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魂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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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魂舞-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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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栏盯着少斌似乎不含有任何情绪的眼睛,心中其实也是十分忐忑,她的聪慧在面对其他的王孙公子时会显得绰绰有余,然而眼前的少斌一向都是一个善于隐忍和藏密内心想法的人,即使偶尔的露出破绽都不妨碍他刹那后的恢复,然后那一丝所谓的破绽便奇迹般的愈合,不留一点疤痕。这个时候她所能做的只是等待,用她的耐心。
许久,少斌果然说道:“即便是冬日,这里仍具有别样的美丽,姑娘选择这样一个有些远离繁华河段的位置,似乎有些深意吧!”
凭栏的嘴角露出了难以捉摸的笑,有种庆贺自己的成功的喜悦,她也终于移开了落在少斌身上的目光,转向水榭外面的风景。
“常言道仁者乐山,智者乐水,凭栏非是什么仁者或是智者,只是一个红尘中俗得不能再俗的小女子,妄想着有一天能够洗脱着一身的纷扰,河水涤荡,时而静谧时而汹涌,那种高深是凭栏永远也无法窥测的境界,许是这里的安静吧,让我能够专心的倾听和忘记。
凭栏是爱着山和水的,倾香河的一草一木,一块岩石或是每个涡旋都有它独到的魅力。上游的峡谷和泉流是充满野趣的,那里地势险,人烟少至,美在灵秀。那里有无数山涧,清澈见底,百年的树木生长在溪水之中,枯木随意的横倒,厚厚的苔藓盖在水边的断木上,林木奇特的枝桠肆意的伸向四面八方,然后交织在一起,就像缠绵的生死伴侣,千百年来诉说着刻骨铭心的故事。
那里的树和水都是有灵性的,水的洁白和清凉,树的盘绕和错结,仿佛都带着某种深意,它们的存在都似乎有着不可替代的道理,连雨后泥土散发的清香或是小溪沿岸处泛起的微黄都那么让人感动。
当各个溪流汇集,穿过草木争荣的峡谷,流过河道中央冲刷出的奇形怪状的岩石,水面便开阔起来,两岸渐渐有了人烟,农家的茅草屋和一亩一亩良田就好像陶渊明和孟浩然的诗一般,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或是故人聚鸡菽,把酒话桑麻,再或者是黄发垂绦,并怡然自乐,每当日落黄昏,农家的炊烟一缕一缕的升起,地里的老丈扛着锄头,叼着烟袋从田埂上漫步踱回柴门,嬉戏的孩童们满身泥巴的笑闹着回家,那种场景是那么的温馨。
河水仍在流淌,再下游便到了最繁华的河段,夜色降临的时候,各种管弦和轻歌曼舞一并炫目,沿河的酒楼灯光耀眼,河上的女孩子们在灯火的衬托下,换上自美丽的衣衫,合着音乐的节拍,就像花朵一样绽放。水面上多是游船,风流的文人墨客泛舟欣赏,沿岸酒楼的光彩映在漆黑的河水中,空间仿佛增加的深度,那是一种迷醉的梦幻。
公子或许有疑问凭栏为何选择在这更下游的水榭,虽然仍旧属于乐坊河段,但是未免显得不大合群。凭栏非是不喜热闹的遗世独立之人,只是这里赋予凭栏更多的自由,这里的水面宽广,比之热闹的主要河段要宽很多,然而酒楼却少,环境更加舒展,可以少受河上繁复的规矩的束缚。也正是这种少了竞争和炫耀的氛围滤掉了那些随波逐流之辈,来到这里的人更加知音、文雅,是凭栏所喜的可以知心的人。
透过这水榭小小的廊柱围成的四方的视野,外面的景色随着四季和天气而改变,闲来无聊,凭栏就向外观赏。春日里,河水转暖,时有河鱼浮出水面,鲜艳可爱,远山上的树木开始发芽,桃花的身姿影影绰绰,一派娇羞又腼腆的模样。
待到夏日,河水清凉解暑,波光粼粼,山上绿色弥漫,自是一番情趣。
秋日林叶泛红,然后转黄,有时细心去闻,仿佛还有果实成熟的芳香,在空气中甜甜的、腻腻的。天高云淡,蓝的异乎寻常,凭栏喜欢凝望着天空,什么也不去想,所有的念头都抛在脑后。
然后便是冬季,虽然生机渐渐衰败,但是剩下的那种辽远和大气却是人谁也拒绝不了的,苍冷的波涛,似乎有海水有容乃大的磅礴。正如公子现在可见的景致,每时每刻都有难言的变化。
若说最美的,也是凭栏最难以舍弃的是这里雾天的景色,好像云层降落到了河上,同这河上原有的水汽一团一团的连成一片,将这视线之中的风景氤氲成了人间仙境,远山是那种画中用最淡最淡的墨色轻轻带过的样子,可惜凭栏资质愚鲁不能用画笔捕捉到那种美丽。”
说罢,凭栏冲少斌笑笑,又续道:“公子的问题似易实难,三言两语实在难以说清,凭栏愚笨,总害怕一旦概括出来会词不达意,不能表达凭栏真实地感受,所以用了最笨的办法,将所有东西一并讲出,任公子理解吧!其实这里还有一个好处,就是时刻提醒凭栏莫要在红尘中因为追逐而沦落,即使那是不可避免的,这灵秀的山水总能延长那段还算纯真的时间吧。”
听后,少斌哑然失笑:“若说姑娘资质愚笨,那么这世上恐无能说会道之人了吧!”
凭栏道:“公子见笑了,遇到自己喜爱的话题,凡人不免会滔滔不绝,凭栏也不能免俗。”
少斌道:“这水光山色固然很美,但是总显得太过阴柔,姑娘以为呢?”
凭栏应道:“所谓天一生水,为阳始也,不知凭栏可否这样解释,水固然有其阴柔内敛的一面,但是柔中却包含了刚劲,孕育了无与伦比的阳的力量。不然怎会有滴水穿石之说呢?流水看似柔弱,似乎毫不吝惜供我辈欣赏取用,看似与人亲近而不疏远,然而又有谁可以说真正征服过它吗?无论世人如何对待它,它仍然是它,千年来仍然保持着自己,任世事变迁,仍然广博浩瀚,深邃神秘,这种包容性已经超越了一切至阳之物了,形成了水独有的风骨。公子以为呢?”
少斌皱皱眉头,他本不善辩论,虽然对于凭栏一番话不尽同意,但是也就罢了,答道:“姑娘的见解倒也独特!”
凭栏轻轻一笑,道:“凭栏已经自认了口舌蠢笨了,想来是表达的有些谬误。其实凭栏的一位朋友在此方面别有一番见解,很是发人深省,凭栏只是略窥一二而已,如此贸然转述,必然不足以取信于人了。”
这时恰有小婢来报箫姑娘来访,凭栏向少斌道:“想来公子此来并不是为与凭栏探讨刚才的问题的,对于公子来这水榭的目的,凭栏也猜到一些,其实凭栏人微言践,对于个中缘由知之不多,公子不妨去查一查当年的引荐人,也许会有线索。”
少斌一惊,旋即道:“是谁?”
凭栏道:“倾香公子苏沐清。”
凭栏拜别了少斌,便穿过回廊,来到另一处方亭,只见娉婷玉立的唱箫身着淡蓝色夹袄,白色长裙,配着雪白的高高的绒领子,十分闲适的在等待着自己。
凭栏欣喜的迎上前去,挽住唱箫的双手,道:“箫儿今天怎么有空,倒是赶得巧了,张公子昨天刚刚送来西湖的龙井,尝个鲜吧!”
唱箫玉容平静,道:“姑娘最近贵人事忙,箫儿怎敢常来打扰,这水榭的大门倒是经过了多次,可是无奈门前常常车水马龙,人流攒动,比之主河道夜晚的光景还要热闹,箫儿可担当不起阻挡姑娘财路的重责,这次也是奉了公子之命,才敢拜见。”
凭栏笑道:“箫儿这是哪的话啊!凭栏自不敢忘先生的教诲,从不敢太过张扬,箫儿形容的情景只怕是有些不符实际了,如若不然便是机缘巧合,生出了误会。凭栏会亲自向先生请罪。”
唱箫道:“公子可不会管你这些闲事,这只是唱箫的看法罢了,是惟恐姑娘误入歧途,看来是箫儿多事了。”
凭栏呵呵一笑,拉着唱箫坐下,替她斟上茶,问道:“刚刚箫儿说是先生有事找我,是什么事呢,为何先生不亲自来呢?”
唱箫并没有喝茶,只是凝望着茶杯中仍在水中盘旋茶叶,就在刚刚,她在水榭的外面聆听了凭栏唱给少斌的曲子,虽然技法卓越,可是已然有了烟火之色,失去了乐曲的真正透彻,那个对着客人婉转唱曲,妩媚抚琴的凭栏同以前已然有了不同,就像一泓清水中加入了一滴凝固的染料,染料正在缓慢溶解,而水的颜色也在渐渐改变,或许到目前为止在视觉上以常人的肉眼不足以分辨,可是唱箫的敏锐却已经察觉了,更何况是公子呢?也许公子早已知道凭栏之志并不在于管弦了吧。
然而人之志向又怎能勉强呢?这倾香河上虽然云集着众多酷爱音乐之音的仁人志士,但是也不乏拼命攀爬向上的人们,这本无可厚非,但是唱箫仍不免心疼公子的失望。她看得出来自从晴和宫的女优被迫出家开始,梓墨也变得更加沉默,虽然他从不提他自己的感受,但是乐曲中缓缓流出的掩饰不住的忧愁,却远远偏离了以往的清奇的曲风,他难道在怀疑自己吗,还是在犹豫,在彷徨,他不说,唱箫也无从知晓,只能日复一日的暗自担忧。
凭栏见唱箫不说话,又问:“先生一切都好吗?他已有很久没有来过水榭了,难道是真的恼了凭栏吗?”
唱箫道:“其实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下个月听雨阁会有听琴会,公子叫箫儿知会姑娘一声,如果姑娘赏光便去听上一听罢。”
凭栏双目闪过喜悦的神采,道:“先生终于肯将手制的倾魂琴公之于众了吗,已经选好了新的主人吗?”
唱箫道:“到时候就要看缘分了,也许时机未到,宝琴仍然无主也说不定啊!”
凭栏有些失望,她低头轻搓着衣袂的一角,半晌抬起头来,现出一个明亮的笑靥,道:“不知是谁会如此鸿运当头了,能得到先生的垂青。是琴姐姐试琴吗?凭栏没有别的请求,只要让凭栏在新主人带走宝琴前能和它见上一眼就好了。”
唱箫一怔,凭栏的神色是叫人不忍拒绝的,她只好应道:“早些到吧,琴姐姐那应该没问题。”
“先生不会去吗?”
唱箫无奈的笑笑,一幅无可奉告的表情,起身告辞了。
唱箫走后,凭栏独自一人走进内室,取来暖炉,捂在怀中,空对着琴案,仍了无生趣。
李妈絮絮叨叨的跟了进来,将一壶上好龙井也带到了桌上,道:“这箫姑娘也真是,这么好的东西就这么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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