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居的男人要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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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居的男人要离开-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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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但跟他在一起就是觉得幸福,这是她一生的矛盾。她心里跟纬达想的一样,但她不会说出来。真实是纬达可贵的品质之一。因为他的真实,她曾告诉过自己,永远都不要伤害他。他们仍坐在冬天清冷的电影院里。那个男主角大哭起来。她问纬达:“你哭过么?”纬达说嗯。“谁把你弄哭的?”纬达不说。

关于爱情的混乱记忆(9)

纬达一会儿说:“那天你赶我,我就差点哭了。”
每天等待他。在等待中她什么也不敢安排。她每天在电视台外面等他,然后俩人一起颠簸在车中。公共汽车是她新近发现的恋爱的绝好去处,她喜欢跟纬达乘很拥挤的车。为了太太,他每天6点准时回家。那天他们生气了。
“下车吧。”纬达到站时她说。
“你今天不用担心,”纬达说,“我晚上陪你。”
他们漫无目的地坐到车的总站。
“跟别人吵架了,才想起我。”她说,这也是南对肖说的一句话。
“我跟他们不同。”纬达说。
他们在冬天的冷风中心不在焉地逛街头的货摊。
“跟别人吵架了才想起我。”她又说,“你回去吧。”
“你今天为什么赶我?”纬达问,脸色黯淡。
她就说咱们吃饭吧,我饿了。
纬达点了好些东西,生动地在她对面言语。她坚持着看他生动的面容。
“你回去吧。”又自己跳出,跳到对面纬达那里。
纬达的眼睛湿润了。他半晌后说,“我们真可怜,连去的地方也没有。我真傻,当时分给我房子我竟没要。”
她想到他们看完夜场电影在早上的冷风中四处奔波的情景,她说:“情人注定属于黑夜和旅程。”
他的眼睛更湿润了。可她那天不知为什么那么绝情,她又说“你回去吧。”
“你回去吧。”在平时是充满哀怨和关怀的话。这句话之后,纬达经常把她一个人扔在路上或电影院里。虽然知道他也是迫不得已,但她心中还是充满了哀伤。“今天就不让你回去,看你能怎么样?”她总是这么想,但在6点即将来临之际,她的理由又突然站到纬达那边。她在路上或电影院里重新找回自己,她坚持看完电影或在他走后不久也出来。冬天的凄楚落满五六点钟的街道,人们匆匆忙忙地赶路,也有人漫不经心地走着。那就是章云鹏,他高大的身体蜷缩在冬天的大衣里。在这个游离的时代,那是她见过的惟一被爱情击倒的男人。他们如流水般无意地打过招呼,然后赶各自的路。
她回去时章云鹏已在家了,所以门被敲响时她没有很紧张。她最害怕的是白天的敲门声,有时风很大门被弄响时她也怀疑门外有人。“随便偷什么吧。”她想,就慌慌张张地逃出家门。有时从外面回来也会遇见走廊里的陌生人。“不知道,我也是找人的。”她回答完问题,就在走廊站立,然后乘其不备,打开房门立即锁死。

关于爱情的混乱记忆(10)

她坐在自己的床上,想到了纬达的家。
纬达有些名气但住的很简朴,屋里能坐的地方只有一张双人床。她不停地去厨房喝水;后来索性就端着茶杯站在阴暗、沉寂的厨房里。
“你怎么还不出来呢?”纬达说。
她说:“我不愿意看到那张床。”
于是他们一起站到厨房里。
“没办法,”纬达说,“我但凡有地方住就不会住这儿。”
纬达接着睡那张床,她在床外接着等他。风从西窗而过,她从2月13日等到9月8日竟没有见上他一面。他吹着萨克斯于街头黄昏的MTV她倒经常听人谈起。可以想象一个英俊有些名气会吹萨克斯的年轻男人背后会有怎样浪漫的事情,但事实上他的萨克斯之后是他的歌声他的摄影他的其它才学。在这沉醉、悠扬而有些忧伤的萨克斯风中,她自己是那红酒和草莓。
那是一个热的秋季,风也很大。风过时,草地便有了起伏,软软的草柔顺地快乐地送风一程,像女人在情人面前展示自己。草还是很绿。
杨树在稍高的天空里簌簌作响。
阳光灿烂。女人在这灿烂的阳光下被看出了皱纹,这些皱纹涂着各色的彩装。这个夏季穿黑衣的女人很多,她们幽灵似地飘浮在这个城市,在秋日里依然性感而美丽。
戏子们的爱情在各地上演。
“何灵一在忙什么呢?”“忙着结婚。”
“何灵一在忙什么呢?”“忙着离婚。”
都是朋友私下的话,她不知道哪个是自己。其实她是完全可以找到一个背景清白、有房子的年轻人的,她这么想着,章云鹏把房间钥匙交给她后便去了德国。
“如果你愿意就一起来吧。”他说。
她留下了。
她一个已婚或未婚的女人一个人住在这一套房子中。她和纬达一直幻想着有一套自己的房子,现在她有了,却不知纬达在哪里。
纬达落到了责任里。他太太终于有孩子了。
何灵一坐在大班台前。
那是华贵、栗色的大班台,外企经理们用的那种。她不是想装饰什么,她买它只是因为它大。很大的大班台被她的书稿占满了,她用时就用力推开它们,挤出一小块地方,很多时候东西从旁边掉下,她也不理。她写完字后再把掉到地上的东西捡起来,随便地扔到大班台上。
她喜欢坐在大班台前翻东西,没有任何目的。
今天她没翻,她只是坐在台前。想,也可能没想。
她的目光看到了记事台历。在1996年3月6日她看见它是崭新的,还没有被打开过。她把它翻到今天的位置,发现明天就是自己的生日。
她站起来。
这是3月宁静的午后。心如止水。过去凌乱、凌乱,就变成宁静了。
别人都说她是一个聪明的女人。这个聪明的女人智商高达130,可她分不清真假。在30岁来临之前,她的生活看起来多么荒唐、可笑、幼稚和令人吃惊。她的周围充满着情感的碎片,这些碎片埋住了她的理想,只有她自己知道那理想,终究会不可阻挡地实现,可她陷在凡尘里,凌乱的发和凌乱的心。她的手臂同她周身一样光洁而没有任何装饰,华美的物质很多时候来到她的周围却被她拒绝,她一直都在追求纯美的爱情,可她却被爱情蒙蔽了。
她不想写言情小说,可她的灵气,她的思想和她精美的文笔被掩没在她的主人公身后,人们记住的永远是那些奇异的主人公,同她一样荒唐幼稚并且朝三暮四。从前作家写书是想给读者讲道理,告诉读者遇事该怎么办,可她想让读者告诉自己该怎么办。
她坐在意大利式的木色椅上,心意纷乱。
水晶托盘放在栗色的茶几上,水晶托盘中有鲜红的草莓,硕大而无味。城市的声音在窗外隆隆地响着,阳光阴冷、缓缓地开放。她以前一个手冷一个手热,现在双手都冷了。她披了一件毛衣,又披了一件毛衣,她又找到了皮茄克,还冷,就披起了棉被。她坐着并不停地旋转,她的转椅没发出一声呻吟,但她听见它说“我还是先站好吧,让心气平稳。”


少年的思想工作

少年的眼睛(1)

佳蓓是和早上的铃声一起走进教室的。她穿着漂亮的红色条绒外套,跟在漂亮的年轻女老师陈洁身后。佳蓓红着脸听老师介绍自己,然后在同学齐刷刷的目光中走到最后一排,涯山就成了她的同座。
佳蓓是随军家属,她总是根据需要在城市间辗转。过去的一切像她钟爱的白纱裙,美丽却轻柔空洞。事实上生活并不会给她留下特别的记忆,她坐到涯山身边时才9岁。可记忆是一回事,经历是另外一回事。当省长的祖父被批斗致死时她3岁;再大几岁的时候她还曾亲眼看见一座城市在惊恐声中坍塌。她听着家人的讲述,隐约能想起什么,但这些不是她自己的故事,她只是在不远的背景里看到这些或这些是她稍远的背景。
佳蓓的书与她新学校文明小学的不一样。她用困惑几页几页翻着她的书时,涯山就伸直了双臂向右将书举到了她面前。后来就下课了,男同学拥在涯山的周围轰地冲出去,他们在课间玩粗野的骑驴或攻城的游戏。涯山长着高高的个子,挺拔的鼻梁,含笑的眼睛。在涯山所在的这个二年级五班,女孩子都私下叫他“筐帽儿”——一筐苹果或梨摆在最上面吸引人的那一个或两个。涯山学业优秀,歌唱的好,运动也有专长。但使佳蓓最先注意的却是他的绘画天才。
3月跟着佳蓓来到了这个城市。在3月,桃花开成漂亮的粉色,妖娆而妖娆。涯山画出了桃花。他的桃花像所有的桃花一样妖娆,但别人的桃花是在树上,他的却在风里——粉色精灵在空中飞舞。不知这飞舞的风中的桃花是否预示了他们以后的命运,而涯山也对这命运有隐约的感悟:佳蓓,我的桃花开在你吹起的风的树上;佳蓓,有什么会吹落我们的桃花。9岁的他只会用简单的话语表达简单的一切,话语之外的努力,或是不经意的暗示就流露在画上。
奇怪的是简单的佳蓓懂得涯山的画,她从他的庭院走过,他的庭院就开出满园奇怪的芳菲。在这其中,两个因素是被他重视的,一个是佳蓓,一个是太阳。在佳蓓的眼里,在涯山的画里,太阳不仅是太阳,还是翻滚的红云,是蓝天醒目的秘密,是夜里的梦。但他们从未交流过什么,只是涯山画了,佳蓓看了;涯山看见佳蓓看画的眼神就知道了,就更会画了。
班里的大队委员是红梅,学习委员是孙东,文艺委员是文歌,3个都是女孩子。佳蓓去了不久就当上了副班长,她和班长涯山一同把班级的自习主持得很好,整个二年五班在漂亮的女老师陈洁的管理下更是各方面都很出色。
出色的二五班的同学们每天在好多目光的注视下走出校园,中午或下午。每天放学时先在教室门前排好队,然后由各队队长带着出学校。孙东带的队出校门向右拐,她忠实的伙伴大多在其中。红梅带的队出门左拐,走100米再右拐,文歌在其中。佳蓓和涯山的队只有3人,他们出门左拐走100米再左拐,走20米,过马路,小队中的另一个同学就到了;再走几步,佳蓓也到了;涯山还得向前走,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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