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驻办公室。
住办公室的滋味恐怕没几个人体会过,除了上班不怕迟到外,不方便的地方可 真不少。首先是领导有言在先,只允许我住4个月,顶多半年,这期间必须想法自 己找到住处,到期不搬出办公室就重罚。人家说得有道理,办公室毕竟是办公场所, 总住着不是回事儿。我自然也就忙不叠地答应了,尽管自己心里没谱儿。
办公室自然不属于我,我只有在别人下班离去之后,才敢自由起来,但这自由 也有限,不论我晚上睡得多么晚,我都得尽早起床,以便有足够的时间收好折叠床、 收拾一下办公室,扫扫地,擦擦桌子,开窗户通气,把所有的暖瓶灌满开水,我成 了宣传科的义务临时工。因为,一旦办公室的卫生不好,办公用品零乱,暖瓶空空 等等,就会有人干涉你的私生活,“瞧,昨儿晚准来了帮人在这儿折腾来着”。“ 几暖瓶都喝光了,肯定不止你一个人”、“喂,昨儿谁来了”。其实,我没住进办 公室之前,办公室的卫生还不如现在呢,只不过人们见惯不怪罢了,中国人好捕风 捉影,没法儿说。另外,我要是生了病,那就真叫倒霉了,别人遇这情况可请病假 在家躺着,我可决不能让人上班一进办公室就看见我还高卧不起。
我的办公室住宅确实在周未时常常聚集几个朋友,可这渐渐地不方便了,因为 总有眼睛在窥视着你,不知何时流言蜚语便传播开去。对于我倒无所谓,既然选择 了独身的自由,就知道这自由需要付出代价。但如果来我这里的女士,清清白白却 被谣言中伤,那就可怕了。我们宣传科新分来一个学中文的女大学生,由于爱好相 近,我们比较谈得来,时间不长便很熟了。这一天是星期六,下班时间到了,她说 今儿晚点回家,反正明天不上班,跟我多侃会儿。我们于是去买了点熟食和啤酒, 坐在办公室里开撮。喝到八点多钟,酒没了,由于聊得高兴,她说再买两瓶喝,我 看她满脸通红,就想劝她打住,她说着:“没事儿。”便走到门口,一拉门,还没 出去,身子就摇晃了一下,险些摔倒,我赶忙上前扶了一把,说:“得了,还是我 去买吧,小姐您歇会儿去吧。”话音未落,我下意识地看了一下楼道,会计科的老 刘从那头走过来,怔了一下,见我看到她,便尴尬地同我点了下头,便急忙走向楼 梯,到了楼梯口还回头瞥了一眼。我这才意识到老刘的尴尬是因为我扶着一个满脸 酒气的姑娘站在办公室的门口。这下可轮到我和这位姑娘尴尬了。过了两天,整个 单位就满城风雨了,科长私下跟我谈话,我才得知有人传宣传科新来的女大学生在 我这里过夜。我作了解释,科长则说:“这事儿是真是假我不管,我只希望望你今 后要多注意影响,你最好尽快另找住处,也免得再有人说闲话。”那位女大学生, 一个年轻未婚的姑娘,可想而知面对这种流言蜚语会怎样,一个月后她调走了。为 了避免无辜的伤害,流言的骚扰,我从此将办公室划为异性朋友的禁区。
终于有一天,单位要分房了,房管科的同志通知我,让我填张表。我认真填好 了表,交上去,静候佳音。可后来一公布结果,我却榜上无名。我便去探听究竟, 为何是这般结果,我大学毕业到现在也工作一年了,论工龄、职务和贡献,我能在 分房之列。原因找到了,单位领导发话说,我虽属于分房之列,但因为我离婚了, 所以不能分房。如果像我这种情况也能分到房子,那就是鼓励离婚,而鼓励离婚就 是破坏安定团结。从安定团结的需要出发,我便不应当被分到住房,这样有利于教 育那些正在闹或要闹离婚的人。我离婚倒成罪过了!我不服气,提出自己若现在结 婚,是否就能分到住房呢?头儿说,这可以研究研究。几经上报请示,终于有了回 话,只要我近期结婚,就可分到住房。我没有考虑过再结婚,房子自然未到手。这 批房子算分完了,虽然没我的。但我反倒心安理得地住在办公室里。因为部里一位 干部的儿子在我们单位分到了房子,他也是个离婚者。但据说因为是女方有外遇造 成离婚的,所以他受到特殊照顾。总之是比我有理由得到房子。可能是领导自知理 亏,当我就此事提质疑时,领导王顾左右,说我如果实在找不到别的住处,也不要 太着急,可继续住在办公室。
住在办公室,没有厨房,吃饭便成了问题。独身单过也不能总下馆子吧。单位 没有食堂,大家带饭,我则只能自己做。大家带饭在单位热,只有两个煤气灶,我 只能等大家热完饭再做自己的,很不方便。于是,我买了个电炉,但却又招来了麻 烦。领导立即到财务去查账,调查谁批准我买的电炉子,我真是哭笑不得。我又得 找领导解释,我用的是自己的钱而而非公款;我希望自己能在中午按时吃饭,因为 午休时间太短,等别人热完饭再做自己的饭来不及。
过了不久,一个朋友来找我,他要出国很长一段时间,要让我帮他看家。这真 是喜从天降!我终于又住进了单元楼。住在别人的屋子里,一切东西毕竟不属于我, 我也不好随意收拾布置,但我已很知足了。我至少自由了许多。晚上男女朋友们尽 可以来神侃;早晨不必早起;单位里的风言风语也没有了。但我知道好景不长,朋 友终究会回来的。我便又要回到办公室。
有同事曾劝我说,不结婚就得不到房子,别再自讨苦吃了,赶快找一个结婚算 了。可我不想要老婆,不想要一个有老婆的家,而只希望有一间属于自己的小屋, 这难道不可以吗?哪怕是八九平米的一个小窝也好啊!
后 记
80年代以来,我国大龄未婚、婚变和决意独身日益增多,单身已成为我国一个 重要的社会现象。为了反映广大单,身者的呼声,求得社会的广泛理解和支持,并 为社会学、妇女学、婚姻学。伦理学和文学提供有关的第一手研究资料,我们编辑 了这本书。
我们几位编者都是单身,并且各自有许多单身朋友,自然萌发了为自己及同类 编书的念头。同时我们感谢中国管理科学院妇女研究所主办的单身俱乐部,以及北 京婚姻问题研究会和社会、婚姻。家庭关系协会联合主办的“爱心相识”联谊会、 北京朝阳区社区服务中心和全国妇联共同举办的“金桥”联谊会、民进中央礼堂“ 相识、相知、相爱”联谊会。北京西城区展览路社区服务中心主办的“相识”联谊 会等为我们提供了广泛接触单身朋友的机会。
感谢为本书提供稿件的单身朋友,他们十分信任我们和广大读者,在自己的文 章中袒露心扉、不回避自己正常的或“非正常”的经历和心态。有许多单身朋友虽 没有提供稿件,但慨然接受了我们的采访,坦率他讲述自己的经历、苦恼和欢乐。 本书由孟留喜。高晓红、吴梅、金明、黄琳同志主编,金惠敏先生参与了本书策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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