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
杨非把手里的钓竿提起:";当初你沈屙难疗,后来又醒转过来,圣姑曾在后来说过这件事很奇罕。我前些日子替你诊疗治伤的时候,发觉有点不妥。你当时病中,有吃过什么特别的东西或是药物吗?";
我缓缓摇头:";我不记得。有什么不妥?";
杨非沉默了一会儿说:";还真可能给你。。。。。。用过他的血做药。";
我有短暂的一刻没有听懂他在说什么。
";还真大概给你喝了他的血。";杨非揉了一下额角,但声音仍然平稳:";而且应该还很不少。";
";怎么。。。。。。";
";不然你的伤怎么会愈合的这么快?";杨非说:";以普通人的体质,就算我的药再灵验,也不可能。";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鱼儿咬上了钩又脱钩而去,水面上泛起浅浅的涟漪。
我忽然想起以前的事。
总是克制自己不去回想的以前的事。
还真在白河村分别时,他想说的话被我拦阻的时候。
他脸上的那种不知所措的,浮在那里没来及收下去的笑容。
我们都认为自己做的事是为了对方,是最好的选择。
分别时他有些怅然,又很轻松的笑着和我道别。
我遗忘了,他就可以不必再背负那些了吧?
我遗忘了,他也可以不再记起。
";不知道仙狐血是不是还有别的作用。";他忽然说。
我抬起头,看着他。
";你平时有没有觉得自己有不同于常人的地方?";
不同于常人的地方。。。。。。
以前没有认真去想过,现在被他提起,却有好些地方。。。。。。似乎是与常人不同。
在黑暗中可以看清楚东西,耳力比以前好很多,做事劳神的时候,换了以前会熬不住,现在却觉得精力完全够用。
";这对他。。。。。。";我艰难的说:";没有损害吧?";
";难说,也许没有吧。";杨非悠然说:";我见他几次,也没有说多少话。这件事他也没有提起过。";
他自然不会提起。
正如我假装忘记。
我早就知道我和还真,在一些地方,是一样的。
我们都在做着为对方好选择。伤害尽力自己咽下,而留给对方看的永远是笑容。
还真。
从初遇到分别,似乎共同走过了很漫长的道路,可是仔细想一想,其实不过一年的光阴。
但是这一年就那样牢牢的钉在过往记忆的顶端,再多再久的时光也无法将之冲刷掩盖去。
伤势好的的确很快,如果杨非不说,我大概以为是他的药物的确神效。
痂落了之后,身上竟然没有留下什么伤痕。
";要我送你回去吗?";
我笑着拒绝。
";你不用跟我客气,总之我窝在这里也没事做,一个人反而发闷。";杨非笑的很随意:";还是你怕令尊令堂见了我,又想起当年的玩笑来?";
我失笑:";怎么会。后来我也解释过。。。。。。而且现在有伯父的两个儿子也过继在父母身边一同生活,生了三个侄儿一个侄女儿,父母对我也没有象当初一样的催逼了。";
";好了,让你一个书生上路,再遇上什么强人盗匪的,我怎么交待呢。一起走吧。";
当年的玩笑。。。。。。着实让父母和姨丈心惊肉跳,余悸未消。
那时姨丈与父母都有意,希望我和月如能够结成连理。在那些变故发生之前,或许他们从未想过,或许想过却没有真的要把这件事做成实事。但是经过了许多的变故之后,父母,还有姨丈,他们都惊魂难定。
如果我和表妹成亲,一定会和睦太平的生活到老。我会体谅照顾她,她会扶持尊敬我。
长辈一定是这么想的,所以后来积极的想要促成这件婚事。
可是我和表妹却是彼此无意的,并且都了解对方也绝对没有一点这样的意思。
可是看着消瘦憔悴的长辈们,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那时是杨非开玩笑似的替我解了围。
只是解围的手段。。。。。。
教我不愿意再想起来,我想那天看到的人都受了非同小可的惊吓,包括表妹在内。虽然她现在已经可以用这件事来调侃我,而父母也曾旁敲侧击的询问当时的内情。。。。。。
那时父母与姨丈都坐在厅中,我和表妹在下首聆听教诲,杨非原是站在庭院中的,却忽然一言不发的快步走过来。他身姿面貌气韵都绝非凡品,众人的注意力都给他吸引过去。
他走到我跟前,却忽然伸出手来,将我一把抱住,重重的吻在我的唇上。
当时脑子里只觉得";嗡";一声响,什么君子遇危而不乱静心养性之道。。。。。。统统全被震的粉碎。
厅里霎时静极,姨丈手里的茶盏落地跌碎,父母瞪大了眼说不出话,表妹惊呼失声,一干下人。。。。。。
无论再隔多久想起当时的情形,还是不自觉的头痛。
杨非本就是亦正亦邪的人物。
他松开我后,向父母说明,我和他才是一对,请长辈不要乱点鸳鸯谱。
母亲当场昏厥,父亲气怒交加,想斥责怒骂却连一句整话都说不出来。
其实因为从幼时起太医断定我此生沈屙难疗,恐怕天不假年时,父母对香火也不是那么重视。但人心本就如此,既得陇,又望蜀,这是人之常情。
杨非言道,你儿子本来活不长久,是我救了他活命,他要和我在一起,也不过是索取报偿,一点不为过,父亲对他这番话也无言以对,但是要他和母亲点头同意认可杨非,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而杨非却一笑说,就算长辈不同意我和他在一起,而我碍于孝道尊从父母之合,我也不能再娶旁人,否则他能救人,也绝对不会吝于来杀负心人。
说话间还轻轻松松将桌上的玉石摆设捏成齑粉,这份能耐连姨丈也为之咋舌。
一场大闹之后,杨非笑着和我告辞,说起码三年五年我父母是不会再起逼婚之念了。若是再有此事,就拿这个来当挡箭牌好了。
表妹笑的极是开心,连夸杨非此计甚妙。
我真是哭笑不得。
一别数年,他的性子还是那般灵精里透着玩世不恭,似乎这事上没有任何能让他忌惮顾虑的事情。
十
佛说,人生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爱也是苦么?
或者是,当你爱上的时候,你的心实际上已经不属于自己。从此你的心不随着自己的节奏跳动,平和与安宁再也不复存在,喜怒哀乐都由他人掌握。
爱之后就有相逢,别离,怨念,执着。。。。。。
就这样看的话,还是不爱的好。
但是,想起过去的种种,我却一点也不后悔。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一次,我还是希望,可以经历这一切。
还可以遇到还真,逍遥,灵儿。。。。。。还有杨非。
杨非一路陪我回了苏州,家中早接到他差人送来的书信,知道我没有和商队一起遇难,早已经放下了心事。母亲见我归来,还是哭了一场。待再见到杨非,脸色就有些不自然:";杨,杨公子也来了。";
杨非不在意的一笑:";伯母气色依旧这么好。";
这话若是别人说,大概就是普通的一句寒喧,可是由他来说,母亲和父亲大概只觉得是讽刺吧?
杨非应该会想到,但是他并不在乎别人怎么想。下人有点不安的端茶上来,他就怡然自得的饮茶。至于父母亲的冷眼,他只当没看见。
自然,父母也不会过份,毕竟我这次又蒙他相救,最起码的客套还会有。。。。。。只是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那也是表达的很明确。
下午的时候表妹来了,挽着头发,穿着一件玫红的衣裳,笑起来的时候还如同少女般爽朗:";表哥,你终于是回来了,姨丈姨娘也好放心。咦,杨大哥也来了?";
杨非一笑:";月如姑娘,你近来名气很大啊。";
";啊?";月如顺手拿起一个苹果,母亲拍了一下她的手,把苹果拿过去让婢女削皮。
";你听说的肯定不是好事儿。";月如不在意的摊摊手:";这年头好事儿不出门,坏事才扬千里呢。";
";怎么会,";杨非说:";北方十三马帮的大当家,放出话来说对林盟主的独生女儿一见钟情,非卿不娶。。。。。。";
月如苦着脸,呻吟一声坐倒在椅子里:";我就说不是什么好事儿吧。";
杨非一弹手指:";还不止呢。还有一位。。。。。。";
";啊啊,别担那个酸儒。。。。。。";她朝我抬抬手:";表哥,我可不是说你。";
我笑着点头:";自然不是,我知道。";
";那位梅镜公子可也是有着响当当声名的人物。。。。。。不过,我就是奇怪,你和他怎么认识的?";
月如干脆把头转到一旁去装没听到他问什么。
";唔,这个说起来,我倒是从头到尾都见着了。";我插了一句,看着月如这样子,我觉得心情真是轻松:";那位梅镜公子踏青晚归,遇到盗匪。。。。。。";
";明白明白,";杨非笑着说:";美人救书生,这戏码不错。月如姑娘,你更喜欢哪一个?有钱有势的马帮当家?还是诗画双绝的梅镜公子?";
月如的眉毛竖了起来:";你再说我可翻脸啦!";
";好好,我不说。";杨非笑着做出讨饶状:";你这是从哪里来的啊?";
";从江阴那边。";月如打个了呵欠:";爹近来也有急流勇退的念头。。。。。。我啊,也看透了,江湖事其实也就是这么一回事儿,想当年我真是志得意满的想当个有名的女侠,可是。。。。。。";
";怎么啦?发现了盛名之后的辛酸啊?";
";唉,一言难尽。";月如坐直身:";就说和我差不多齐名的那位雪鹰庄的裴雪芬姑娘,我都不知道她是怎么当女侠的,拳脚功夫纯是花拳绣腿,拿剑的架式让人真担心她会不会手一抖割在自己腿上。就这样儿,还号称连败西域十一高手,那些高手难道都是三脚猫扮的吗?";
杨非笑的直不起腰来:";那位裴雪芬姑娘,是不是很美貌了?";
";美貌?嘿!活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