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这一巴 掌把聚集在城门口的百姓激怒了,混在人群中的苗福成、秦田利、李海秀乘机喊叫起来:“别打了,别打啦,该放我们进城啦!”
日军曹长这才转身看了看城门口,越聚越多的百姓明显地流露出了不满之情。他这才转身喝斥道:“巴嘎,滚!”放过了灰土蒙面哭泣不 止的女人。日本鬼子最近连吃败仗后,民众们已经逐渐硬气起来,意识到这一点的本野已下令日军谨慎行事。
“站住,说你们呐,干啥的?”站岗的伪军吆喝的拦住了福成、妙石、海秀。他们三人特意化装了一番,秀气的田利贴上了假胡子,壮实 的福成打扮成了老农民,海秀把脸涂得黑黑的,不仔细辨认,还真不知道是谁呢。
“老总,这是咱新民学校要的玉米,萝卜、豆腐、菜蔬,催着让送过去呢。”苗福成把草帽压低了说道。
“有证件吗?”
“这不,孙庄维持会派咱干这活,不开差役单哪行。”伪军一看他们手续齐全,抬手挥道:快滚吧,妈的,上坡没劲,嘴皮子瞎能。
新民学校是日本人开办的一所推行日语教育的学校。这里的任教教师按照日军命令每天教学生识日文,唱日本歌,学日本礼节,崇拜天皇 陛下,企图让孩子们从小就成为日本文化的灌输对象。
学校的教导课长叫王崇乾,是一名秘密的地下党员。根据组织上的安排,他乘日本人筹办新民学校选用人员的机会打入获泽城内,借助于 学校与社会各界的交往渠道,千方百计地了解日军的动态,及时收集发送出许多有价值的情报,为根据点避免了很多损失。上次,日寇要对抗 日根据地重要村庄和大凹村实施“剔抉”扫荡的情报,就是他给传递出来的。
学校看门的瘸子老汉来找王崇乾来了:“王老师,有人送东西,找你哪。”
王崇乾出门一看不认识,板起脸来问道:“你们有什么事?”
“王老师,我们是孙庄的,来给学校送粮菜来了,你看放到啥地方。”苗福成使了个眼色说道。
“啊呀,是苗兄弟来了!那就劳驾给咱担到仓房来吧。真没想到,这苦差事让你们几位来啦”醒悟过来的王老师带着他们来到后院房里, 把粮菜卸了下来。
“为了能进这趟城,我们特意去找到维持会长高立云,才讨到这么一份苦差事,要不然,这城还真不好进呐。”秦田利苦着脸说道。
“真有你们的,来得正好,我这有一份调整后的城防图,鬼子重点加强了城外和东门的防御。”王崇乾低声说着把一份叠得很小的纸条交 给了福成。
苗福成把它塞进扁担头上特制的暗槽中。然后打听道:“王老师,你知道新来的伪军大队三中队驻扎在啥地方吗?”
“你们说的是从潞城来的伪军大队吧,城防图上还没有他们的具体防区,是不是要驻扎到城外去,我还说不肯定。”王老师不无遗憾地说 。
“那这样吧,我们再去找肥梨把情报核实一下。”三人告辞王崇乾,转身出了学校,来至大街。没想到迎面撞上几个流保混混,打头的就 是于杆子。这于杆子也是天仙妙道会的成员,自抗日武装打击瓦解了这个破坏抗战的反动组织后,于杆子侥幸脱逃到获泽城内,公开投入岛田 “洪部”大肆活动。
在街上瞎转游的于杆子发现一闪而过的海秀好像面熟,抬头想起胳膊上曾挨过的一枪:“这不就是个八路军吗!”手一摆,带着两个走狗 跟踪而来。疾行的海秀向福成、田利低语道:“遭了,有狗闻出我来了!”
福成回首说道“别慌,城里我熟得很,田利你和海秀向北,我来引开后面的狗。”
“这可不行,还是我来遛狗好了”海秀一听不愿意了。
“这时候了,还争个啥呀,快,咱们完成任务要紧!回头,文庙见面。”福成向一条小巷一指,让他二人过去,自己回头看看于杆子追来 ,这才向相反的街巷钻去。果然,熟悉地形的苗福成三转二转就甩掉了跟踪的尾巴。
文庙是获泽城里的一块热闹地方,恰逢庙会又有戏团赶着场子唱戏,那四乡来看戏的,做买卖的,拉交易的,搬货物的民众进进出出好不 热闹。田利、海秀紧紧相随挤入人群,抬头看见几个伪军迎面而来,正想抽身躲开,发现领头的正是他要寻找的拜把兄弟崔治国。那崔治国大 大咧咧这里看看,那里瞅瞅,第一次来到获泽这地方,他看什么都新鲜。
“前面这位就是崔治国,”秦田利向李海秀低语道。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想起来了,在曲沃的贡院见过,他好像比较信佛。”海秀眼睛一亮,接着说道:“这个人,有争取过来的希望” 。他二人私私低语几句,突然胳膊挥动互相扭打起来。这个说你凭啥少给钱?哪个说就你那瞎巴东西还要骗人!他二人扭着,拽着,吵到了那 几个伪军面前。
“老总,你给评评理,一颗假党参,他向我要一块大洋?”海秀转头就向崔治国告上了。
“是吗,我看看是不是党参。”这崔治国倒还喜欢管闲事。他从告状的海秀手里接过那东西一看,大笑起来“我的佛!真他娘的,这世道 啥鸟人都有,半大罗卜硬要当成药来卖啊!是谁,怎么胆大,我看看。”他这一看,不要紧,立马把盯着秦田利的眼都睁大了。
伪军三中队队部,一张大红桌子上摆了两个茶碗、几盘瓜果零吃,崔治国和秦田利坐在了一起。“我说呢,谁敢在我面前装药圣啊,那潞 州的党参我一年倒腾多少,摸都能摸出真假来。闹半天是你小子,做起这坑害百姓的事来啦。”崔治国不无得意地讲道。
“大哥,这人穷志短、马瘦毛长,兄弟我生活没有着落,只好做点这事,挣个钱花花了。”
“哎,不对呀,你原来不也和我一样,披着这身吃饭的虎皮吗!”
“大哥,你不知道,兄弟我落难了。”秦田利一步步开始把这崔治国引上了正题。他简要地把自己被俘获,无奈当了八路的情况说了一遍 ,就此试探起了这位结拜大哥的态度。
“啊,你当了八路啦!”崔队长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没办法,谁让咱成了人家的俘虏,被逼得,只好当当八路,不然,给你个汉奸罪名,一枪崩了,那不就完命了!只是这八路军,要吃没 吃,要钱没钱,我可实在不想干了。”
“兄弟,你可别怎么说,现在的天下还不知是谁的呢?叫我说,脚踩两条船,给自己留后路呢,你这步路说不定走对了。”
秦田利一听,这话里有戏了,下面的话就好说多了。
“大哥,我可听说八路军就要攻城了,你这时候来,这不明摆着给日本人当替死鬼吗!”
“可不是,兄弟,干了这么几年,人不是人,鬼不是鬼的,前段时间,我从潞城到了晋南,这不,没坐热又回了这里,到处给人家日本人 挡枪眼,临末了还要来给送死,心不甘哪!”崔治国有点英雄气短地说道。
“大哥,这话搁平常咱就不说了,眼下,这可是生死关头,要命哪!真不行,就走他娘的,回家去!”秦田利觉得火候到了,慢慢引出话 题。
“回家,家里连个逑都没有了,往哪回呀!只有另选主了,可这更难说,谁愿意要咱呀?”崔治国询问似地看了对方一眼。
“大哥,不是我说你,现在连老百姓都在跟着八路军打鬼子,你要真没路走,看风使舵过来看看,怎么样!”
“田利老弟,这事说不得,一来我手下人心难测,难保没人把风露给日本人。二来这八路军是啥态度,我一点也不摸,不好办呀。”崔队 长说出了心里的顾虑。
“大哥,好不好办,还不全在你做主,不过,大哥的事就是我的事,要不,八路军那边我去给你试探试探,行不行都给你一句话。至于队 里的情况,你自己把握住点,怎么样!”秦田利给他出起了点子。
“别人都无关紧要,有个副中队长不好说,他刚带着队伍并进我的中队,对了,好像还是获泽当地啥石义村的。”
“大哥,副队长的事,我可以侧面了解一下,回头咱们再通气,好吗。”秦田利兴奋地说。
“兄弟,我的佛,你肚里的花花肠子多,一会功夫你就把我拉进了咱们的大门,小心着给我保密,别鱼还没有吃着先沾一身腥。”崔治国 说着虎起脸,给了秦田利一拳。
“报告队长,岛田少佐和侯大队长来了!”一个贴身警卫急急进来报告。
“嗯!”崔治国脸色一变,心想,这俩鬼来干嘛,他转身向秦田利说道:“兄弟,你回避一下。”叮嘱警卫先把田利带到一边去,自己这 才出正门迎客。
岛田少佐在伪军侯大队长陪同下,特地来到各个中队巡视,名义上是代表庞雄大佐与各位见见面,其实是借此机会检查伪军情况,他刚才 接到于杆子报告,说有八路军混进城里来了,正在伪军驻地附近活动,大吃一惊,一面命令于杆子带人到城门口堵截,一面亲自前来察看。
岛田和侯大水在崔治国的三中队仔细察看一番,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训斥一番离开了。
崔治国这才松口气,借着中队出城执行行动的机会,把化了装的秦天利、海秀、福成全带出了城。
交通总局所在的士敏县河头村,一片热闹景象,天长、崔文印兴冲冲地扛着几匹布走在这人来人往的街上。福成伤愈回交通队参加工作后 ,他媳妇尚杏闲不住,和泼辣的妹妹尚秋一样报名参加了交通工作,正好总局因部队南下人手紧张,让她先跟着兰花做起了日常工作。
部队的主动出击,给根据地赢得了从未有过的安宁局面,抗日政府开展了纺织运动,组织纺织技艺交流会,评选纺织模范,开展织布比赛 打擂活动,有效地调动起广大妇女的工作热情。一时村村纺线,户户织布,紧忙着为南下部队赶制大批军衣、军被。政府规定了:参与织布的 女同志领取十斤棉花,交够三匹布(旧制——每匹布宽一尺二,长三丈二)的任务,剩余的棉花即可作为自己的劳动报酬。交通站的兰花、尚 杏、尚秋、小琴响应政府号召,也参加了纺线织布大运动。
小琴是随着起义的丈夫回到根据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