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居的男人要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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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居的男人要离开-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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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却在她之前被猛烈地拉开。
“干什么呢?”进来的两个男人喝道。这回真是公安。
“干什么你们看不见吗?”柏宁说,心里长满抵触的刺。
“我是说在我们进来之前。”一个说。
“什么也没干,”柏宁说,“像现在一样。”
“少跟她罗嗦,”另一个说,“分头谈”,就把柏宁带到一间小屋里。
“你也不小了,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心里应该清楚。”带她进来的男人说。
“我什么也没做。我不明白你的话。”柏宁说。

占有(24)

“别嘴硬了,”男人把手放在她肩上,“看你是个女的,对你还留有余地,还不明白?等给你带上手铐,你就什么都明白了。”
他斩断几根抵触的刺,她快速生长的刺又长了反感的硬羽,她把他的手打下去。
又有两个男人进来。第一个男人就同他们一起坐到她对面。
“姓名?年龄?工作单位?”一个问。
柏宁把身份证递过去。
几个人交换着看了看,又还给她。
“说吧,你和那台湾人什么关系?到底干了什么?”另一个说。
“那边可都交待了,”第三个说,“态度不好你自己吃亏。”
她说什么也没干。
“什么也没干?三更半夜你们就干坐着?”他们问。
“现在才11点。”她答。
“差不多。”
“女人从来不知道从别人身上吸取教训,你不知道台湾人坏吗?他们哄骗你上床完事儿就甩你。朋友关系也不能让他玩弄呀,他强行亲你的嘴了吗?摸你的乳房了吗?你完全可以告他。”
她抵触、反感的硬羽远不如他们言语的利刃,它拼杀不过它们。
“要我为你们编一个故事吗?”她问。
“编故事?”一个男人看着她突然说,“你不是大作家百合吗?我们在电视上见过你,怎么,你也干这事儿?这比写小说来钱快吧?问题不在那男人,那就在你,讲讲你是怎么把他勾引上手的?”
“我要告你们侵犯人权。”柏宁说。
“侵犯人权?你能说明你没有侵犯别的人?你以为男人就不怕侵犯吗?”
三个男人说着,笑着,在他们的说笑中她的硬羽纷纷落地。她想象自己也一点点消失了,他们再伤害不到她。随便吧,随便吧,她不停地想。
午夜3点时他们其中一个出去买回夜宵。
“看你也够辛苦的,吃点东西吧。”他们劝她。
“听说你跟乔南星还有一腿。”一个男人边吃边问。
“乔南星可不上卖的,”另一个说,“他要知道你是这种人都不能碰你。”
她有些困了,有些时刻甚至可能睡着了,但她清醒的意识又看到了自己绝望、疲乏的肉体,她就在自己退守的世界里清醒着。
“你可以走了。”天亮时他们说。
她用茫然的目光看着他们。
她觉得明惠不值得她如此钟情,她也无须为那一条浮动臭气的河流捐什么30万元。是的,她决心离开,离开这带给她只有痛苦和绝望的小城。用不用再跟乔南星见最后一面呢?这个决心犹犹豫豫,得容她再想想。

占有(25)

在铺着纯净白色桌布的餐桌上,镶着金边儿的细瓷盘子、细瓷小碗、象牙筷子、银勺子、银汤匙、银筷子架儿,又聚到了一起。它们高贵典雅,神态安祥,充满了贵族气息,它们用沉默表明自己的身份,轻易不同别人开口。折成花瓣状的紫红色餐巾开放在水晶玻璃杯里。苦杏底色有着宾馆烫金标志,系着金线的菜单描述了今天晚宴的上菜程序:干煎大明虾、XO花枝片、脆皮鱼香豆腐、甘荀海王羹、清蒸桂花鱼、香烧琵琶鸡、冬菇时蔬、生炒牛肉饭、合时水果盘、美点罄双辉。
客人开始落座,小姐替客人把餐巾打开平铺在膝上。粉紫色的泰国兰在银饰的花瓶里俏丽地开放。左手背在身后穿红色制服的服务生在客人的水晶杯里倒上不同颜色的酒或各种不同颜色的饮料。
“先生您要什么?”
“矿泉水。”乔南星说。
“带汽儿不带汽儿的?”
他说:“不带汽儿的。”
像艺术品一样上来的菜打破席间的沉默。“从哪儿动筷子呢?”“真舍不得吃呀。”“您先来。”“女士先来。”彼此生疏的感觉随着进口的美食被席间的各位咽到肚中。相互换名片、敬酒、谈笑,席间就生动起来;清嫩爽口、鲜美香脆,香肥糯滑……口中就香美醇厚起来。美味向上,向下,向左,向右,就整个儿将乔南星弥漫了。他享受着美食(却不花费他一分钱),享受着他们所讲的笑料。银器在金顶的吊灯下闪闪发亮,音乐从远处似有似无地飘来。
是肖嘉亭解救他乔南星的,还为他引来了巨额外资。
肖嘉亭假装地谈笑风声,心里想着上午的例会。
“我就不信不搞色情服务娱乐场所就经营不下去。”肖嘉亭前几天准备好的发言却有了改变,但他还是坚持着说下去,“银月亮不搞三陪我看生意也不错。”
“银月亮不搞三陪?”下面有人说,“银月亮就是婊子开的。”
都知道了,肖嘉亭想。
那天之后方洁没有跟他联系。他也没有打电话给她。她出身这么个严峻的现实他可能接受也可能接受不了。他不知道。他第一次知道自己也会困惑。
过多地陷入回忆,感情用事,这与他的身份不符;在晚宴上他得说适合这时候的话,他说:“虹河的开发将极大地带动明惠经济的发展。”他就这么说吧。事实上也是这样,这和他私人的情感没有关系。
听肖嘉亭这么说,乔南星仿佛看见了自己更明丽的明天。但突然,一种东西击中了他。他坚持着,香浓之气愈重,重至迷醉,谈笑声却好像从极远处传来。他坚持着,那一下击中他的东西上上下下占有了他。他坚持不住了。怎么了?头痛吗?胃痛吗?肚子痛吗?别人问。他摆手,都不是,但他感觉难受,极度的。
外面起风了,小宋替他把西装披上。到了家后,他就让司机和小宋走了。你没事儿吗?要不要上医院?他们问。他又摆手。
那突然袭击他的东西是什么?躺在床上他想。Y城那次晚宴只是一个小小的预兆,他联想起饥饿中的那份盒饭,轻而易举也就躲过它了。去年有一天的宴会中他又开始有这种索然的感觉。那天吃海鲜火锅。觥筹交错,酒至酣畅,扎啤白白的泡沫和锅中白白的热气就把他浮起来。有什么意思呢?他想,有什么意思呢?他想,他的胸腔中就充满了“有什么意思呢?”他的头开始空洞起来,喉中感到难受。他不知道那是生理还是心理上的厌恶。周围推杯换盏的声音还在,还大,但似乎离他很远。那占据他和那“有什么意思?”之间的空白很恐怖类似死前的惊慌。它拽着他前行,他也很想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但它把他扔下,自己逃开了。
它现在越来越频繁地光顾他。在席间开始热闹时,在酒至酣畅时,它那么强烈地一下子便能击中他的要害,并且强迫他从酒席中撤退。
风大起来,卷起的小沙石不时碰到玻璃窗上,四下不停地响着。头痛吗?胃痛吗?肚子痛吗?心痛吗?都不是。
外面早已黑透了,他想起身拉灯绳。就在起身的霎那,他扑捉到了袭击他的东西。是厌恶,他断定,是厌恶之情。“有什么意思呢?”在黑暗中厌恶之情竟还显露了它行动时的语言。是这句话,他想。有什么意思呢?有什么意思呢?它弥漫出的空虚之情完全击败了他。
他是从最盛大的宴会中捕捉到这种感觉的,盛大的宴会也往往加剧它,使它肆意壮大。他病了吗?他同好友、同家人吃着家居的饭菜怎么没有这种感觉?他力求搞明白,厌恶之情在一年内在粗茶淡饭中又捉到了他。但为什么和柏宁相处时没有这种感觉?他们每次的烛光晚宴都算丰富。
狂风在窗外吹起响亮的号角,把一切能弄出声音的都弄出声音,也让他的厌恶之情膨胀起来。今晚得出的这个结论深深刺痛了他。失去心里的支撑他感觉自己的肉体真是沉重和疼痛,心狂乱地跳着,眼目眩花,头脑木胀。他确信自己真是病了,但迷醉还虚荣地装饰这一切。四周在跳动,黑暗翻滚。别动,躺在床上不会晕倒,他想,但他还不想就此停止,他想确切知道那迷醉引领他走的会不会是死亡的深渊,会不会他看不到明晨的太阳,感觉不到明晨的清风,就此将永不醒来?他愿清醒地面对一切,他抹了抹头上的汗水,挣扎着拉开灯。他想打电话叫人过来,但没有任何人,任何声音在电话中呼应他,电话自己也无一点儿响动。他把按键按下去,但他的耳朵还是听不到任何声响。他以为耳朵出毛病了,但是他能听见窗外的风声。电话线可能刮断了,他又重回床上。
日光灯发出蓝萤之色,一切静默地面对他。他起来拿出他的存折,他的房产证,营业执照副本。它们干涩、无情地看着他。他又打开那个木箱,但它今晚像发挥失常的演员,生硬地面对他,没有任何表情。他把目光望向柏宁曾经坐过的那个沙发。它亲切、舒适、流畅的线条是没有生命的舞蹈。没有生命。物质的美丽在他眼中熄灭了。
我花那么多心血辛苦得来和拥有的就是这些生硬、冰凉、没有回应的东西吗?它们在他的眼中变小、细碎、至无。他拥有什么呢?他甚至没有渴望过爱情,而这些均由机遇带给他的一切能算是他的成功吗?他终于不再一贫如洗了,他有钱,可钱给了他他想要的吗?除了钱他想要过别的吗?不对,他想,冥冥中觉得自己拥有什么,独自地秘密地。“森林的香郁之气”吹拂了他。虽然简单,虽然是不甚明晰的想象,但那是他的创造,是他独自拥有的东西。他在它背后轻易看到了柏宁。她漂亮,聪明,样样比他强;他惟一能配得上她的就是他的钱,但他却从未给她花过。迷醉的巨浪又一次掀翻了他,而柏宁像个救生圈把他从巨浪中救起。他清楚这点,就努力把一切心思都用于追想柏宁上。她一分钱都没有用过他的,她同他想象中男人的情人相差太远,她多么与众不同,我多么爱她,而我竟然没把她与别的女人区别开来……他为自己拥有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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