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朝宇?”那个惊慌的声音在门口瞬间响起来。苏朝宇几乎咬到自己的舌头,本想说些什麽,却被更加激烈的反胃感觉抵住了。
江扬用精制的军靴只一脚就踹开了门──他忍不住了──他可以在外面听苏朝宇睡了几个小时,可以敲门,可以叫喊,但是不能听著他的小兵在里面自己折磨自己却无动於衷。
“亦涵!”江扬习惯性地大叫,却忽然反应过来,那个本来应该风一样出现在自己身边的副官,现在正在实验室里为凌寒的解药而忙碌。苏朝宇冷冷地笑了一声,微颤的手指伸向自己的茶杯。
江扬赶紧喂了他一口水,然後抚著他的背,帮助他顺气。谁知道苏朝宇几乎叫出声来,哆嗦著钻进被子里,紧紧蜷住身体:“请不要这样,长官……”他低著头,垂下眼睛,长长的睫毛遮盖住了所有恐惧和失落的表情,“训育‘老师’要我习惯他的抚摸,可我学的太慢了,直到拍卖前才能接受。”说著,下意识地把身体移向床铺里面。
江扬的心在空中打了旋儿,然後狠狠摔回胸腔里。他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方法和词语安慰眼前的人,以往那些灵活多变而又听来悦耳的外交词汇统统失去了效用。他看著那头海蓝色的短发开始还强撑著枕在枕头上,後来竟慢慢滑下去,使得整个身体蜷成了最没有心理安全感时才会使用的那种姿势。
“这样怎麽行……”江扬掏出电话,“您好,A8区,叫一份外卖招牌鸡粥……”谁知道苏朝宇竟然奋力扬臂夺过电话,死死抓住他的手腕,“我呕得难受,不要吃饭,可以麽?”
“怎麽撑得住?”江扬心疼得俯身抱起这个软绵绵的人,感觉像抱了买给自己小妹妹的真人玩偶,随意的,柔软的,无助的,落寞的。“你大约几天没吃东西才会这样,勉强吃一点,好不好?”
“请您让程亦涵中校帮我……”苏朝宇的声音颤抖著,“只要一针营养剂就好。”他看见江扬的眼睛里划过了一丝愤怒的光芒,然後就听到了几乎把床铺烧出洞来的吼声,“营养针剂?你……”
“这七天来,我知道我的剂量,一针就够了,每次都能撑一天多,不会很麻烦,是不是?”苏朝宇的眸子闪亮了一下,随即黯淡下去,“我真的没有力气了,长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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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145 精华0 积分623 玫瑰币666 枚 取向 性别女 注册时间2006…7…25 最后登录2009…3…15 49楼 发表于 2007…12…2 20:43 | 只看该作者 他乘彗星来
程亦涵在电话里听著江扬的声音,沈默许久才安慰这个大自己三岁的人要镇静。“没关系,别强求他吃东西了。凌寒的药是真的,而且已经开始见效,我晚上回去就会帮苏朝宇,您放心。”江扬在这个略显疲惫的声音里找到了安慰,挂掉电话的时候,臂湾里倒著的苏朝宇,几乎快要睡著──但是江扬知道,这是耗尽力气和感情的结果,而不是困倦。
本来计划回来和苏朝宇一起吃披萨的室友,看见被暴力破解的门锁和坐在床边的基地总司令官後,便以最快速度找了个借口行礼离开了,并且始终没有再回来。
“我想借用您的电话,长官,”苏朝宇在他怀里认真地说,“我想给未婚妻打个电话,告诉她我活著回来了。”
这个敏感词汇刺激了江扬的神经,他把苏朝宇紧紧搂在胸口:“不,我命令你,不许结婚。”
冷笑。苏朝宇被环住不能动弹,只能在江扬肩头狠狠咬了一大口,痛得对方几乎把他扔回床上:“长官,苏朝宇想,我们永远只能是这样命令与被命令的关系,不是麽?我想要我的幸福。”
江扬眼中充溢著怒火,他狠狠剜了这个浑身张刺的中尉一眼,蛮横地吻了上去。苏朝宇含含糊糊说著什麽,挣扎著,却根本无法离开那片温柔的唇。血迹从刚刚结了薄薄一层痂的伤口流进嘴里,苏朝宇被腥气刺激到,泪水毫不掩饰地涌出来。
温暖的掌心捧起了他精致的面容,江扬蹙眉看著他,一点点,一下下,不断地去吻干那些泪痕,像呵护沙漠里唯一的水源,小心而希冀,满足而真诚。苏朝宇从那片琥珀色里读出了愧疚和心碎,身体慢慢软下去:“请不要这样……长官……”他呢喃著,“我想要我的幸福,如果您不能给我……”
“不,我给你。”江扬一字一顿,“跟我回官舍去,我说给你听,说那些你本来不应该错过的话。”
苏朝宇凄然一笑:“我不喜欢这样的交换,长官,既然您‘从未学习过如何去爱’……”
江扬的脸色忽然红了,他奋力捏住苏朝宇挣扎著要离开的身体,苏朝宇感觉耳边一热,一根手指把海蓝色的发丝捋到脑後,柔柔的唇忽然如此贴近。从来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喜怒哀乐的基地司令官说:“我爱你,朝宇。”可惜,因为心虚,因为尴尬,因为十数年来从未有过这样炽热而大胆的表达,江扬说得又快又含糊,等苏朝宇回神的时候,只看见一抹红扑扑的颜色从江扬的两颊蔓延至脖颈。
苏朝宇愣住了,他能感到自己的身体被轻轻颤抖著的双臂环得更紧。几乎透不过气来,他也听见了那飞快的几字低语,但是究竟是什麽,并不十分清楚──心里刚刚开工的防御工事被彻底打断了,苏朝宇不再给修筑小队供给任何材料,并且欣喜地看著工事慢慢塌陷──即使没能分辨出来,他还是抬手,用自己低烧的体温继续加热对方脸上的一片火红:“我听见了,江扬。我听见了。”
江家因为在方珊珊的历史遗留问题上犯过错误,因此格外认真地协助儿子从首都办理各种事情的善後工作。参加“销金行动”和附属解救行动的各个小分队立功的比例骤然上升,一时间,来往与首都和边境基地的信件、褒奖不断。
十天後,飞豹团全体成员、情报科、黄金警卫队和边境巡逻分队接到了来自首都的最高级别的休假指示:他们可以在尽可能自由的范围内,不接受除了国家元首以外的其他命令,休假两天。
当慕昭白召集了所有人去BBQ的时候,已经升为上尉的苏朝宇刚刚从营养剂的要命後果中逃出来,因而瞄准了任何不带刺激的肉类制品,大快朵颐。“你也要补补,”江扬带著太阳镜,在阳光下递给凌寒一串鹿肉,逼他快吃,“瘦的让人看著心疼,我怎麽跟你爹交待?”在程亦涵的医药指导下,凌寒虽然完全没留下任何後遗症状,但是仍然比其他人苍白些:“睡了那麽多天,我当自己在休假呢!”
远处传来一阵诡异地引擎发动声,林砚臣猛然跳起来:“军车怎麽有这个速度?是谁改的?停车!”苏朝宇看过去,只见那辆江扬开过的军车,正以几倍於正常的速度围著草坪兜圈子。他忽然想起什麽,费了好大力气才在林砚臣的协助下拦住了疯狂的车,并找到了属於自己的东西。
苏朝宇用满怀歉疚地目光仔细读著报告。
“格兰杰真的调去了航空通讯连,”慕昭白说,拉开抽屉找签字笔,“那地方很辛苦,不是这样一个爱吃零食的女孩子能承受的。婚期前毁约……我说苏朝宇,你在这件事情上的处理实在差到让我想揍你。”
“有什麽补救的方法呢?”苏朝宇紧紧攥著格兰杰的调令,“我知道这是我冲动和赌气的後果,愿意弥补。”
“我自作主张改掉了她的志愿单位,调她去航空通讯连首都办公室做文秘,怎样?”
苏朝宇释然地笑了,拍拍慕昭白的肩膀:“非常感谢……我想她应该……呃……回头我请你吃饭。”
“得了吧,还需要帮忙麽?”慕昭白替苏朝宇填好了一张申请保密研究室的表格,“技术工还是私人协助?”
“我自己来吧。”苏朝宇笑笑,用漂亮的花体签字写下自己的名字,拎起那串亮晶晶的三维识别钥匙,“多谢。”
“别跟我客气,兄弟!”慕昭白嘿嘿笑著,毫不犹豫地为面前这个级别不够申请保密研究室的人开了後门,“多莉觉得,你写的那封情书,真是不错。”
苏朝宇锁好门,首先让录音笔经过了高温喷气消毒,然後开始拆卸。他虽然不像程亦涵一样拿到了机工硕士学位,好歹是全优生,很快就在网上找到了这个外国录音笔的型号图纸,然後把做工精良的仪器用半小时分解成了无数小块。剩下的半小时,苏朝宇一一检查了这些零件的独立性能,并且证明里面没有间谍和记录工具後,放心地把它们拼回原状。
他忽然感觉有些压抑:这里面到底装了什麽,要衣胜雪这个瞻前顾後的女人把它放在最靠近副座的控制台上?江扬已经将“销金行动”的全部档案蜡封入库,如果从这里面再得到线索,那些勋章、那些封存的档案是不是要重新打开,再来一次复查呢?浪漫的林砚臣、还处在恢复期的凌寒,包括央求自己写情书给女朋友的慕昭白,是不是都要再次陷入无尽的忙碌中?
包括他,那个也会失眠会没胃口吃饭的司令官,是不是又要藏起自己的疲惫,重新开始战斗呢?
其实,如果没人追问,谁也不知道这条录音笔的存在。苏朝宇这样想著,但是很快就对自己产生了厌恶感:怎麽可以这样呢?他狠狠地捏了自己一下,果断地把录音笔插进电脑插槽。
软件无声地提取著所有波形文件。
苏朝宇从那些忽高忽低的形状里读出了说话人的心态:揪心,却装作镇定,乔装,还维持平静──毫无疑问,能做到这种状态的人,地球上绝对没有。
只有外星来的江扬。
文件提取只花了几分锺,苏朝宇带上高保真监听耳机,旋了旋音量钮。
如果提前知道自己会听到这些内容,苏朝宇一定不会选择这麽一个地方。保密室的凳子硬而小,为了让工作人员始终保持高度的精神集中和清晰思维,这里充斥著机器的辐射和诡异气味,慕昭白曾经为了解密某文件,在保密研究室里连续闷了6天,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