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想不透,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想知道十大恶人的藏身处或武功心法,难道不能直接问他吗?还是说,从最初的悸动开始,就全部都是个骗局呢……
真可笑,人生中唯一的幸福,建立在虚假的欺骗之上。
「也许,我在那时候就疯了。」轻笑,明明应该是毫不在乎的嘲笑,却带有一种连坦率哭泣都做不到的无力绝望。
血魄没注意到,云飞则敏感的察觉到了那抹飘忽的无助,因此不由自主的放开他的肩膀,小心的像是对待易碎物品一样的将他轻轻压入怀中。
这个举动非常放肆,就算立刻被血魄击杀他也无话可说。
血魄的声音消失了,根本没想过云飞会有这种动作的他有瞬间的愕然与不悦。
但那是很迟疑又很温柔的动作,贴近到可以听见云飞的心跳,与其说是冒犯,倒不如说是赌命在安慰他。
果然是傻瓜,明知道可能会被杀还做出这样的动作……
无声叹息,弓起的五指慢慢松开了,血魄轻轻挣脱那份关心。
他拒绝接受这样的温柔。
血红色的瞳眸认真的注视着温柔哀伤的蓝眸,血魄扬起一抹近乎飘渺的清灵浅笑。
「但别相信任何人,如果真的想被爱,就别找武林中人,到西域去,只有同类才不会排斥同类。」
「主人……」云飞困惑的蹙眉,隐约有些不安。
他分辨不出血魄语气中很多从没听过的情绪,虽说早该习惯血魄的反覆无常,但这样的情况让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可血魄没有给他更多时间,陌生的温柔稍纵即逝,转眼就换上了高傲冷然的笑,其中的转变快得几乎像是从来没有流露过丝毫脆弱。
「别想太多,云飞,你只要服从我就够了。」
说完,他起身走了两步才回过身。
纤瘦的身躯昂然而立,宽松的衣袍被风拉扯,明明看起来弱不禁风,却拥有一种决然的气势。在风中飘散的血红长发掩盖了他的表情,但那双深红的眼挟带着足以刺穿人心的锐利与果决深深凝视着云飞,施以无形的压力。
见血魄如此表示,云飞就只剩下一条路可以选择。
「……是,我明白的。」
满意的露出笑容,血魄从怀里摸出一封信交给云飞。
「我把决战胜负押在你身上了。」
「什……」
「拿这封信,尽你所能的在最短的时间内到北方狼城找一个叫做『梦长歌』的人,他是我的底牌。」血魄微笑,将信塞到云飞手中
云飞呆呆的看着血魄,半晌才回神低叫:
「主人,这任务太重要了,我的能力无法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狼城!」
「但次我只相信你。」
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就打消了云飞所有争辩。
「别让我失望了,云飞。」
紧接着的是傲然冷魄的清冷命令,那是云飞所熟悉的主子的模样。
握紧手中的信,云飞咬着嘴唇,恭恭敬敬的对血魄行了一礼。
「谨遵您所愿,主人,我拼死也会把信交到梦长歌手中。」
一般人听见属下这样说或许会感动,血魄平常对于他这样的说法也没什么意见,但这次却没好气的拿出一个药瓶丢他,甩得他被其中蕴含的劲道震退两三步。
「死了还想把信交给谁?把药吃了回房练功吸收药效,明天一早就给我骑马上路,记得把头发染黑,离开的时候就不用跟我说了,想再见到我就活着把人给我带回来。」
没好气的啐骂掩盖了话语中的关心,坦率两个字已经距离他太远了。
说实在的,他这种反覆无常的态度也不是第一天了,但云飞真的被他弄得困惑万分,却仍然选择听命行事。
坚定的点头,他转身离开。
忽地,身后传来血魄一声轻笑:
「你的发色真很像月辉……染黑还真可惜。」
头一遭从血魄口中听到不带任何意味的纯赞美评语,云飞诧异的转身,血魄却已经开门进屋了。
一丝丝不安就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涟漪般在心底扩散,云飞僵立在当场,看着紧闭的门扉无法移动。
过了好一会儿,紧闭的门扉忽然再度打开,他微微一愣,正反射性想上前听候主人吩咐差遣,就看见衣衫有些凌乱的血魄眯着眼睛,危险的朝他勾勾手指。
通常血魄会眯着眼睛瞪他,多半是他做错了什么的时候……
慢半拍的发现自己似乎盯着房间盯太久,久到延误了执行血魄的命令,云飞终于感觉到一种大祸临头的危机感,冷汗偷偷出现在额角。
「想加入就进来啊!」邪佞的嗓音用千里传音的功夫直接传到他耳畔,语气中带着浓厚的威胁与调侃,瞬间让他头皮发麻又背脊发凉。
近乎直觉的摇头,云飞慌张的退后两三步,匆匆行了一礼,像是逃亡般的迅速跑离,生怕慢了一秒就被血魄押上床。
看着他难掩慌乱的施展比平时更快速的轻功冲回自己的房间,血魄无声的叹气。
是他的个性太强势了吗?怎么云飞跟了他这么久,还是这种好玩弄的个性啊……偏偏这忠心耿耿的侍从又没啥武学天份,加上习武晚了,平时跟着他大江南北乱跑也没时间好好练功,这些年不管他找再多的高深武学秘笈给他练,又丢给他无数上等增加内力与体质的丹药,成效仍是只有勉勉强强的差强人意。即使他最后铁了心的强迫云飞学习下毒施蛊,结果却还是因为不忍心痛下狠手而错失良机……
总归一个结论,就是云飞的武功真的不怎么样,一般江湖群殴还能浑水摸鱼的自保有馀,但若遇上真正的高手就直接弃械投降算了。
堂堂十大恶人之徒血魄、邪道盟主血魔尊竟然带出这种心腹手下让他很想磨牙,但叱喝到了唇边,又只剩下叹息。
他已经没有馀力与心思去关心别人了,也很懒得付出过多的努力,因为过于庞大的复仇计划已经耗去他大多数的心神,剩下的神智则茫然的徘徊在回忆与现实之间,云飞究竟是死是活其实不是他在意的重点。
尽管如此,他仍然会想着,现在有他当铁靠山,云飞勉强还可以安然无事,因为当拳头不如人的时候,靠山就很管用。可是,如果以后没了他的保护,云飞一个人能平安过活吗?!
随着计划推衍,在结局愈来愈近的现在,这困扰他许久的问题就挥之不去的盘旋在心头,虽然不碍事,但总在他分神时想起。
苦恼的捂着额头,血魄独自思索半晌,表情从担忧无奈到迷蒙空白,又渐渐变得疯狂残忍。与之相对的,那双血色眼瞳则从清晰的苦恼慢慢转变成蒙上一层迷雾的空茫。
最后,一丝冷酷的笑容出现在他美丽的红唇边,他愉快的低吟:
「……既然如此,就把足以威胁到他的人都杀掉就好了嘛!考虑这么多做什么呢?小龙,我们要加油了呢。」
说着毫无人性的话语,血魄笑开了脸,笑容依然充满纯真的清灵美,不带任何杂质与负面情绪,因为对此时的他来说,这样做是再理所当然也不过的事情了。
血红色的九天龙蛊继续用冰冷不会眨眼的虫目凝望他,轻轻用冰冷的鳞片摩擦他的脸颊作为回应。
进房以后,血魄并没有去触碰浑身赤裸,仰躺在床上,双手手腕被绑在床头两侧,眼睛则被衣带蒙住的卓洛宇,反而在桌边坐下,捡了些云飞摆置的点心食用,因为他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
虽然没有胃口进食,但他需要食物带来的体力与能量,因此在理智判断下,他默默的咽下食之无味的甜点。
充斥复杂情感的眼神隐藏在平静的目光中静静打量卓洛宇身上的伤口,纵使云飞有稍微替他清洗过,现在看来依旧惨不忍睹。
撕裂开的肌肤、外翻的皮肉、烙铁留下的焦烂水泡,还有其他千奇百怪的刑罚留下的血淋淋伤口,密密麻麻布满所有视线可及之处,多到肉眼难以辨识的地步。
没有人能在这样的拷打中不失态,他当然也不例外,但不管那些人怎么用言语羞辱他,他都丝毫不在意,只是继续用那双平静无波,却又充斥着嘲讽的眼眸看着他。
最初,那样的挑衅态度无比激怒着施刑者,只是无端造就更多残酷的责打,但到了后来,他猜如果不是他的威胁让手下恐惧,已经没有人想再拷问下去了——当被拷打的人表现得太过异常,毫无恐惧屈服之意又太过漠然,行刑的人反而会感到恐惧与不安,因为心理上的优势地位已经完全被颠覆掉了。
他明白能做到那种地步的缘故,是因为什么也不在乎了——不管自己被怎么样都无所谓,反而觉得迷失其中的人很可悲,因此嘲讽,因此毫无感觉……但是,为什么这样的眼神会出现在他身上?
他可是杀了他的父亲、兄弟与许多家仆、好友,比较正常的反应应该是恨他恨到无以复加,而不是如此置身事外的冷漠啊……
真讨厌的双眼,不管是热情或冷漠,都让他乱了心。
干脆把他的双眼挖出来吧!
突兀的,一种没道理的疯狂念头不受控制的涌现,但旋即被另一种同样无法解释的情绪压了下去。
轻咬下唇,血魄侧着头想了想,还是决定先把那个想法丢一边去。
要折磨人,有太多方法了,若是挖出他的双眼,不是反而承认他会畏惧他的眼神吗?!
拎起桌上的酒壶,漫步走到床边,低头看着不知道是昏迷还是清醒的人,咬开酒瓶,把云飞特地为他准备的美酒就这样淋上他伤痕累累的胸膛。
「……!」
高浓度烈酒带来的剧痛让卓洛宇痛到无法出声,连日拷打让他连挣扎的力气也没有,只有迅速浮上肌肤的冷汗与骤然紧绷的肌肉显示了他承受的痛苦。
现在知道他醒了。血魄舔舔唇,露出满意的笑。
探手沿着他身上的伤痕游走,在这样的伤势下,绝对是感觉不到丝毫被挑逗的快感,有的只有伤口被磨擦刮弄的剧痛。
卓洛宇浑身僵硬,蒙住双眼的衣带让他什么也看不见,想起血魄之前说的话,在身体上放肆抚摸的手除了带来折磨的疼痛外,还有另一种羞辱与不安。
如果能被痛昏过去还好些,但烈酒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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