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应该是这样的吧?如果这就叫做报仇的话,为什么感觉那么糟呢……?
右手手腕上的红玉手镯带着裂痕与刮痕,却迟迟没有断裂。
轻轻抚摸温润却龟裂的玉镯,耳边回荡着很久以前的对话……
『凤儿,你不戴其他手环了吗?』
『有啊,我戴左手。』
『但这样你的右手就没办法叮叮当当响了,之前不是一直坚持说要两只手都有声音跳舞才好听吗?』
『大少爷,别瞎操心了,是你自己送我这么容易刮伤的镯子的。』
小心翼翼珍惜呵护的感情,现在已经又裂又伤,却迟迟没有断成碎片……难道这代表他还是无法忘记过去的感情吗……!
「不对!」注意到自己的想法,血魄低吼,抬手想用内力毁了玉镯,但几番犹豫后,还是无法下手。
不对……不该是这样……
但如果不是这样,又为什么会一直想起这些过去呢?
「不是这样,我恨他!我恨他、恨他……」
狂乱的低喃着,血魄痛苦的朝床幔上的九天龙蛊伸出手。
「小龙……」
深红色的冰冷鳞片触碰着颈动脉,血魄疲惫的闭上眼,任凭小龙吸食他的血液,取而代之的,是让人连感情都被冻结的毒液。
无力的闭上眼,靠着床柱稍作休息,可翻腾的思绪依旧无法平息。
喂,洛宇,我知道你恨我,因为我是血魄,可是,能不能在我杀了你,或被你杀害以前告诉我,我到底是恨你呢,还是爱你呢……
既然注定无解,那就别去想了吧!
反正不管是爱或恨,他要做的事情都不会有所改变。
究竟是谁决定了,黑与白的颜色……他就是不想屈服,不行吗?
那是一场近乎永无止尽的折磨,从卓洛宇恢复意识开始,持续到他再度昏厥为止,反覆数日,不曾停歇。
对卓洛宇来说,勉强称得上「不算安慰的安慰」的,大概只有在自己身上虐肆的,一直是同一个人,就某种意义而言,这比轮暴的处境好了不少。
况且,就算眼睛被衣带蒙住,就算那人从不出声,仍是可以从很多细微的动作与感觉判断出对方的身分……一个让他心情复杂到极点的人……
除此之外,日渐虚弱的身体让他昏迷的时间愈来愈长,每次剧痛中一口气提不上来,就痛昏了过去,几次以后,时间感就完全模糊掉了。
然后,半昏半醒间,听见床幔外传来充满恶意的声音,而身上的折磨仍在持续,只是意识迷蒙的他已经无力去思考外界一切动静所代表的意涵了。
「盟主,正道那边已经……」
「请您将他交给属下按照计划凌迟处死……」
无数的声音不停的在徘徊,有点吵,而且迟迟得不到一丝回应,已经对痛觉迟钝麻痹的身体依旧感觉到那人在体内移动的动作完全没有因为那些人而有任何迟缓。
细碎的声浪愈来愈多,最后,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推倒了,刺耳的重物落地声与碎裂声似远而近。
「盟主,这是复仇的一环,您该不会是想破坏计划吧?还是说您不忍心……」
就算无法思考,他也知道压在身上的人动了怒,几乎会刺痛肌肤的冰冷杀意稍纵即逝,在将欲望发泄在他体内后,用带着血腥味的吻强迫他松开无力咬紧的牙,咽下混杂鲜血的某种不明液体。
「真麻烦,除了云飞以外,难道我手下就没有值得留他一条命的人了吗?」
笑叹的嗓音在他脸边轻声响起,确实是他意料之中的那个人。心头一震,他无法解释的感觉到松了一口气。
像是注意到他这次毫无反抗之意,血魄低声笑了笑。
「算你识相……」
无法分辨那句话的意思,就听见血魄清彻的嗓音降了几个音阶,低喝:
「小龙!」
那是声毫无迟疑的命令句,语音方落,就听见几声重重的重物落地声,而那还没有结束,痛苦的呻吟与沉重的撞击声迅速往外扩大……
「你……」几乎凭直觉的知道那代表了什么涵义,卓洛宇不敢置信的咬牙。
他竟然毒杀自己的手下……
「没有用的东西当然就趁早除掉,接下来的计划不需要他们碍事。」血魄笑道,左手无声无息的搭上卓洛宇的颈子,「而你,也是会阻碍我的东西……」
纤细的五指扣着咽喉,慢慢施力,身下的人已经虚弱到连挣扎都做不到了,只是原本就出气多入气少的微弱气息在这股压力下完全消失,苍白的唇也开始透着充满死气的青紫……
缺氧的身体本能的抽搐,严重的伤势让他在颤抖间再度扯裂勉强止血的伤口,浓厚的血腥味带着另一种情欲气息弥漫在窄小的床榻空间,让血魄的指尖有点细微的颤抖。
等到终于感觉不到卓洛宇有任何挣扎,甚至连脉搏都消失后,他才慢慢松开手,跪坐在床上,愣怔出神了好一会儿才有办法出声。
「结束了?」……就这样?!
似笑非笑的问着自己,侧头凝望卓洛宇的脸,笑意僵在唇角。
他在笑?!
不可能!
探手扯掉蒙住他双眼的衣带,当那抹浅到几乎看不出来的微笑深深烙印在眼中,这层认知像闪电般劈过血魄充斥杀意的脑中,带出了阵阵刺眼闪光与恶寒。
「……为、为什么……?」震惊的低喃,他的表情错愕中带着一丝狼狈。
被他杀的人,从来没有会笑的啊……不,有一个人,母亲自尽在他面前的时候,脸上,有笑……
清晰的思绪混乱成一团,无数过往的记忆被翻了上来——
『喂,洛宇,如果有一天我说我必须杀了你才能活下去,你会让我死在你手上吗?』
『嗯?你怎么会想到这种问题?』
『你别管,回答我就好了,不可以说谎喔,要听谎言我就没必要问了。』
『……我想,我会让你杀了我,因为我很胆小,所以宁可让你痛苦也希望你能活着。』
『那如果是你要杀了我才能活下去呢?』
『有时候死并不是最痛苦的事情啊,我宁可选择比较不会心痛的那条路走。』
『通常这样讲的人都很难让人相信啊,太像甜言蜜语了。』
『不然这样吧,如果你希望我死,我就把这条命给你,如果你不希望我死却必须杀了我,那我们就一起死,反之亦同,如何?』
『……好。』
那是曾经有过的誓言,但在一切都被推翻后,誓言成了谎言……难道不是吗?!
不对,不该是这样的……
「该死!」
气愤的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倒出里头仅存的两颗药丸——那是逆命丹,当初因为得知绝魂竟然看上了柳家那注定早夭的三男柳煜歆而特定为了扭转九阴绝脉所炼制的,几乎耗尽「毒煞」江枫近乎过半的药材库存,以及他以邪道盟主之名半抢半夺弄到手的药引,费近三个月才炼出三颗,其中一颗已经给柳煜歆吃了,剩下两颗被他留下来以备不时之需。
毫不犹豫的拿了其中一颗塞入卓洛宇口中,运起内力一掌拍在他胸口,强劲的内力蛮横的强迫已经停止的心脏继续鼓动,搭配逆命丹的药效,硬生生的将已经踏入鬼门关的人魂给强行拖回重伤的身躯。
血魄不敢停止内力的输送,生怕一停就断了卓洛宇的生机。
但若要问为什么不想让他死,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就只是不想看见那双眼闭上……即使他是想杀了他的……
这样子,计划就被破坏了!他是背叛者,是可恨的欺骗者,所以把手拿开,杀了他……
内心有个声音反覆诉说着、怂恿着,催促他下决心,威胁着不杀的后果。
这个声音似乎是对的……血色的眼瞳有瞬间的迷蒙,可是那层迷雾转眼就被从心底翻腾上来的狂乱情绪打散。
「够了!」血魄表情扭曲的低吼,「不过就是剧本改变罢了,计划是我写的,要怎么改变都是我的自由!」
疯狂的把内力逼入卓洛宇体内,血魄咬着下唇,知道这么做还不够。
这样救不了他,他的伤势太重了,因为原本根本没打算让他活命,所以没帮他处理伤口,他还能撑到今天已经是极限了,就算他刚刚没打算掐死他,他大概也撑不过今夜。
如果只靠他的话,不够……但如果还有别人呢?
「哼哼,结果又走了回头路吗……」他到底在做什么啊?!
暗红色的九天龙蛊在成功毒杀外头所有人后,从房间外吐着红雾爬了回来,慢慢爬上他的肩膀,像以往那样轻顶着他的脸颊,他却表情复杂的没有任何表示。
半晌,低叱一声,飞快的点了卓洛宇几个|穴道,十三根银针带着血雾从周身要|穴中浮现,那是他原本打入卓洛宇体内抑制他内力的东西。
随手收起那十三根银针,一抹决定浮现血魄眼底,紊乱的情绪慢慢冷却。
真是的,为什么要感到慌张呢?
是死是活,也没必要有这么大的反应啊……会这样动摇真的不像是他,不像拥有血魔尊之名的血魄!
「给我护住心脉,如果你死了,全武林的人一个也别想活,不要在这时挑战我的耐性……只有你才有资格杀了我。」失去所有感情的冰冷声音在卓洛宇耳边恐吓,血魄将内力撤出他的经脉,只扣住他的脉搏静静观察。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句恐吓达到了效果,少了他内力支撑的脉搏确实传来微弱的颤动。
缓慢却沉稳的鼓动着。
随便扯下床幔包裹住他赤裸的身躯,挥动匕首斩断绑住他双手的布条,血魄带着他消失在房间里,只留下堂口内外整整四十三具尸体。
半天后,一个人影潜进此处,看见散布在四处,死相狰狞的尸体,知道自己晚来了一步。
为了不被遮掩视线,男人摘下了斗笠,如果有人在这里,或许会因为男人的相貌而感到吃惊。
因为那张脸与卓洛宇—谟—样,区别只在于他脸上有四道疤痕,而卓洛宇没有。
将堂口内外搜了一遍,只看见满是鲜血的地牢,寝室,还有破碎的衣衫,但关于他要找的人,连同那人的剑,连影子都没找到。
「被带走了吗?还是被救走了?」
从声音判断,此人正是在浮生寺与卓夫人对话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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