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梦中一跃而起。婚前他是地地道道的童男子,婚后也没同任何女人有过稍微过分的接触(哪怕牵牵手),更不用说感情纠葛。在别人丰富多采、风起云涌的婚外爱情的对照下,他觉得自己是欠缺的。如果有一个女人(哪怕不漂亮)找上门来,他想自己是不会拒绝的。
眼看着处长(很有实权)也当上这么长时间了,他想象中那些对他献殷勤的女人却迟迟没有出现。有两次下班后他借故把同屋的小李留下来,他制造的这个背景却没能让相应的故事发生。是真的吗?他开始怀疑那些传闻——某某经常陪部长看话剧;某某下班后陪司长聊天……他倒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有一次在外地,当地有关人员在宴请之后把北京去的一行人请到了歌舞厅。他从洗手间回来后悔得可以——舞厅的灯灭了(这是不言而喻的,而这样的黑灯被告知在当地一晚上只有一次)。他的花花想法想突破他拘谨的言行是多么不易呀,而这个外省(这当然要比在北京保密)的绝好机会却被他错过了。他正懊悔,十几个公安就意气风发地从他身边冲过,冲进舞厅里。一行人的丑行比他们真人回来的还快。作为惟一一个在诱惑面前不为所动的共产党员,刘谨的防腐抗败得到了部机关广大妇女的表扬。
他想搞点婚外小花边的想法似乎更难了。
现在他望着这如水的月光想,佳卉跑过这大半个北京来我这儿是什么意思呢?是有求于我么?她会求我办什么事呢?他把自己能办的事在心中过了一遍,以便她开口时立刻答应。接下去的半夜他睡的极好,似乎还做了个美梦,梦到佳卉温柔的手指。他真怕睁开眼看到的是另一双手。很幸运,他看到抚摩他的是早上温柔的阳光。
也可能佳卉是没事干把那天聚会的朋友挨个儿看一遍呢,忍了10天刘谨一一打电话过去。结果令他很是激动——佳卉没去过他们(聚会中的男人)那儿。刘谨真是太激动了,那天下班后他没有坐班车,他走了两站地,然后乘公共汽车回的家。
他越来越相信佳卉是有求于他(要不有什么理由呢?她那么漂亮难道能看上他?),可眼看着两个月过去了,佳卉从那一面后竟再也没出现。
这天刘谨正想对打扰他中午睡觉的电话发火,却发现佳卉的笑声从中传来。
“该起来了。”佳卉说,“几点了?”
刘谨一看表,果然已过了上班时间。
“我明天在你们单位附近办事,中午在你那儿吃饭行吗?”
“来吧,来吧。”刘谨说。他的同屋最近都出差了。
第二天吃完饭后佳卉在刘谨的办公室坐了一会儿。她开朗、大方,对他所讲的话都很感兴趣,他们谈的不错。
从那以后佳卉偶尔来刘谨这儿吃饭,一年下来有那么七、八回。有一回吃过饭后刘谨乍胆儿邀请佳卉去逛书店,佳卉同意了。刘谨又乍胆儿请她看画展,她也同意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他们的友谊也在一天天加深。有几次佳卉竟带他去了她的几个女朋友那儿;在刘谨过生日这天她还送了生日卡(这太让他感动了,这么多年还从没有女孩记得他的生日)。从前的想法都退出了刘谨的头脑,现在他不能控制地想:她是不是真喜欢我呀?却不敢再进一步行动了。
事情都是想着容易,做起来难,就比如佳卉这件事吧,就很让没有经验的刘谨苦恼。如果她能接受他的礼物,他想自己做起来就不至于这样难,可是她连最小的礼物——一本书都不肯接受;偶尔在外面吃饭,她也是争着付钱。“如果始终不能突破那层关系,那就没必要了,谁有时间总陪着一个女人(虽然很漂亮)逛街、聊天?”刘谨想起一个朋友的话。突破又不敢(也没理由),放弃又舍不得,这样吊着又难受,刘谨很是犯愁。
就在这时,机会来了。这天快分手时佳卉说:“有一件事儿你能替我办么?我想去某某进出口公司。”
思想工作(2)
回家后他陷在沙发里,避开太太忙碌的身影。找对门儿了,他想,这么大事儿,她该怎么谢我呢?要是她真敢献身,我敢接受么?。婚外恋没几个好结局的,弄不好身败名裂,更何况“奸情出人命”。要是交易,倒也有它的好处:既安全(即是交易,她就没有必要事后找我又吵又闹),又了了我这些年的心思(一次就行,我也不想太对不起家里这位)。可是那样我算什么了?其实这也不算什么呀,各取所需嘛。好在我和她还有感情基础。
刘谨心虽这么想,但还是希望佳卉能说服他,哪怕只用行动说服他呢(她要是能做做他的思想工作,那是再好也没有了)。就在接下来的几天里等着佳卉的电话。
“去不去倒也无所谓,”隔了好久佳卉来电话说,“你要为难就算了。”
刘谨还是希望能利用好这次机会。这天晚饭后他们去了天伦王朝饭店。
“真没想到你同他们老总这么熟,”佳卉说,“真是找对人了。我知道现在办事儿不容易,需要多少钱都没问题。”
粗短的红烛在有水的玻璃杯里摇曳着,照着蓝格或红格的桌布,桌上的一枝玫瑰;女高音穿过绿色植物和喷泉在二层这个广场的四处轻声回响;电梯明灭着上下。
“那你怎么谢我呢?”刘谨问。
“怎么谢你都行呀。”佳卉说。
她谈他感兴趣的东西——桥牌、围棋、足球,谈的头头是道;可她不谈他最感兴趣的东西(虽然他没说)——男人和女人,婚外的男人和女人。眼看着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流逝,刘谨终于忍不住了。
“我今天做了一件事儿不知对不对,”刘谨说,“一个朋友向我借房子,就借一下午,我借给他了。”
“这有什么呀?”
“他带了一个女人过去,”他把头伸向她悄声说,“那女人不是他老婆。”
“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她说,“他是不是也这样帮过你呀?”
“我还真没有其他的女人,”刘谨说,“不过我们单位有的是。就说我们司吧,85人,有16对儿。你知道人家怎么说吗?家里的两口子,单位的两口子。”
“别听别人瞎说了。”
“真的,我骗你干什么?”
“你是不是也特想啊?”
问的好,刘谨想,赶紧说:“想倒是想,可找不着呀。”
真希望佳卉能跟紧这句。
她没有。
“雷声大,雨点儿小,没准儿人家只是普通的朋友呢。”佳卉说,“再说了,你干嘛总看人家?你就没有自己的主张和原则?我就坚持自己的。”
刘谨不知怎么接下句,就呆楞楞地看着她。她用明净的眼睛和纯洁的神色为自己铸了一副厚重的“盔甲”。一点缝儿没有!他想。
“你跟你那些朋友真不象,”刘谨想了想说,“你跟你所从事的职业也不符。”
“我不适合这个职业,也一点儿不感兴趣。”佳卉说,“我越来越发现自己适应不了现代的生活。人那么挤,车那么多,我现在连过马路都不敢了。我真愿意回到过去,乡间的小路,慢悠悠的马车……”
“你以为农村就那么清净吗?”刘谨说,“你平时看法制报吗?农村更乱,老百姓没有保证,尤其是女人。”
“别危言耸听了。”佳卉笑着说,端起她的橙汁儿喝了一口。
“现在的生活是更合乎人的本性的。”刘谨说。可怎么更合乎人的本性呢?他论据不充足,不能说的更清楚,就准备将动员工作留在下次。
“像你这么漂亮的,其实完全可以过更好的生活。看着别的女人出入高档宾馆,穿着高档时装,你就一点儿没有想法吗?其实这是一个有利于女人的时代,想想看,女人得到什么不比男人容易?只要你会把握。就比如你要去的公司,财务部长,女的,才25岁,怎么当上的?还不是跟老总好?王府、台湾(饭店)一带那种女的,”刘谨想说鸡(妓女),但没好意思说出口就含混过去,“好多都是大学毕业的,辛苦几年,就挣出一辈子的钱;还有好些被人包起来。其实想透了,这跟结婚也没多大区别,只不过一个给钱,一个不给钱罢了。其实这都谈不上是观念问题,脑筋稍稍一转就行。”刘谨说,“在这所谓的转变中女人失去的只是锁链。”
“失去了锁链,就会得到全世界?”佳卉笑。
“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她停下笑说,“我从来不羡慕别人。”
“当然了,”他说,“有些也不是为了利益。两个人就是好朋友,象咱俩一样,”他感觉血“轰”地冲上头,仿佛奸情被人当场抓着一样,他就在这晕惑中将话说出,“可来来往往就上了床。”怎么走下奸情的床第呢?他只能把故事还原给别人;他说,“向我借房子的那两个人就是这样。”
“一上床,就没劲了,两个人也就快结束了。”
“那倒是。”
“清醒的友谊永远比盲目的爱情更持久。”她看着他说。
“这才几年时间呐,离婚已不足为奇,也不再是什么可耻的事了,”刘谨说,“我两个朋友都离两次了。国外的一项调查表明,按照本性,一个人一生应该结6次婚,这样才能让身心永远清爽。”不行,刘谨想,跑题了,怎么说到离婚了?我又不想离。
“婚外恋没有什么,”刘谨说,“那么多人都不加思考地尝试了。”
“你怎么知道人家没有思考呢?”
“如果是思考过的那更好呀,我们只擎受结果,倒少走弯路了。”
“人家从来没做过对不起咱的事,咱突然来这么一下,合适吗?”过了一会儿她说,“咱既然跟人家结婚,就要对人负责呀。”
“假使你做到了这点,你能保证你丈夫做到吗?”
“大多数的人还是尊重婚姻的。”
“这不是尊重不尊重的事,”刘谨又把头探过去说,“没准儿你丈夫早就来过这么一下,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思想工作(3)
佳卉又喝了一口橙汁儿。
刘谨喝了一口啤酒说:“真想不到你有那么保守。”
“这种事儿处理不好是要出事儿的,”佳卉说,“现在一想起来我就害怕。”
“你害怕什么?”
“在我21岁那年,两个男人为我打起来了,一个死了,一个被判了无期,我