态度软化了,心里一喜,松了手,干脆一横臂搭在她肩膀上,将她勾了过来,低下头,凑近她脸上便是吧唧一声。
又是一阵噼里啪啦乒乒乓乓的声音,徐曼侬伸手抓了托盘里的杯子盘子,照着赵起身上就砸了下去,同时伴随着一声娇斥:“赵起你去死!”刹那间赵起的头上衣服上淋满了牛奶水渍,甚是狼狈。
赵起还没来得及发作,徐曼侬已经挣脱他的怀抱,狠狠地将他大力一推,赵起一个冷不防,整个人弹飞出去,“扑”一声重重跌落在地。白宝香唉呀一声赶紧跑上前去扶他,徐曼侬趁机赶紧将房门给关上了。
为谁而心痛?(三)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徐曼侬本来是趴在床边睡着的,这时候在迷迷糊糊中醒来,看到点滴快要滴完了,她赶紧跑出去找白宝香。
才刚打开房门,只见郑郁从隔壁房间打开门走了出来,原来她已经醒了。
两人互望一眼。然后郑郁慢慢朝她走了过来,停在她面前。
“徐姐姐,乔大哥在你这里么?他怎么样了?”郑郁一边探头往里瞧,语气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关切之情。
徐曼侬自然而然地侧过身,让出了门口,郑郁向她道了谢,焦急地朝房内冲了进去。
郑郁走近床头,先查看了一下乔墨轩的右手伤势,又探手在他额际摸了摸。
徐曼侬正准备开口请她先帮忙看着他一下,她去叫白宝香过来。郑郁却抢先开口说:“徐姐姐,你会为乔大哥心疼吗?”
徐曼侬一愣,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郑郁看着她,一脸动容,幽幽地说道:“我本来是很心疼的,后来却又改变主意了。当我看到乔大哥的手上血流如注的时候,我心痛得简直不能呼吸。可是,没过多久,我居然又暗暗庆幸起来。我甚至期望他的手从此以后变得残废了,这样的话,我可以做他的右手,他就能一直需要我,再也离不开我。我很肮脏可怕吧?”她自嘲一笑,眼中波光滟潋,接着说:“你知道吗?从我三年前看见乔大哥的第一眼起,我的眼睛就没看过别的男子,心里也只有他一个人。我这一生,只爱他一个人,要和他结婚,替他生孩子,白头到老。在我和他被关在冰库里的时候,我以为我们逃生无望了。可是即使是这样,我也一点都不难过。因为,虽然时间太过提前,但到底实现了我的心愿:不与他同年同月同日生,唯愿同年同月同日死!”
徐曼侬也说不上来自己此时是什么样的心情,只觉得心里一阵悲酸。郑郁的深情执着令她感动,她是那样花样年华朝气蓬勃的一个女子,却将生死置之度外,只是因为对乔墨轩的一腔爱恋而勇敢追随而来。试问世间,能做到如此的又有几人?即使她自己心里爱慕着乔墨轩,这时都自觉比郑郁相差太远。徐曼侬坚信,乔墨轩若是得知了这一番情意,想必也会感动不已吧?
“徐姐姐,你也喜欢乔大哥是吗?”郑郁很是客气地问。
徐曼侬犹疑着,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如果你是真的喜欢乔大哥的话,可不可以请你以后不要让他再受伤了?”就在徐曼侬怔营不定的当然口,郑郁语气中带着埋怨的味道,毫不客气地说。
“轰”然一声,徐曼侬感觉有什么猛然撞击在她的胸口一般,沉重压抑得厉害。是啊,她怎么忘了,她是个令人发指的扫把星啊,只要和她亲近的人都会遭遇不幸。乔墨轩不就因为来寻找她才会受伤的吗?
她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去和别人谈情说爱,更何况对方是她感激且敬慕的乔墨轩?
“对不起……”徐曼侬低声说着,左手死命地抓着门框,生怕自己会站立不住而倒了下去。她极力抗拒着鼻中的酸楚之意,眼睛也因为羞惭不敢直视着郑郁。她无比艰难地说:“请相信我,以后再也不会了。还有,祝你们幸福!”
这么简单的话语,徐曼侬在说的时候却觉得像是有一把刀子割在舌头上一般,尖锐地疼痛着。说到最后的时候,巨大的酸涩之意汹涌袭来,几乎要将她整个淹没。她语音刚落,便已经飞快地向外面奔了出去。
徐曼侬心里悲伤,却也没忘要去找白宝香。见到后者的时候,一向脾气温和的白宝香却刁难起她来,说她必须向赵起道歉并取得他的原谅后她才肯继续为乔墨轩治疗。
徐曼侬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为谁而心痛?(四)
赵起在徐曼侬这里接连吃瘪,却也并没有对他的心情造成太大的影响。这个时候,他刚从顶层甲板的游泳池中起身,身上围了一根大浴巾,戴着墨镜,躺在沙滩椅上悠闲地晒着日光。
徐曼侬走到他跟前,收敛了以往死磕的态度,毕恭毕敬地叫了一声“老板”。赵起伸手将墨镜稍稍拉下来一点,看着她,不无嘲讽地问:“你也知道我是你的老板吗?”
“对不起,老板,今天是我错了,请老板原谅!”徐曼侬脸上无一丝傲慢或是抗拒的表情,仿佛他手下每一个忠心耿耿的随从一般,十分恭谨地说。
赵起霍地坐起身来,迷惑地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徐曼侬身体站得笔直,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下巴处,脸上木无表情。
“今天表现很反常啊!”赵起站起身来,伸手轻佻地勾起了她的下巴,她竟然也没有反抗挣扎,一副予取予求的模样。他更加不解了:“是什么原因让你转变这么快的?”这时他看到站在不远处的白宝香,心里顿时明白了,同时心里也抗拒起来,重新躺回椅子上,冷淡地说:“你让我在下人面前出那么大的丑,就这么随随便便的一句‘对不起’就奢望我能原谅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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