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非下巴一抬:";那还不简单?我去把他打走就行了。";
我拉住他袖子:";算了。。。。。。";
听到小厮走开的声音,大概是去回覆李冼。
还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心中未免不安。过了片刻,小厮又回来了,说客人已经走了,言讲明天会再来。
杨非一笑:";你看,说拒绝也不难。你啊。。。。。。有时候就是太迂了一点。";
他出去吩咐小厮炖补品,出手阔绰的打赏,细细的叮嘱用什么材料,最后还是说:";算了,你们把材料预备好送来,我自己熬。";
他丝毫也不想避讳,我想爹娘此刻也应该知道昨夜都发生了什么。。。。。。
或许,他们心中的意外还及不上我自己感受到的。
";你这屋里。。。。。。";他拨了一下墙上的琴,又翻弄了一下架上的书:";一看就是书生住的。";
我苦笑,已经忘了是第几次试图坐起身来了,都撑不起来:";我本来也就是书生。";
他点头赞同:";是呵,书生其实和美人灯差不多。";
";什么?";
他说:";经看,可不经用。";
这话我要楞了一刻才明白是什么意思,明白过来的瞬间几乎脑子里嗡一声响。
然后就是沸腾的热气全涌到脸上去,这个人。。。。。。
这个人说话竟然。。。。。。
";公子──";
杨非有些不耐烦,提声问:";又怎么了?";
小厮没底气的声音说:";公子有。。。。。。有客。。。。。。";
杨非啪一声把书甩到桌上:";赶走!";
我顾不上追究他刚才那句话的涵义,问:";是什么人?";
小厮的声音都快哭出来了:";小的没有见过的,是两位公子。。。。。。";
杨非回头说一句:";你别下床。";径自开了门出去。我听到他在门外对小厮说:";走,我和你去会会客。";
最后几个字说的格外清晰,我几乎可以想像出他脸上那样有些邪邪的,不怀好意的笑容。
心里发急,可是身体却始终不听使唤,无论如何也起不来身。
本地结识的几个朋友,交情可以找到家里来喝茶论诗的都是些和我一样的文弱书生,杨非那样子。。。。。。他们如何招架得了?
急的额上都冒了一层汗,坐了起来,脚伸进了鞋子里面,但是扶着床,只觉得两腿打战,站不起来。
远远的听到了杨非的笑声,似乎是非常得意而开怀。
糟,他不会真的做了什么。。。。。。
我又试了一次,还是没站起来。
但是杨非的笑声越来越近了,听着是正在回来。
难道人已经让他得罪走了?
十五
";晋元难道是生了病?刚才小厮说他。。。。。。不方便会客。";
那个声音虽然不大,却听的很清晰。
杨非的声音说:";没有的事,谁都能不见,你们怎么可以拒之门外呢?";
我茫然的看着门口,杨非推开了门,然后。。。。。。
那个久别的人,站在门口看着我,脸上的微笑稍稍有些不太自然。
他与分别时样子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头发更长了些,皮肤雪白,我甚至注意到他一边耳垂上戴了个小小的银色坠子,并不显得妩媚,只是很俏皮。
他笑着说:";好久不见,晋元公子。";
我僵硬的点了一下头,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说招呼的话。
他走进来,身后跟的那人长身玉立,双目明亮,长眉英气儒雅,是姜明。
";你。。。。。。";他停了一下问:";身体不适么?";
我没有回答,杨非说:";也没有什么。你们坐,喝茶么?";
他很象个主人,这一刻我说不出是感激他,还是埋怨他。
我曾经想过许多次,会不会再与故人相逢,但是从没有哪一次,会想到,在这种情形下相见。
我甚至站不起来。
屋里的气息,没有收拾的床铺,杨非的神情,我的姿态。。。。。。
这些都如此昭彰明显的让人看的清楚,我们昨夜发生了什么。
真是讽刺又荒唐,偏偏是在此时。
姜明的笑容带着洞悉一切的明朗含蓄,还真纵然刚进来的时候没有明白,现在也渐渐明白过来了。我看着他脸上慢慢浮出一点红,他没有以前那么好动多话了,也可能,是因为我们现在彼此显得更加陌生的关系。
";我们也是路过,所以想顺道来看一看。";姜明问杨非:";你离开了,怎么也没有下道禁制,我想回去取想东西,一路畅通无阻就进去了。要是什么野狐鬼怪闯进去给你捣乱,你可有的头疼。";
杨非满不在乎的说:";远近谁不知道那是我的地盘?谁敢闯?不怕死的我还真没见过。";
姜明一笑,小厮局促的送茶进来,他的目光不敢看我,我也没有看他。
还真的目光倒是一直在向这边扫,但是他什么也没有说。
因为。。。。。。上次分别的时候,我说,我什么也不记得了。
不记得曾经发生过的事,不记得未曾发生的情。
他刚才称呼我:晋元公子。
和初次见面的时候,称呼一样。
";不是说了你不要下床的吗?身体不舒服就躺着吧。";杨非扶着我的肩膀,低声说:";他们也不是外人,你也不用讲客套。";
我木然的点点头,杨非蹲下身去,握着我的脚踝替我把鞋子从脚上除下,然后轻缓的把我的腿抬起放在床上,拉过薄被替我盖好。这些动作他做的纯熟自然,仿佛已经这样做过无数次。
我从来没有想过杨非会这样细致入微的服侍人,他样子太张扬,脾气太尖锐,这样的柔情,还是第一次见。
";那个,";还真说,他走了过来,但是没靠近床边,把一个药瓶递过来:";这是我干妈配的药,虽然。。。。。。虽然晋元公子你身体应该是大好了,不过这个药是清蛛毒调理经脉的,总之。。。。。。就是没事时候吃吃对身体也有好处,早起空腹吃一粒,这一瓶是六十粒,你。。。。。。嗯,收下来吧。";
我欠欠身,点头说:";却之不恭,那我就收下了,多谢你费心。";
他看得出不大好意思,目光有点躲躲闪闪的:";我没有什么啊,药都是圣姑她配的嘛。我回去,替你转告她一声,道个谢就好了。";
圣姑与我非亲非故,甚至话也没有说过两句,她为什么要想着替我配药调理?这其实还是还真的心意呵。
药瓶很精致,细白瓷,上面绘着一只小小的狐狸,银雪似的皮毛,竖着毛茸茸的大尾巴,抱着一个很大的肉包子。
我看瓶子的时候,他脸红红的赶紧解释:";那个。。。。。。图是我娘绘的,你,你不要笑。";
我一点也不觉得想笑。
只是,有些茫然,还有些心酸。
瓶子上还带着他的体温,但是,我们中间隔着许多,许多的阻隔。
";你的气色。。。。。。唔,看起来还好。";他终于把目光投在我的脸上,好象是克服了很大一个心结的样子,眯着眼笑着说:";看起来那个毒是去清了。";
我点点头:";是啊,这些年都很太平康健,没出什么事,连小毛病也没得过。";
他说:";那就好。";
姜明走过来,象不经意的,拉起他一只手:";我们还没有向伯父伯母打招呼呢。杨非,你陪我们过去?";
杨非不在意的挥挥手:";我就不去了,你们自己过去好了,又不是不认识。";
还真搔头:";呃,我好象没见过尚书大人。。。。。。";他吐吐舌头:";也许见过,不过那时候的事儿太多,我都记不清了。";
姜明在他脑门儿上敲了一下:";你这什么记性。";
还真抱着头嚷:";狐狸的记性本来就不好啊!";
";是吗?";姜明似笑非笑:";狐狸的天性不就是记仇吗?";
";有吗?";还真说:";反正我的记性本来就不好。";
姜明没再和他纠缠这个辩不清的问题,颔首微笑:";晋元,杨非,那我们先过去,等回来咱们再慢慢说话。";
还真抢着问:";月如可在家不?";
杨非替我答了:";今天要是没出门就该在,昨晚上才在她那儿吃完接风酒。";
还真兴致勃勃的转头看姜明:";那我们等下去找月如吧?";
姜明点头答应,还真回头说:";晋元,那我们先过去了。";
我只能点头示意,喉咙象被什么堵住了,说不了话。
姜明步履轻捷,还真要跳脱的多,两个人肩并肩出了门。
";我出去的时候还想挽袖子打人呢,";杨非笑着说:";不过没想到是他们来,竟然连个招呼也不打。";
他径自拿起我手中的药瓶:";这上面画的是小狐狸自己啊?倒是挺传神,他就是个吃货,就是学不会法术。";
我没说话。杨非轻轻把瓶子放回我手中:";这药肯定有好处,你要不要现在服一粒?";
我没办法做到象杨非这般若无其事。
曾经生的事,也许是他看的轻,或许,是我看的太重。
十六
";你觉得我不该这么做是不是?";杨非的手指没有离开,摩挲着瓷瓶上那只小小的狐狸,然后指尖慢慢移到我的手指上,有点凉。
他的体温总是比常人低一些:";但是,我想这也没有什么要隐瞒的,不管早晚,他们总会知道。";
我抬起头来。
杨非眼波流转,缓缓俯过头来枕在我肩上:";我不是只要一夕欢娱就算了的,若是那样,我何必等到今天。";
我却忽然想起一事,低声问:";你是真的不知道,他们要来的么?";
杨非轻声笑:";我猜想过,他们可能会过来。但是也不知道会这样巧,他们偏偏今天到。";
我的声音哽在喉间,他如此坦荡荡的说出来。我下面的话却反而说不出来。
屋里静悄悄的,,似乎整个宅院里的下人们都知趣的不再到这里来打扰一样。
";你以为我再见到还真,还会说什么,做什么吗?";
他顿了一下:";我想,你不会。";
那你又何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