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千万不要忘了我的话!”那人很快就跑不见了,只剩下声音在空中传来:“是腊月!”
赵辉呆呆地站著,只觉得是做了一场离奇的怪梦。
低下头,看见手里的东西,忍不住打开看了。
那是一张卷轴。
装裱得十分精致的卷轴。
长长的画卷,画著一片无花的梅林。
不是古物,也不是名家的作品,除了画工精致,没什麽特别啊!
卷轴角上的落款只写著一个苍字。
苍……
“苍呢?”开封城里的一处客栈里,白衣人问坐在一旁悠哉悠哉喝著茶的黑衣人:“怎麽我没有看见他?”
“苍?”黑衣人左顾右盼了一番,然後在桌上的行李里翻找起来。
“图轴呢?”白衣人皱著眉问。
“不见了!”翻了一阵,黑衣人朝他摊了摊手。
“不见了?”白衣人一愣:“怎麽说不见就不见了?”
“就是不见了嘛!”黑衣人不在意地说:“不见就不见好了!说不定是他自己跑掉了,有什麽好紧张的?”
“可是……要是他被人看见了……”白衣人喃喃地说:“难道说,真的是命中注定……”
“不会的啦!”黑衣人安慰著他:“你这麽担心做什麽?反正他在哪里都是那种死样子!”
“罢了!”白衣人面朝窗外,轻声地叹了口气:“这是天意!”
黑衣人在他背後笑得阴险得意之极。
扔掉了!终於把那个白痴扔掉了!
第一章
二十年後 洛阳 洛阳候府
“夫人!夜深了,您还是早些安歇吧!”丫鬟朝暖炉里多添了几块炭,朝躺在床上的主子说。
“现在是什麽时候了?”半躺在床上的女子有气无力地问道。
“已经快到子时了。”
“子时了吗?”女子抬头看了看窗外:“怎麽这麽亮啊?”
“夫人您忘了,前几日下的雪还没有化,被月光一照,天色自然显得亮了!”
“是吗?那梅花呢?院里的梅花有没有被雪压坏?”她连忙问。
“夫人,没有啊!我都说了许多遍了,绝对没有骗你!”丫鬟笑著答她:“夫人这麽爱惜这些梅花,老天爷怎麽会忍心把它们压坏啊!”
“啊!那就好了!”她露出疲倦的神态。
“对了夫人!”丫鬟走到她的床边,对她说:“您今日嘱咐我把箱子里的东西拿去晒晒,我在箱子里找到了一张旧画。快过年了,我看这屋里冷清,就挂在墙上做了装饰。”
“旧画?”她迷迷糊糊地答道:“哪有什麽旧画?”
“就是那幅画了梅花的画啊!”丫鬟朝她说:“夫人,你累了吧!早些睡吧!”
她的确是累了,也没有在意听到了什麽,点点头就慢慢睡著了。
丫鬟看她睡著了,就熄灭烛火,关门出去了。
清冷的月光照进来,照在雪白墙上。
墙上,挂著一幅画。
白雪,寒梅。
纷扬的白雪,怒放的寒梅。
还有……
她觉得有些寒冷,那种寒冷让她醒了过来。
她张开眼睛,看见屋子里一片光亮。
怎麽这麽亮?
她定了定神,努力集中起视线。
窗户开著?
窗户怎麽会开著的?
明明记得是关上的啊!
仔细看过去,她的目光一下子定了格!
半开的窗户边,有一个淡淡的身影。
那影子很淡很淡,但确实是存在著的。
那背影修长高挑,长长的头发像是一直拖到了地上。
然後,她听见了一个很淡很淡的声音在说。
“梅花……开得真好……”
“谁……你是谁?”她一阵慌乱,急速地喘著气问。
那个影子却像是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她的存在,只是站在窗边,看著窗外。
“来人啊!”她惊慌地喊著,却发觉自己喉咙发干,根本就喊不出什麽声音。
“梅花……真好……”那个虚无的身影发出飘渺的声音:“疏影横斜水清浅……暗……暗……”
她应该害怕,她真的觉得很害怕,可她望著那个半透明的影子,不由自主地接著念了下去:“暗香浮动月黄昏。”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这词,是她最喜锺爱的。
“对!”那个影子像是点了点头,说:“是暗香浮动月黄昏。”
“你……是什麽人?”看见那个影子只是站在窗边,没有要危害自己的举动,她的胆子大了许多:“你是谁啊?”
“谁……我是谁?”那个影子喃喃地重复著:“我是谁啊……”
“对啊!你到底是什麽人?为什麽会在我的房里?”她撑起了自己的身子,靠在床头问道。
“我是什麽人……嗯……不记得了……”那个影子断断续续地回答他。
“那你总有名字吧!”
“名字……对!我有名字……我叫……我叫做……苍……”那个影子不太肯定地说:“是……是苍……”
“苍?”她皱起了眉:“苍,你从哪里来……”
“哪里?”那影子终於移动了一下。
她看见了影子望著的地方。
雪白的墙……墙上的画……
那幅画……
白雪寒梅……
“苍?”她倒抽了一口凉气:“你是苍!”
那个影子像是被她尖锐的声音惊醒了,终於转过了身来。
洛阳侯府闹鬼的传言沸沸扬扬。
传说,每当明月当空的夜晚,在侯府後院的梅园里,总会有一个男人的影子在梅林间徘徊。
侯府中不止一个下人看见了,可是洛阳侯治下极严,下人们不敢在府中多话,外间倒是把这事传得街知巷闻的。
闹鬼啊!还是在洛阳侯的府邸里面……
洛阳侯俞韬是一个自视甚高的人,平时最忌讳别人说他的不是,自然没有人敢在他的面前谈起这些,可是说的人多了,也多多少少传了一些进他的耳里,偏偏传进他耳里的又是其中最荒唐的版本。
传说,这鬼是缠上了人才会在家宅里留连不去的,这被缠上多是病弱又阳气不盛的人。
这鬼既然是男的,缠上的当然是女眷,而这梅林旁边很巧地住了一位多病的女眷……
俞韬勃然大怒,不为其他,正因为住在这梅林小楼里的女眷是他的正室赵氏。
他不信什麽鬼怪,在他看来这多少影射了他的妻子不贞。
虽然他和赵氏感情淡薄,但这事传成这般,让他堂堂洛阳侯的颜面往哪里摆去?
可俞韬虽然自负,却也明白谣言不可尽信,说是赵氏被鬼缠上也好,不守妇道也罢,总也要眼见为实才行。
於是挑了一个皓月当空的夜晚,带了两三个胆大的仆人,躲在赵氏居住的小楼边,决定不论是鬼还是奸夫,定要瞧个分明。
直到三更时分,眼前还是白雪梅花,什麽花样也没有。
就在俞韬意兴阑珊准备走人的时候,却听见了仆人发出的怪声。
“侯……侯爷……你……你瞧……”那个平时胆大包天的仆人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鬼……鬼啊……”
俞韬朝他指的方向看去,只看见一株梅树旁,正站了一个身影。
淡淡的……却清晰……
的确是一个男人的背影。
不,不是人……
无形的月光分明地穿透了那个身体,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画面。
俞韬的心里也是一惊,可他毕竟是经历过风浪的人物,知道这个时候害怕是最没有用处的举动。
“我俞韬在此!”俞韬深吸口气,站到了明处:“你是什麽东西,居然敢在我的洛阳侯府里放肆!”
然後,俞韬听见了一声悠远空旷的叹息。
那叹息在风里萦绕不散,就算俞韬,心里也有些发毛。
“梅花又要谢了……”那个背对著他们的身影轻声地说著:“年复一年……开了又谢……”
就在俞韬还没有弄清这个无视他的鬼在说些什麽的时候,眼睛里明明白白就瞧见了这个不知什麽东西轻飘飘地飞上了半空,然後就飘进了一旁小楼上紧闭著的窗口,就这麽穿透进去,眨眼不见了。
俞韬只怔了一怔,立刻就追了过去。
那栋楼,正是赵氏住著的地方!
俞韬轻手轻脚地上了二楼,卧房的门关著,隐约传来了说话的声音,他想了想,还是把耳朵贴了上去。
“你又去看那些梅花?”那是一个有些气虚的女声,俞韬模糊记得这是赵氏的声音。
“就要到正月了吧!你瞧,画上的梅花也快要谢了!”赵氏叹了口气:“总是这样的,时光不住流逝,我们再怎麽想要挽留,总也是徒劳无功。”
“要是梅花谢了,你就不再来了吧!那明年梅花再开的时候,你还会不会来呢?苍,你到底是在看花,还是在想念著谁呢?”
俞韬听不下去了!
有夫之妇说出这种话来,简直就是暗通款曲的铁证!
“砰”的一声,俞韬一脚踹开了大门。
一室冷冷清清。
出乎俞韬的意料,也没有料想中的那个鬼魂或者男人,迎接他的只有一片安静。
“谁?……侯爷?”一个有些意外的声音传了过来:“半夜三更,你怎麽……”
俞韬看了过去,看见了半靠在床头,脸色苍白的女子。
“赵玉清,那个男人……不,那个鬼怪呢?”俞韬冷冷地问道。
“鬼怪?”床上的赵玉清,也就是洛阳侯夫人同样冷淡地回答他:“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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