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江母慌乱不已，害怕女儿重蹈她的覆辙。
想当年，才十八岁的她就是因为太过天真单纯，以为自己爱上了一个事业有成又顶天立地的好男人，直到生下女儿对方又一直不肯和她结婚，她偷偷摸摸跟踪他才发现，那男人早就结婚而且有了孩子。
她爱得太深的结果是发现自己竟然是人家的第三者。后来虽然狠下心来斩断情缘，一个人辛苦抚养女儿长大，但也让自己这十多年来为了生活而付出庞大的代价。不到四十岁的她已被生活的现实压得喘不过气来，红颜逐渐苍老，蜡黄的皮肤显示出她的压力。
「妳不认识……」江咏曦痛哭失声。
「妳不能生下来！不管对方是谁，妳千万不能有这孩子。妳还这么小，人生还这么长，不能这么做，我不要妳和我走一样的路！男人只会享受，痛苦却由女人来承担……小曦，妈一定会帮妳的，我们马上去找妇产科医生。」江母越说越慌乱，到最后竟然开始语无伦次，紧抓住女儿臂膀的手也越来越用力。
江母强烈的力道掐痛了江咏曦，让她知道自己犯的错误让母亲多么痛苦与害怕，更让她了解到事情的严重性。但她知道，她不能再让母亲更烦恼了。
于是，她放低声音，轻柔地对母亲说道：「妈，妳别担心我，我会好好处理的。对不起，妳上大夜班已经很累了，我还让妳心情这么低落。妳尽管放心去睡觉吧！我保证会好好处理自己的事。
「不，妳不了解事情的严重性。小曦，妳千万不能让学校的任何人知道妳怀孕了，还有，妳也不能留下这个孩子，知道吗？」江母的手狠狠地掐住女儿的手臂，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
「好。」江咏曦流着泪水承诺，「我不会生下孩子，我会保住秘密。」
「还有，去找那个惹出祸端的男人，所有的麻烦都不应该由妳一个人来承担，既然是他闯出来的祸，妳一定要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江母想到自己的遭遇，更希望女儿能处理好这件事，免得后患无穷。「还有，妳不能心软答应男人任何条件，妳一定要考虑最现实的事情。」
母亲的过去让她余悸犹存，江咏曦知道自己不能再让母亲伤心烦恼，她也知道现阶段根本不能留下这个孩子，但一想到孩子的问题，她就忍不住颤抖。
她好害怕……她知道范永晔也仅是二十出头的大男生，根本没有任何经济能力可以养活她和肚子里的孩子，最近他和父母更是冲突不断，加上他父亲是教会牧师，更不能容忍这种情形发生。
她知道所有的现实因素都在提醒她不能留下这个孩子，可是一想到她要当刽子手，她就好害怕。还有，万一她告诉他怀孕的事情之后，他会不会承受不了压力拋弃她呢？
不不不，她不能再胡思乱想了，她必须想出对所有人都好的办法，而他既然是男人，他也必须和她一起承担这个错误，所以她必须告诉他她怀孕的事情，让他出面解决。
对，她要去找他，马上就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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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咏曦将怀孕的事告诉范永晔，他顿时慌乱不已，低下头陷入无边无际的沉默。
她看着他的动作，觉得心也碎了，碎成千片、万片，再也无法保有完整的心。其实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期待他的反应，但眼前他木然和沉默的神色却让她的心死了。
好半晌，他才看着她，双手在空中乱挥，压抑心中的害怕和惊恐，再次问道：「妳确定？不是虚惊一场……或者是……搞错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的神色变得非常沉着，她的心情也逐渐回稳。「我怀孕了。」她肯定说道。为了让他相信，她还将验孕棒拿出来递给他，「你要不要看清楚？」
「不！」他慌乱地挥舞着手臂，整个人陷入极大的错愕。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她沉着问道。
倏然，他伸出双臂将她揽进怀中，「小曦，我该怎么办？」他害怕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好想躲开，好想只是沉醉在他最喜欢的绘图就好，他不要去碰触这一切。
他只有二十一岁，虽然与父母争执不断，却也从来没有逃离过他们的羽翼，他根本无法承担现实世界的风雨，更无法面对人生的坎坷路程。他连自己的艺术创作路程都走不稳，却必须背负一个全新的生命和另一个人的生活，他怕得只想躲开。
「我们不能要这个孩子。」如果要有人出面当刽子手的话，就由她来当吧！
「不，不要！」他倏然抬头，心神不宁地叫道：「我不能杀了自己的骨肉，我不能！」
「所以呢？」她杏眸直勾勾地看着他，对他将出口的话语又期待又怕受伤害。
「我会负起责任的。」他虚弱的声音里有着几分肯定。「不过，可以给我几天时间好好想一想吗？还有，我也必须告诉我的父母亲。」
「好吧！」她无奈地答应。
她想给他一点时间适应，但她也很清楚，很多事不是想要就会拥有，毕竟现实是血淋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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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范母吓得全身颤抖不已。「你刚刚说什么？」
「我的女朋友怀孕了。」范永晔重申一次。
「什么？」
「妈，怎么办？」
「为什么会这么胡涂？万一你爸知道了，你会被他打断腿的！」范母忧心忡忡，担心火爆的丈夫会将气出在儿子身上。
「妈，我想……和她结婚，我想要她生下我们的孩子。」没错！他要和小曦结婚，这样他们就可以有完美的生活。
「你简直是太天真了！」范母拉着儿子，「你爸爸一定不会答应的！而且你要拿什么养活他扪？你才几岁，根本没有工作经验。」
「可是……」
「儿子，听妈妈说。」范母打断他的话，「现在你不能拥有这个孩子，如果你已经工作了，那当然可以成家立业，但你连大学都还没毕业，养自己都没办法，怎么可能养家活口？」范母伸手制止儿子开口说话的意愿，继续忧心忡忡地说道：「这件事如果传出去，你爸爸要怎么做人？他的工作一定会受到影响，到时候全家人也会被拖下水。」
「我已经成年了，可以有决定权。」范永晔忍不住为自己辩驳，「而且我不需要你们的支持。」
「支持什么？」范父打开大门，二话不说地冲向儿子，狠狠地给他一连串的耳光，「我是这样教你的吗？你真是胡涂，我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好好讲就行了，不需要动手嘛！」范母在一旁拉着缩在角落的儿子。「他才二十一岁，难免冲动了一些，好好跟他讲就行了，干嘛动手动脚？」
「我刚刚听到了你们的对话。」范父横眉冷目地对儿子咆哮道：「年纪轻轻就给我惹出一大堆麻烦，你到底会些什么？难道我养你养这么大，你就只会惹是生非吗？」
「小声一点，邻居都听到了。」范母拉拉丈夫的手，要他小声一点。
「我如果不大声一点，他都将我的话当作耳边风！」范父气得又甩了儿子一巴掌。「我警告你，你好好处理这件事，不然我就把你赶出去！」说完便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
「儿子，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对大家都好吧？」范母无奈地叹口气。
范永晔木然的站在客厅，想着小曦、她肚子里的孩子、父亲、母亲，太多的意见让他的脑袋一片混乱，根本理不出头绪。此刻的他只想缩回自己绘画的天地，只有绘画能让他保持一颗安宁的心。
但是，小曦该怎么办呢？难道他真要这么残忍的杀害他们的孩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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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让人痛苦万分。告诉他那件事之后已经三天了，但他一直没有给她回复。
他是不是不敢承担一切，还是他以为她在开玩笑？或者，她对他一点实质上的意义都没有？不然怎么会让她独自承受这一切呢？
怀疑、恐慌、惊吓各种情绪一一啃啮着她脆弱的心，她真想再次不顾一切地去询问他，到底他想怎么办？而她又该怎么办？
「咏曦，妳在想什么？魂不守舍的，在想男朋友唷？」站在江咏曦一旁的李玉芬凉凉的打趣道。她们手上各自抱着一堆作业簿，准备送交给科任老师批改。
「没有。」江咏曦神情憔悴地看着前方打闹的同学，暗忖为什么他们可以这么无忧无虑的过日子，只有她必须尝尽这些痛苦。
从小她就没有爸爸，单亲家庭的孩子总是会被贴上卷标，所以她的成长路程不算顺遂。而和母亲相依为命十多年来，母亲为了养活她，两人日子过得很辛苦，她曾经发誓长大后要让母亲过好日子。
但是，现在她怀孕了，不仅把自己的生活搞得一团乱，连母亲也被她拖下水，整天忧虑又难过。她真的很不孝，为什么她会让周边的人这么辛苦呢？
「要考试了，不要花太多心思在男朋友身上。」李玉芬瞟她一眼，诚恳说道。
「我知道。」江咏曦点点头，突然觉得有点晕眩，手上的作业簿让她顿时觉得有如千斤重。
「妳怎么了？妳的脸好苍白！」李玉芬努力腾出一只手抓住她摇晃的身躯。
「没什么，没有吃早餐而已。」她努力平息那一股晕眩，继续往办公室走去。
「但是妳看起来不太好。」李玉芬在她背后咕哝。
「还好啦，昨天晚上太晚睡了，所以有一点睡眠不足，再加上早餐没吃血糖太低吧！反正……」
「小曦，妳怎么了？啊……」李玉芬尖叫一声。
江咏曦突然觉得快速的晕眩席卷而来，直到她发现自己快要昏倒时，意识早就空白，随即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第六章
江咏曦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眼前陌生的景象，忍不住立刻坐起身来。
「你醒了？」李玉芬惊喜问道。「你突然昏倒了，害我吓了一跳，赶快叫同学把你抬来保健室，没想到才五分钟你就醒了。」
「我怎么了？」江咏曦揉揉额头，觉得晕眩感依旧存在。
「你没事吧？」保健室的护士阿姨走过来摸摸她的头，关心地问道：「你的温度有点高，有点发烧的迹象。你会不会觉得有点噁心？」
「有一点。」江咏曦点头。
「你最近生理期是什么时候？」
「呃……上个月底。」江咏曦心虚回答。
「你什么时候开始觉得热热的？」保健室里的护士阿姨问着。
「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