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我这就和她说去。”傅云苍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青鳞……”
“怎麽了?”
“不,没什麽!”傅云苍摇了摇头,转身走开了。
只是他回来时的那一瞬间,看见青鳞扶著疏影的样子,胸口有些发闷。
最近好像常常有这样的情况。
又不像是旧病复发,那麽……是为了什麽呢?
还是等到只有两个人时……单独问问青鳞好了!
“你说心口不舒服?”解青鳞伸手要为他诊脉,却被他挡住了。
“也算不上不舒服……只是有些发闷,我想也许和身体没什麽关系。”傅云苍的脸上充满了困惑。
“那是为了什麽呢?”
“青鳞……”这时,烛火突然熄灭了。傅云苍於是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户,接著说:“我想了想,在家时倒是没什麽事,可是在白梅岭上……时常会有……”
在他的背後,解青鳞眸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麽。
“我也觉得奇怪,可是总也不明白是为了什麽……”
“你今天可也是觉得胸闷了?”解青鳞问他。
“是啊!”傅云苍仰头看著天空:“今天打水回来以後,我就有那种感觉。”
解青鳞笑了出来。
傅云苍惊讶地转身,不明白这有什麽好笑的。
“云苍啊云苍!你果真……”解青鳞一时找不到什麽形容词,只是止不住地笑著。
“这很好笑吗?”傅云苍本就是冰雪聪明的人,也察觉到是被调侃了,脸上忍不住有些发热。
“不是!不是!”解青鳞连忙收住了笑声,但脸上的笑意一时怎麽也忍耐不住:“云苍,你不要误会,我没有取笑你的意思,我这可是在为你高兴啊!”
“高兴?”傅云苍靠在窗台上:“这值得高兴吗?”
“云苍,你记得《国风.周南》的第一篇吗?”
“当然是记得的!那是《关雎》。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解青鳞接著念了下去。
“这个……有什麽关联吗?”怎麽突然扯到关雎上去了?
“美人迈兮音尘阙,隔千里兮共明月。”解青鳞笑看著他,只是念著这样的诗句。
“这是《月赋》……”傅云苍忽然若有所思地停了下来。
“疏影才貌出众,倾心於她,也是一件曼妙之事啊!”解青鳞站了起来。
“不!”傅云苍直觉地否认了。
“不?”解青鳞有些讶异地说:“这‘不’字,又是什麽意思呢?”
“你为什麽会以为我……对疏影……有爱慕之心呢?”疙疙瘩瘩说到这里,傅云苍平时苍白的脸色浮上了一抹红晕。
“这古来男女间事,最是微妙难以言说。”解青鳞走到了他的身边,和他并肩站在窗前:“我也不能肯定,不过呢!若是你爱上了一个人,会觉得她在你眼中和别人不同,会为她朝思暮想,看见她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自然心中会觉得不舒服。古人诗中所说‘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大抵就是这个样子的了。”
“是吗?”傅云苍皱起了眉:“可是,我也没有觉得对疏影……全是如此啊!”
“世间人千百种模样,个人对待情爱的方式也都不同。不过,多多少少和这些情况相近的。”解青鳞仰头看向天心的明月:“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人啊!作为一个凡人,若是能得到一份真挚情爱,这一生才算没有白活过……”
傅云苍看著月光下他轮廓分明的侧面,脑海中浮起了一首古诗……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不堪盈手赠, 还寝梦佳期。”
解青鳞听见了,微微一怔,转头朝他看来。
收回了伸出的手掌,傅云苍为了自己的失态大觉困窘。
“的确是夜深了,云苍,早些睡吧!”解青鳞脸上的讶异一闪而没,准备告别离开。
“对了。”走到门边,他又回头说了一句:“云苍……疏影她,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女子!别说是你,纵是天下男子,又有几个不为如此佳人心动。我看她对你也是颇有好感,可不要错过了。”
解青鳞笑著走了。
傅云苍摊开自己握著收回的手掌,觉得心里有些悒郁,有些不安,有些……
没有想到疏影或者其他,只是因为自己刚刚说的那些话。
为什麽要说以月光相赠这样的诗句……
好虚无的想望……
第四章
若是你爱上了一个人,会觉得她在你眼中和别人不同,会为她朝思暮想,看见她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自然心中会觉得不舒服。古人诗中所说“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大抵就是这个样子的了……
相思?
对疏影?
可是真的吗?
难道我真的对疏影……
傅云苍抬起头,看著就坐在面前的疏影。
疏影是个极美的女子……
极美?那是什麽呢?
每一个人都有不同,怎麽区别美与不美?
美丽的意义又是什麽?
疏影……看著很舒服……
我呢?我长得……
“你长得怎麽样?”梅疏影突然开口,吓了他一跳,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问出了口。
“我只是觉得有点好奇……在别人的眼里,我长得是什麽样子……”傅云苍讷讷地说。
“云苍你吗?”梅疏影细细想了想:“我说不好……也说不出到底是什麽样子……”
“那就算了!”只想早些结束这个话题的傅云苍连忙说,低头看著两人下了一半的棋局。
梅疏影张了嘴,但还是没有说什麽。
她并不是存心敷衍,要她描述傅云苍的长相,她一时间真的说不出来。
要说傅云苍长得好看,他就算这几日气色好转了不少,但多年伤病的身子还是让他满脸苍白倦容,在她所见过的人中,比他英俊潇洒或者是风采卓然的人物太多太多……要说他难看,却更加不是了,这个人有种内敛的神韵藏於厌倦的眉眼之间,说不定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的身上有一种和别人完全不同的东西……那些神仙,妖鬼,凡人,在梅疏影修炼以来的三千年里见过无数,可没有一个有傅云苍身上的这种蕴含於内的孤傲华贵……
就像他腕上绑著的琉璃,长久注视间,让人目眩神迷……
“疏影,该你了!”傅云苍终於决定了下哪一步,笑著抬起了头。
梅疏影怔住了。
这傅云苍……真的只是一个凡人吗……
“那个……解大夫他,最近为什麽没有一起过来呢?”梅疏影试探似地问道。
“青鳞……他……”傅云苍顿了一顿,才说:“他说这几日要亲自去山中采些草药……”
“喔!”梅疏影状似不经意地从棋盒里拈了一子。
“疏影,青鳞他……他和你……”
梅疏影暗自一惊,抬头看他。
“他和你……你们两个……”看著梅疏影乌黑的眼睛,他却怎麽也问不出口:“算了,没有什麽。”
梅疏影疑惑地看著他。
“疏影……”又过了一会,傅云苍还是忍不住问了:“我想问你一些事情……”
“你问啊!”
“相思,仰慕,那是什麽样的感觉呢?”傅云苍微微低下了头,把玩著手里的棋子:“我生来为病痛所苦,独居在一间小小的院子里,虽然也从书本上读到过关於男女间情感之事,可是没有深入细想过这些。”
“相思?”梅疏影微仰起头,思绪有些飘远:“爱之愿其生,恨之欲其死……情爱相思本就是穿肠毒药……”
“毒药?”答案怎会相差得如此之远?
“其实,也不都是这样的吧!”梅疏影笑了笑:“只是,这世上懂得珍惜真挚情感的人实在太少太少,往往只是白付予了真心,落得惨淡收场。”
“难得有情人吗?”傅云苍想到了另一件事。“疏影,你信不信山妖精怪之流能真心实意地爱上了人?”
“为什麽突然……问这麽奇怪的问题?”梅疏影心也跳快了几拍?
“前些时候,我遇上了一件事。”傅云苍托著下颚撑在桌上:“我有一个远房的亲戚被一只狐妖缠上了,我去帮他驱赶妖邪,他非但不和我合作,反倒把我当作了仇敌。他口口声声说不论那女子是人是妖,总是他深爱著的人。那妖狐更是被我伤了,也不愿离开。我最近每每想到这事,总觉得奇怪。若说是人被妖术迷惑也就罢了,那妖也有可能是真心实意的吗?”
“我认为,其实人和妖没有太大的区别,有些时候,人心并不比妖魔之心更好掌握。就像人分千百万种,妖也是一样的。人有真心真情,妖也未必是全然没有。”梅疏影轻轻地叹了口气:“世人常以为妖魔多恶,其实人心才险。”
说到这里,她意识到自己一时忘形,答得奇怪,连忙住了口。
倒是傅云苍,听了以後一脸若有所思。
“难道说,我做错了?”他迷茫地低语:“我不该强自驱走那狐妖吗?”
“不是啊!”梅疏影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说:“有句话说得好,‘人妖殊途’。就算再怎麽真心实意地相爱,人和妖哪里能有什麽好的结果?不论外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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