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里呢……?
不知不觉地来到附近的一座小公园,我看着风中缓缓摇荡的秋千,仿佛在召唤我过去般。
哥哥,你来摇,要高一点哦……
咯咯,好好玩,哥哥,你也来……
握住摇晃的绳索,竟冰得刺骨。书包滑落在地,我慢慢坐上秋千,随着夜深,伤口的疼痛逐渐蔓延至全身,使得我连站的力气也几近消失。
软软地靠在绳索上,我的意识也开始模糊。
不知是灯光,还是星光,一缕一缕,犹如柳絮,轻轻盈盈飘落下来,落在我的头顶,我的肩上,仿佛拥抱,仿佛爱昵……
像是醉了,痴了,睡了……
云,你会陪在我身边对吧……
“慕风!”
一声大叫惊破了这一切,本已昏昏欲睡的我抬起头,疑惑不解地睁开眼,朝出声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人影背着灯光向我跑来。矫捷如黑色的闪电。
下一刻,一张焦灼的脸呈现在面前。
“你这是干什么?不是已经回家了吗?为什么又跑出来?如果不是我不放心打电话回去,你是不是就打算一个晚上都坐在这里?!妈的,你的身子这么冷……会感冒你知不知道?你都已经受伤了还……”
面对这气急败坏的吼叫,我只呆呆地看着他因气愤而涨红的脸。
“快点回去!”
他拉起我。
“不……”
他瞪着我,似下一分钟就要破口大骂。
“我不回去……”
我的目光调至远处。
灯火迷离。星光迷离。
“你!”
“我不能回去……这个样子,妈妈会担心……”
“你说什么?”
“妈妈……会担心小云……不可以……让小云受伤……”
很久以前,每当我和慕云一起出去玩,母亲就这么严厉地告戒过我。
用低得几乎听不清的声音诉说着,我的身子一点一点倾斜。
“慕风!”
这是我的意识被黑暗吞没前听到的最后一声呼喊。
尽管在昏迷中,我还是知道我正在发着高热。一阵冷,一阵热,呼吸不稳,身体像不是自己的。好在始终有一只手,在寒冷中输来温暖,在燥热中输来清凉,不断地,不断地抚摩着我汗湿的额头。当我翕动着干燥的嘴唇,又像有心灵感应似的,一股清流随即缓缓哺了进来,柔柔地填充了整个口腔。
云,是你吧……
幸福得让我甘愿沉溺一生……
哥哥,还很难受吗?
一次, 我发高烧,慕云就是这样守在我身边,甚至特地请了假。
这样是不是比较舒服一些?
他把一小袋冰块放在我的额上,询问着。
我的声音因发烧沙哑得说不出话,只点了点头,挤出一个虚弱的微笑。
慕云的眼神为此起了些许变化,但当时我没有很在意,只合着眼,任他在我身边忙这忙那。
哥哥,喝水。
我睁开眼,正要坐起身,却被他一手阻止了。对我笑了笑,他举起水杯一饮而尽。我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就见他的深眸已迫近眼前。
云……
嘴才张开,就被密密地封住了。夹杂了慕云味道的水,如情人的眷恋与怜惜般,传送了过来。无法思考太多,我只能一心一意接受着。但慕云似乎并未因此满足,好不容易饮下了水之后,他仍没放过我。恣情地唇舌交缠了好久,直至我气喘不过来地发出抗议。
风……
他整个人都覆到我身上,紧拥着我。
看不到他的表情,我叹息着,用沙哑难听的声音艰难地说着:
这样……会传染你的……
他猛力地摇头。
没关系!全都传到我身上,风的病就好了呀……
傻瓜……
烧热不知什么时候退去,我是在一阵非常舒适的抚慰中醒来的。一双手正细心地为我抚去额头的汗珠,毛巾的清凉点滴传来,身上的痛苦似乎也消失了许多。发现我睁开了眼,双手的主人立刻停止动作。
“吵醒你了吗?还是哪里不舒服?”
语气不难听出紧张。
我眨了眨还有些睁不开的眼皮,望向身边的男人。
“骆……”
我的声音还有些余热造成的沙哑。
他马上起身。
“要喝水吗?我去拿……”
不等我说话,他咚咚咚地跑了出去,回来时手上端着一杯水。但我没有接,只看着他。看了一阵,发现他居然比我还紧张,握着水杯的手还在发抖。这个认识令我万分讶异。
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我道:
“这里是哪里?”
“我家。”
他把水杯放到我可以触到的地方,低低地回答。
我微怔,下意识地打量周围。很舒适的居家环境,光这个卧室就大得不象话。
看出我的疑惑,他解释道:
“我的父母都在国外,现在我一个人住。”
我收回目光,习惯地伸出左手去拿水杯,不料扯到伤口。
“啊……”
我的呻吟引起他的慌张,一个箭步过来,搂过我的腰,扶住我的手臂。
“没事吧?哪里疼?”
急急地问着,似乎受伤的人是他。
我低头看去,缠着纱布的手臂看起来是那样苍白纤细,好可悲……
这时我也才发现我上身什么也没穿,赤裸裸地暴露在空气之中。
“你昨晚一直在出汗,所以……”
触到我质问的目光,他忙解释着,又慌慌张张地找出一件衬衫让我套上。
我已经用没有受伤的右手拿起水杯,慢慢地喝着,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瞥着他,很惊讶地发现他在我的注视下竟如坐针毡,慌乱地完全不似之前那个自大又冷漠的家伙。
这个男人……是骆祺轩吗?
这是我从醒来就一直困惑的问题。似乎有很多问题要问,又觉得似乎也没必要问,也问不出所以然。而他,也是欲言又止。
良久的沉默漂浮在我们中间。
忽然我想起一件事情,忙左右张望。
“怎么了?”
他立即问道。
“时间。”
我简短地说着。
“什么?”
“现在几点?”
窗外透着几缕晨光,证明已不是夜晚。
好在他马上回答了我。
“还早,才刚刚过七点,你再睡一会。”
七点?
这么说,他整整一个晚上都在照料我?
短短的惊诧过后,我翻身起床,却被他拦住。
“你做什么?有什么需要我去帮你拿……”
“我要上课,再不快点会赶不上早自习的。”
他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消息一样瞪大了眼。
“上课?”
他重复了一句,眉头渐渐皱起。
“你这个样子还要去上课?”
我点点头,担心着时间会不会来不及,可脚尖才着地,就被他抱回了床上。
迎视我惊愕的目光,他脸上浮现一层恼怒。
“今天不准去!乖乖在床上休息,我给你请假!”
我以为是否看错了什么,一瞬间,那个强势的男人又回来了,但却还是与以前有什么不同……
看到他朝电话走去,我才想起阻止。
“不用了!我已经好多了,我还是……”
一回头看到我又要下床,他三步并做两步冲过来扶住我。
“你到底在干什么?!”
双目几乎喷出火花,他冲着我大吼,怒色之下更有着焦忧。
“我要去上课!”
连番被阻,我也有些急了。
再这么磨蹭下去,真的会迟到。身为学生会长,什么都该是典范中的典范,怎么可以随便迟到?
“你连路都走不稳,上什么课!万一伤口恶化怎么办?”
他吼着,气愤我的顽固。
“我受伤的是手,又不是脚,何况我现在已经感觉好多了,不碍事的。”
“你……你他妈的不知道自己是病人吗?”
他气得抬高了嗓门。
“会长不能迟到。”
他这么抓着我,时间就要过去了。别说我,他也得准时上学才对。
这句话仿佛点燃了更大的导火线。
黑眸愕了愕,阴霾骤然聚上眉头,下一秒隆隆雷声在耳边引爆。
“你他妈的是哪门子会长?!你是卫慕风不是卫慕云!这种时候你还要想一个死人?先顾顾你自己好不好?”
在他怒愤填膺的吼骂下,尽管看不到,我还是感觉得出我的脸色逐渐刷白,但我没有出声,只静静地等他骂完。终于他发现我的神情不对,停住了口。
“说完了?”
我说道,声音空洞无力。他的嘴唇动了动,眼神添上一层复杂之色。
“可以让我走了吗?”
说着,我从床上下来,他抓住我的手也一扯而脱。
“慕……”
在他说话前,我迅速接道:
“我是慕云!如你所见……受伤的是卫慕风,但是,死的也是他,不管卫慕风做了什么事,都不能够成为慕云的阻碍,他的一切也只能为慕云而生!”
不能成为慕云的慕风,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察觉到身后呼吸的加重,他的怒气想必已被撩得更高。
果然——
“你的外套都弄脏了,要怎么去上学?”
我怔了怔。对……衣服被血污弄脏了,只有长裤,没有上衣,连身上这件过大的衬衫都不是自己的……
犹豫了一会,我转过身,却见他紧抿薄唇。看来拜托他是不可能的了。
暗叹了气,我拢了拢略松的领口,又回过身去。算了,好歹也穿了件衬衫,天气虽然很凉快,但也不至于太冷吧。
“你……!”
手刚触到书包,他就大步跨了上来,一把丢开。
“你该死的为什么要那么固执?”
他大吼,脸上尽是愤恨与挫败。我抬眼看他,对视了好一会,他懊恼地低咒了一声,转身找出一件外套搭在我肩上。
“穿上!”
11
“这是……”
当他把一辆全黑的机车开到我身前时,我颦起了眉。
他丢给我一个车帽。
“上来!你不是说快迟到了吗?”
我接过,迟疑着。
“你……有驾驶执照?”
用耳朵想也知道,高中生怎么可以骑机车上学?
他给了我一个不耐烦的眼色。
“你到底要不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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