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跟我吃饭,而且还说了许多话!”
“也许。”
等他送她回家时,已超过晚上十二点;岑家的人生活很规律,都早睡早起,
客厅里只剩下岑克航一个人在看报。
“还没睡?”她有些意外,克航向来也是生活有规律的人。
“等你回来,本来克琦要等门的,她早上要接学生上课,我叫她先去睡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有人会等我,要不然我会早点回来的。”她长这么大,
还没有人为她等过门,这种感觉很奇怪!
克航放下报纸,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你和殷唯斌出去?”
“嗯。”她不觉得这有什么好隐瞒的,不过心里仍有些责怪克琦多嘴。
“我听说他是个很花心的男人。”
“是吗?”
克航从沙发上跳了起来,直直地望着她:“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很讨厌
我?我是不是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
这不是她第一次遇到这种问题,却是她最难回答的一次。
过去她从无须担心伤害到别人,可是克航不同,他是真的很认真!不能说她
一点都不受到他的感动,他的痴心和专注狂烈到令人害怕!
“岑大哥——”
“不要叫我岑大哥,我有名有姓,你连我的名字都不肯叫?”
乐双进退两难地愣在当场不知如何回答。
克航毫不放松地盯着她看:“我是认真的!我真的很喜欢你,为什么你连一
点反应也没有?处处拒绝我,躲着我,你知道我痛苦吗?如果我哪里做错了,
请你告诉我,我可以改啊!只要你不要再对我那么冷淡!”
“那不是你的问题。”
“那到底为什么?”
乐双烦躁地掠了掠头发。“我不知道,你这样我根本不知道要如何跟你说!”
“你是不是爱上殷唯斌了?”
“请你不要问我这种问题好吗?你不觉得那实在很荒谬?”
克航干笑两声:“是啊!的确很荒谬!光是看看我就知道到底有多荒谬了!”
她不知所措。
若真的对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心,她大可叫他滚;若真的没有半点感动,她
不必站在这里不知所措——“如果我真的半点机会都没有,请你告诉我,我会
死心的!”他闭了闭眼,表情十分痛楚,仿佛等待着死刑的宣判。
在这个时候她才明白,原来人性是很复杂的;以前只有单纯的喜欢或不喜欢,
现在却掺杂了许多别的因素存在!而她不见得真的能够肯定自己在心里在想什
么。
“我不知道。”她无奈摇头:“我很抱歉,可是我真的无法给你任何答案。”
“那是不是表示我还有一点希望?”
她叹口气,望着他刹时明朗起来的表情。“我好累,我们可不可以不要再谈
了?”
克航沉默了一会,神态轻松了许多。“好,我不逼你,可是我不会放弃的,
到时候你仍要给我答案!”
说完,他转身进房,留下她一个人在客厅苦苦思索——她沮丧地坐在沙发上,
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
然后一点小小的星芒在电视机的上方渐渐成型——她瞠目结舌,银芒包围中,
叶子坐在电视机上同情地望着她。
“叶子!你吓死人了!为什么这样突然跑出来?”她松了口气,那震撼仍留
在心底——不是每个人都能看到妖精这样出现的!
她居然和一个妖精相处了这么久!
荒谬?到底什么才是真的荒谬?
“荒谬还有分真的和假的?我以为荒谬是个形容词。”他跳了下来说道。
“不要读我的内心!”她警告:“我很讨厌这样!”
叶子歉然微笑:“对不起!不过你所发出的讯息实在太明显,很难忽视。”
乐双挥挥手,表示接受他的歉意,现在她没心情生气,烦躁和不安整个控制
了她的心神!
“真可惜我帮不上你的忙。”
她苦笑抬眼。“就如同我帮不了你是一样的。”
叶子走到她的面前坐下。“人很复杂吧?”
“的确十分复杂。”
“弄懂和弄不懂都一样辛苦,所以‘人’很难做。”他的语气深表同情。
乐双忍不住笑了起来。“妖精就没有这种苦恼吗?那妖精们的心里在想些什
么?”
“妖精比人类单纯得多,爱怨都很分明,你可以说我们很‘单行道’和‘单
细胞’。”
他居然十分一本正经地说道。
乐双笑着摇摇头,忍不住抚了抚他的短发。“我还以为‘单行道’和‘单细
胞’是用来骂人没大脑的形容词呢!让你一说倒成了赞美词了!”
“单纯没什么不好啊!”他睁大双眼,十分不可思议似的。“能单单纯纯像
孩子一样活着多好!何必杨那么多?你没听过人生苦短吗?”
“那要看什么样的人生,有的是人生苦长也说不定,真能当一辈子愚夫愚妇
就是人生苦短了。”她感叹地说着,百感交集。
叶子很有同感地点点头:“那倒是真的,还是像我们这样好一点。”
“一生只爱一个人的理论在现在的社会里几乎是不可能成立的!”
“‘几乎不可能’和‘绝对不可能’是有所差距的!”
乐双苦笑:“只有像你这么单纯的人才能做到那一点!现在的人都太复杂了!”
“你迷乱了。”
她望着他,摇摇头。“和你说话很恐怖,洞悉力太强让人有种透明的感觉。”
久久她又抬眼。“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连你也不喜欢殷唯斌?”
叶子犹豫了好一会儿。“因为和那种人谈恋爱,你铁定要受到伤害的!”
“为什么?你甚至还没认识他,就已经把他否决掉了!我不觉得他有什么不
好,更何况我现在和他只是朋友!”
“你是想说服我还是说服你自己?”
乐双顿时沉默下来。
她不知道她是想说服谁,更不知道为什么要替他辩驳些什么,他们并不熟悉,
只是普通的朋友!
她早已过了叛逆的年龄了不是吗?难道只因为他们的反对,她就必须证明自
己的眼光没有错?
“你的确是迷乱了。”叶子叹息,知道事情已无可挽回。“我不能给你什么
意见,因为那是你的生命,我只能祝福,希望你懂得保护自己不受任何伤害!”
“那你呢?你怎么办?”
他摊摊手,苦涩地望着克琦的房门。“我不知道。其实单纯也是有坏处的,
比如说不懂得转弯,总是直来直往的,现在我正身受其害。”
在梦里,她笑得好开心!
有好多好多银色的星芒在天空飞来飞去,她一伸手就可以抓到一个;星子顽
皮地在她的掌心跳舞,好久好久才又飞了回去,而她的掌心,仍有一点点冰冰
的、清凉的感觉!
仿佛仍听见有人说:你为什么哭?别哭了!我摘星星给你玩好不好?
那是在黑夜里,一张模糊的面孔——他笑起来好动人,那双亮银色的翅膀每
次一挥动,就会有亮亮的银粉落下来,她偷偷地藏了许多放在口袋里,回家之
后给其它小朋友看,他们一定好羡慕她——他说我们来打勾勾,你绝对不能忘
了我哟,等你长大我一定会来找你的。
她哭了,不想走啊!真的不想离开,可是爸爸妈妈一定会担心的!
你来我们家住好不好?她这样一次又一次地问,少年只是微笑摇头——她又
哭了!他们都说她骗人,说她是个小疯子,他们不相信有他的存在,他们说他
一定是个可怕会吃人的鬼!她忿怒地在口袋里翻找,可是没有银粉,什么都没
有!
老师到家里说她可能是受惊过度,很不合群,很不乖,叫爸爸妈妈不要让她
上学——他一直微笑着说:我们来打勾勾……脸呢?
脸呢?
他为什么会没有脸——她猛然睁开双眼,惊出一身冷汗!
梦见什么已经在睁眼的那一刹那全然忘记,可是那种悲哀——那种绝望的恐
惧却一直留在心里!
不知道多久没做这种噩梦了!
记得在多年以前,当她在梦想与现实之间挣扎时,有一阵子,她以为自己会
崩溃!总在梦里被不知名的东西追逐,醒来之后无助地哭泣!
她摸了摸自己的双颊,又是满面冰冷的泪水——到底梦见什么了?
苦苦思索,却不得其解。
“做噩梦?”
她转过头,乐双躺在身边轻声问道,脸上了无睡意。“还没睡?”
乐双坐了起来:“嗯,才刚躺下一会儿。”
“对不起,吵醒你了!”
“没关系,反正我也睡不着。”
克琦仍有点惺忪,心头余悸犹存地闭了闭眼。“几点了?”
“快三点。”
“还这么早!”她呻吟,知道自己不太可能再睡着。
“烦叶子的事?”
“为什么这样问?”
乐双微笑:“除非我们才认识,否则不可能看不出来。”
“有那么明显?”
“的确有那么明显。”
克琦烦躁地苦笑:“我总是学不来伪装。”
“没什么好伪装的,反正事情就是这样,伪装不来的。”
她叹口气。“我不知道,现在什么事都混杂在一起了,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自己心里在想什么全不知道,这种感觉很恐怖!”
“你迷乱了。”他学叶子的口气,然后忍不住地笑了起来。“真弄不懂,叶
子是个很单纯的妖精,可是他说出来的话却一点都不单纯!”
“或许是因为太单纯。”她无奈地摊摊手。“对他来说一切都太容易,爱就
是爱,恨就是恨,其它的事情一律不必考虑,简单得令人觉得毛骨悚然!”
“我倒觉得他很懂得次序,而你反而有些本未倒置。”
“本未倒置?”
“先考虑所有的条件再决定爱不爱不是很可笑吗?”
“难道有人盲目地爱上任何人却不考虑外在因素?”
“内在因素比较重要吧!”乐双比比她的心。“考虑了一大堆却无法爱上那
个人有什么用?现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